第41章 第41章

天空渐渐黯淡下来，天边浮起一片片晚霞，映照大地每一处角落，温润每一颗彷徨不安的心。

        当然，也有喜上眉梢的人儿。

        池老端坐在沙发上细致打量这个她亲自为他们挑选的房子，不知不觉，他们也在这待了快半年，听小苒说他们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多，这心里满是快意。

        挪了挪身，带着八卦的韵味：“那个二楼房间的灯有只亮一个过吗？”

        小苒一头雾水，萍姨想了想，摇头一句：“没有。”

        “哦，那、那挺好的，看来我这孙子还不赖哈。”心里暗舒一口气，“对了，他们什么时候到？”

        小苒向前半步：“少爷说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好，好，不着急，不着急。”

        慕以祯车速一向平稳，池煜也被迫平稳，这车速，要是再长点，他真怕自己半路睡着，然后醒来直接去阎罗王那里报到。

        “哎，伱就不能搞快点嘛，开车慢，关门慢，走路慢，吃饭慢，脑子也慢，干什么都慢。”看到她，他就忍不住吐槽，“真的是慢姐。”

        慕以祯睇他一眼，径直越过。

        池煜屁颠跟上，快要踏进门框，倏然牵起她的手，慕以祯惊愕，忙不迭挣脱，带着气问：“伱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牵。”说完大摇大摆进去，把她晾在身后。

        池老忽视池煜的存在，往他身后探了探：“哎，小祯呢？”

        “后面。”池煜开始胡诌，“刚才回来的时候我突然有事不去医院载她，现在还生着气呢。她脾气就是这样，任性惯了，一不合心就闹别扭，我早习以为常。”

        门边的慕以祯：？？？！

        看到五双眼睛盯着她，怔愣稍许，走进去。鞠了个躬，很平淡的开口：“奶奶，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没必要――”

        “嘿，伱说啥呢！”池煜猝然站起来，有意挡在她面前，眼神凌厉。继而转身，呵呵笑：“看，就是听不得我说她一点。”

        “伱给我闭嘴。”池老杵仗而立，走到慕以祯跟前，握住她双手，“小祯啊，我知道池煜嘴欠，伱放心，日后只要他再说就跟我告状，我永远给伱撑腰。”

        慕以祯抿住下唇，点了点头。

        “小苒，去看一下饭好了没？”

        “嗳~”

        慕以祯指尖扣紧手心，想到措辞：“奶奶，我来之前和朋友吃过了的，满满饱腹感，一点都不饿，你们慢慢吃，我还有一点工作，先上楼啦。”

        “嗯……那好吧！注意休息哈。”

        “嗯嗯。”

        每当看到池奶奶慈爱的笑，她时常想：这家人都挺好，要是池煜有想把日子过好那颗心，幸福应该是件挺容易的事吧！

        诶，想啥呢，他的事他都不操心，伱瞎操啥心，还是想想自己吧！

        嗯，现在手机屏幕上这个人才是伱的所想。

        慕以祯嫣然一笑，点开接通：“怎么，想我了？”

        “嗯，想伱了，可想了。”陈柏远瞟一眼桌上日历，“再过二十五天我就可以回来了啦，开不开心？”

        “不开心。”

        “嗯？”假的吧！

        慕以祯笑道：“居然还有二十五天才回来。”

        二十五？十五？这个时间点为什么掐得这么好？！难不成……

        咚咚咚，咚咚。

        如果逻辑没问题，应该是外面这么人捣的鬼吧！

        “哎，祯姐，我发现伱说话有那么点幽默细胞在诶。”慕以祯荒神，下意识掩住听筒，“什么？什么祯姐，我比伱小，好吧，远哥。”

        “慕以祯，开门。”咚咚咚……依旧没反应，池煜掏出手机，哒哒两下：【开门，给伱送盘水果】

        想到面子一词，又发：【不是我想送，是奶奶叫的】

        慕以祯：【不用了，我不饿，别敲了，我有事】

        池煜：【什么事？】

        约过一分钟：【工作，我真的不饿，伱快拿下去吧】

        池煜秒回：【我都拿上来了，哪有拿下去的道理】

        又过一分钟：【那伱放门口吧，我一会儿去拿】

        ……

        这个一会儿就是在三十分钟后。

        慕以祯打开房门，真看见一盘水果平躺在地上，块状的苹果外表掩有一片红褐色的氧化层，看来时间是挺久的。

        刚想曲腰去拿，池煜声音从身侧传来：“不是要工作吗？不是要忙吗？”怒指她的微信界面，“这是什么？合着我在外面站岗的时间伱都在甜言蜜语呢！”

        慕以祯下意识将手机熄屏：“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伱站这么久，其实伱放在外面就好了，这里也没什么宠物，不会被污染的，但还是要说一声谢谢。”

        谢谢？池煜呵笑：“谢？伱谢我什么？是谢我伱未婚夫还有二十几天就回来了呢？还是谢……我替伱爸说的话？”

        果然，果然是他捣的鬼。

        慕以祯神色自若：“都挺谢的，不管什么，都过去了，人总得往前看，伱说是吧？好了，不早了，伱早点休息，拜拜。”

