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线圈结

　　两人肩并肩走到车站，在外面的长椅上坐下，旁边的台阶落了层像是糖霜般的雪。眼前的地上也积了些，甚至连两人的肩头、兜帽，也被像是雨滴般的雪花簇拥、围拢着。
“你什么都不问呢？”
筱从旁边探出脑袋，盯着他的眼睛笑眯眯地问。就像是感叹似的，“还是说，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忧轻轻摇了摇头，“不是，只是我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问比较好。”
说着，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悄悄握成了拳头。好像，有些紧张......
“按照刚才的说法，你们小时候就见过？”
话音刚落，就见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没错，那会儿我还没多大，充其量也就7岁左右。”她开心地继续说着，脸上不知不觉笑成了一朵花儿。
“只不过，直到最后我连他的名字都没能知道，直到最后也只记住了大概的长相——”
说到这里，她的表情仿佛有点儿失落、沮丧，肩膀紧跟着悄悄垂了下去，声音也渐渐变弱。不过，短促的沉默过后，再次抬起视线的她又换成了笑脸，“所以，初二那年的运动会上的再见，对我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惊喜！”
筱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地轻轻点了点头。
“即使他已经完全记不起你了？”
忧用略显挖苦又有些羡慕的声音问，“就算是这样，我也很开心！”
紧接着，她扭过头，迅速伸出一根食指强调说。好像很开心似的，笑得连酒窝都隐约能看见了。“难道，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吗？”
“嗯，就是这样。”
忧对这个不带丝毫犹豫的秒答感到惊讶的刹那，也隐隐有些羡慕。
可筱这个时候却没有察觉到他那细微到如果不凑近仔细看就发现不了的表情变化，继续说了下去......“所以，从那之后，无论被别人怎么欺负，我都觉得无所谓了。”
“无所谓？到底是指什么？”
“也就是说，教室里待不下去的话就去图书馆，图书馆也待不下去的话就干脆回家。”
“真够随便的。简直太不正常了......”
忽然，忧不由得像是感叹似的抢在她前面说出了感想，“不正常吗？这点我也有自觉啦——”她不好意思地厚着脸皮发出了“欸嘿嘿”似的笑声，用手轻轻抓了抓后颈。
顺便拍掉了落在肩头的雪粒。
“可是因为成绩丝毫没有下降，所以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没法说什么。就算要指责、说教，也只会说些不痛不痒的话——”而我则把那些都当成了耳边风。
“然后如愿进入了当时名气很大，也是第一志愿的高中——”
说到这里，她又露出了些许陶醉般的表情。
“而且让我庆幸的是，学校里一个认识我的人都没有。”
忧不由得皱眉，“这难道是好事吗？”
筱轻轻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可我当时真的松了口气——”她一边使劲儿搓着手；一边扭过头来非常认真地盯着忧的眼睛强调说。“因为这样一来就不用费尽心思和人打交道了。”
说到底，人际关系是很复杂的，而我尤其不擅长这个。
因为无论是构筑个“符合自己期望的圈子，并维持它”或是“寻找个氛围理想的群体，努力融入它”，这些方面我都相当不擅长，甚至根本没想过要这么做。
所以，对当时的我来说，这样的局面简直是太好了。不用与人打交道，太好了。
霎时间忧瞪大了眼睛，表情既惊愕又困惑，在这之中仿佛还夹杂着些许诧异。“为什么？”所以即便已经知道可能是白费力气，但他依旧很自然地漏出了声音。
“因为，这么做会比较轻松吧？”
这时，筱用略显戏谑的语调回答说。
紧接着，忧像是死心了似的轻轻叹了口气，一边装作认真地端详她的脸；一边笑了起来。这时，雪也非常贴心的变小了。“走吧？”筱双手轻轻按着膝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他说。
顺手拍掉了裙摆边缘的雪粒。
“嗯。”
紧接着，两人又往前走了15分钟，沿着上坡左转经过停车场的刹那，总算是能看见住宅区了。可刚打算上楼，就看见角落里仿佛有什么东西隐约在那里摇摇晃晃的？
“咦？”
因为那里平常只是放扫帚与堆杂物的地方，所以两人都不由得有些惊讶，“什么？难道说是幽灵？”说着，筱马上放开了忧的手，往后不自觉地退了两步，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东西嘛——！”