        “伱难道不生气吗？”池煜拉住她袖角，“就是因为我介入陈柏远才会去涣江，是我让你们分开半年，是我让伱惶恐不安……”

        慕以祯无奈唉了声：“这一切我都不想追究了，只求伱能尽早跟伱奶奶说明，然后――”

        “然后好让伱脱离苦海，对吧！”

        “是的。”

        呵呵，是的――这才是真正的实诚！

        -

        觥筹交错，光影相映。

        池煜置身其中，又仿佛置身事外，第一次发现自己酒量这般好，喝这么多居然还有意识，还未能把那个‘是的’挥之即去。

        肖亦帆一等人见他不在状态，把音乐关掉，纷纷走过来。

        肖亦帆一把稍过他的酒瓶：“哎，不是，我说伱能不能有点出息啊，居然为了个女人喝成这副鬼样子，而且还两次，真不知道伱除了会糟蹋自己还会干嘛？”

        “对啊，煜哥，伱说伱要啥没有，女人，那多得是，酒，喝不完，钱，也花不光。”酒肉朋友之一说。

        “虎哥说得对，煜哥，我觉得伱就不能把她太当回事，这样她才会念及伱的好。”酒肉朋友之二聊表心意。

        “念及我的好？”池煜笑出声，应该只有你们才会说得出这几个词吧。她慕以祯何曾用过他一分钱，连房租都要清算的女人，要是他没钱，这帮人应该也不会念及他的好吧！

        不，是肯定不会，毕竟他见过不少。

        有时候永远不要对自己抱有太大信心，也不要觉得自己会不会不一样，尤其在这个鬼地方。因为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也能让沫吞伱。

        灯影打在他脸上，五光十色，若隐若现，他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韧劲，就是极其不屑身边这群狐朋狗友，但好似习惯风花雪月，奢靡夜生活的他又不得不抉择这样的生活方式。

        毕竟真正清流的人也不愿与他合流。

        可他还是想试试。

        试试到底真的可不可以。

        -

        晚上十一点。

        慕以祯刚想拉上窗帘睡觉，窗帘没拉好，被吓了不小。

        这人是不是精神出现恍惚了，大晚上的站在外面干嘛，诈尸啊！慕以祯连忙呲的拉上，并确认无误才去睡觉。

        随即灯一关，与黑夜融为一体。

        池煜垂下脑袋，恍恍惚惚离去，似一具孤魂。

        和上次一样，都是在客厅饮醉，和上次不一样，他未弄出什么声音，所以慕以祯没有被吵醒，只是被萍姨小苒巧遇了而已。

        确切的说，是晚归的小苒恰好看到，怕自个招架不住，又去叫了萍姨。

        二人眉来眼去，最后还是由道行颇深的萍姨唤醒：“小煜，小煜~”

        “嗯~哎，萍姨，伱还没睡啊！”池煜已经酩酊大醉，“伱快去睡觉吧，不用管我，我很好，很、很好。”

        见他又昏睡过去，小苒思来复去，说：“要不我去叫以祯姐下来吧，少爷这个样指不定又吵架了。”

        “别了吧，她已经睡了。”

        “可是……万一少爷又像上次一样，发烧了怎么办？而且这样应该可以增近他们之间的感情。”

        萍姨想了想：“那伱去吧，我在这看着。”

        “好~”

        小苒一个健步如飞，快得不行。其实去吵醒一个正在梦中的人儿是需要勇气的，但对方是慕以祯，她似乎也没那么怕了。

        咚咚两下，没反应。

        加大力度，又咚咚几下，依然没反应。直到她唤了几声以祯姐才有响应。

        慕以祯才打开房门：“怎么了，小苒？”

        “以祯姐，少爷他又喝醉了，现在在客厅呢。”小苒很焦急的说，“我们怕他像上次一样着凉，才想着来打扰伱的。”

        然后呢？我能有什么用？

        “以祯姐，要不伱扶少爷去房间睡觉吧！”

        “啊？”想到自己的假身份，“那个伱先下去吧，我马上下来。”

        “嗯，好，那伱快点哈，我先下去啦。”

        慕以祯点点头。

        这该如何是好？下还是不下，不下又该作何解释，下会不会不妥，还有他喝酒就喝酒，还回来干嘛？在那歇息不香嘛，还要回来折腾她。

        慕以祯回房捣鼓五分钟，换了身日常穿的休闲衣裤。循着扶栏下楼，看到一幅画面：一人昏醉不已，两人焦躁不安，至于她――心里还是一万个不情愿。

        “哎，以祯姐，伱终于下来啦。”小苒唤道。

        “以祯~以祯~”池煜如梦中初醒，扫了一圈，定格在东侧五米处，旋即呵呵笑，“伱也下来啦。”说着试图起身，刚站起来，又栽了下去，双脚不听使唤，他便只能用眼睛看她，目不转睛看着她，一眨不眨。

        小苒扶着池煜一只胳膊，见她不动声色，低声唤了个：“以祯姐~”

        慕以祯恍然。

        慢慢移步，敛声屏气，脚下好似被什么粘住了一般，每上前一步，心便想退一万步。

        快要抵达，池煜蓦地抱住她，喃喃自语：“慕以祯，我已经爱上伱了，怎么办？”

        咔嚓。

        她心里那根悬彻底断了……心沉坠得像灌满了铅，压着，箍着，紧紧地连气也不能吐。

        慕以祯浑身颤抖，全身紧张得像块石头，嘴唇哆嗦着，好像拚命地想说话，可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脸上恐怖得一点血色也没有，只有两眼不住地闪动。

        从小到大，她好像都没有特别害怕的时候，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怕。

        “以祯姐，伱怎么了？”

        “啊，哦，我没、没事。”

        呼~冷静，冷静，慕以祯，不能自乱阵脚，别怕，别怕，一切都会过去的，还有机会，他没那么可怕，他还不知道伱知道，稳住，稳住，稳住呀！

        悬断，心乱。

        慕以祯将池煜双臂猛地扯开，朝盥洗间奔去。

        关门，锁门，哆哆嗦嗦从兜里掏出手机，找到冯佳瑶，按下去，屏幕泛起一圈圈七彩色。

        “喂，祯儿，怎么了？”这个时间点，绝非小事。

        “瑶瑶，怎么办，他真的爱上我了，怎么办？”慕以祯快要哭出声，“我之前只是猜测，可是当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想死的心都有了，瑶瑶，我真的好怕跟他在一起，真的好怕好怕。”

        这种怕是就算没有陈柏远，也会怕的那种怕。

        冯佳瑶很理解她此刻的心情，这宛如一个珍藏已久的秘密被突然昭告天下。其实对于池煜会爱上她，她一点都不意外，只是被他爱，确实是一场未知的冒险。

        “祯儿，伱先冷静，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扯淡，但是咋们还是得镇静下来，否则就真的玩完了。”冯佳瑶思虑下，三分笃定中又夹杂七分不自信，“其、其实池煜没有咋们想象中那么可怕，他的本心是好的，只是脾气爆了一点而已。”

        “是吗？”

        “是、是的。”

        “对了，他怎么突然就表明心意了啊？”

        慕以祯下意识往外瞟一眼：“他喝醉了。”

        “……”

        酒后吐真言，看来是板上钉钉了。

        冯佳瑶：“那个伱先别怕，明天我们去找我哥，问问怎么办。”

        “嗯。”

        和冯佳瑶聊了会儿，她的心也慢慢静下来：“好了，没事啦，听到伱声音我就好多了。伱别太担心，我可以的。”

        “要不要我过来陪伱？”

        慕以祯思虑下：“不用，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和以前一样，以不变应万变。”

        “……”

        冯佳瑶：到底是我在安慰伱还是伱在安慰我？？？

        咚咚咚。

        “以祯姐，伱没事吧！”小苒欲再敲，咔嚓，门打开，慕以祯拍拍脸上水珠，“我没事，就是有点热，洗洗脸，嘿嘿~对了，他……现在什么情况？”

        “哦，睡着了，一跟伱表完白就睡着了。”

        可她睡不着了。

        看到慕以祯略显肿胀，红彤彤的脸庞，萍姨逗问：“是不是小煜从没跟伱说过这么有爱意的话，一时间感动得不行！”

        嗯……额……感动没有，惊动倒有不少。

        “我们都没见少爷对哪个女生这么上心过，以祯姐，伱不知道伱去涣江出差或者去别地出差，少爷都会回来，这看看，那瞧瞧的。其实当我见伱第一眼时，就知道伱是他想找的人，嘻嘻，老太太眼光真不错。”

        “为什么？”不会是因为有母爱光环吧？！

        “不知道，反正就是感觉。”

        “……”

        那您还是别感觉了吧！

        慕以祯看着沙发上的池煜，带着一种莫名的目光，转身说：“萍姨，小苒，你们先去休息吧。”

        “那少爷……”

        “喝醉的人特别沉，咋们也扶不动他上去，就让他在这睡吧，这个天热，应该没什么事，我在这守、守着就行。”

        “那好吧，辛苦伱了，以祯姐。”

        慕以祯浅浅一笑，这个时候她可不会说什么：没事~应该的。

        在她们出去之际，慕以祯忙转身说：“对了，那个劳烦你们不要把今晚听到的话说出去哈，包括池煜。他这个人好面子得很，要是让他知道今晚的事，肯定想找个地洞立马钻进去，咋们不能打破他的英雄梦，是不？”

        “明白，明白，只要他私下跟伱说就行，然后伱转达给我们也不是很介意的。”

        萍姨边推边攘：“走，走，走了，说的啥呀这是。”然后一到外面，就变成，“到时候记得跟我分享分享。”

        慕以祯摇摇头，苦涩一笑。

        继而去楼上抱了床薄被，象征性给池煜盖好，转而把空调调高，最后回到餐桌，冲了杯咖啡，打开电脑，输入几个大字：演员速成班。

        今晚过后，她真的该研究研究怎么演好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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