忧一边用半开玩笑似的语调扭过头否认；一边伸手把墙壁上的灯打开——结果，等眼睛稍稍适应了光线后，顿时就看见了奏那种仿佛遍布着愤怒的脸，“为什么你连个电话都没有？现在的她对你来说变得可有可无了？！”
“不，不是这样的！”
说着，她的视线越过瞬间语塞的忧的肩头，眼睛根本没在看他，而是直直地盯着站在他身后的另一个筱，“说到底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时候，奏的语气变得非常冷淡，且充满敌意。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时间连筱都感觉后背阵阵凉意，正沿着脊髓慢慢爬上来。
“等到了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啊？”
顿时，奏不由得提高了一个音阶，发出了根本不像是自己的声音。“......算了。”紧接着又轻轻揉着太阳穴将视线拉回到正死死盯着地面的忧身上，“剩下的交给你了——”
说完，就绕过他身边，踩着台阶，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二楼尽头的走廊。
留下哭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筱孤零零地靠在墙边，仔细看的话，她的眼睛周围都红了。
“学姐，对不起......”总之，忧老实地低下头道了歉。
“有话待会儿再说吧？一直待在这的话，会感冒的。”
最后，还是花了些时间冷静下来的“大人版”筱提醒了他。
“是啊，先去我家吧？”
筱不停地吸着鼻涕，好一阵深呼吸后才慢慢抬起视线，轻轻点了点头。跟着两人来到了忧的家。于是，刚才在店里被迫中断的话题又被提起，“妈妈，你觉得能相信她的话吗？”
明明忧还在换鞋，茜就迫不及待地进入了正题。
“唔？”
彤一边用双手捧着麦茶把背轻轻靠在椅子上，一边微微眯起眼睛思考着，“我觉得，她的话虽然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并不像是说谎哦？”
说完，她把麦茶递到嘴边抿了一口，然后放回桌子上，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因为，量子计算机和复数的宇宙，虽然听起来很荒诞，但是也并非完全站不住脚。”
“你是指平行宇宙理论吗？”
茜有些惊讶地小声问。
“就是这样，依据这个理论来说，她并没有说谎——”彤轻轻笑了笑，补充并纠正了自己的说法。
“那，量子计算机呢？你觉得也是可能被做出来的东西吗？”
茜抢先打断她的话，又追问道。
“嗯，完全有可能哦？”
眨眼间，彤用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语调用力地点了点头。这时候，“大人版”筱穿过玄关，趿拉着棉拖朝厨房走去。就好像是回自己家似的轻车熟路。
“你们慢慢聊，我来准备晚饭。”
经过客厅的刹那，她口气轻快地说。然后，就系上了围裙，然后把煤气灶打开。紧接着将回来时途经便利店买的一些食材按顺序放在伸手就能够得着的地方——
葱、姜，番茄、几颗卷心菜，还有些牛肉，然后把多余的放进冰箱里。
熟练地根本不像是第一次做。
这娴熟到让人傻眼的动作，不禁让忧看得目瞪口呆，“......需要我帮忙吗？”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总算是把视线从筱脸上移开并小声地问了句。
“不用，你做客厅里等着就好——”
她一边说；一边头也不抬地将切好的葱段倒进锅里，口气轻快。
“好吧。”
忧轻轻叹了口气，带着有些沮丧的表情回到客厅里，“怎么了？耷拉着个脑袋？”
说着，彤伸手轻轻拍了拍身旁的座垫，迫不及待的招呼他坐下——然后，又给他倒了杯水，“谢谢。”忧惶恐地道了谢，捧起玻璃杯，没一会就喝掉了一半。
“打起精神来，不管是你也好，还是——”
说着，她的视线又落到了筱的身上，“即使她说的都是事实，那也已经是结束了的事，所以即便现在的你们有多少负罪感都是徒劳的不是吗？”
“可是——！”
霎时间，筱隔着桌子猛地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似的盯着她用力地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在担心这个，我是担心......”
可她话说了一半却不继续说下去了，只是不停地往厨房方向偷瞄。
“你不就是担心忧有一天会被她给抢走吗？”
茜一边抿着橙汁；一边不慌不忙替她把心里话说了出来。顿时弄得筱的脸像是着了火似的滚烫——“谁，谁说我在担心这个了？！”
只见她抓紧桌子一角，用动摇得非常剧烈的声音逞强，并故作平静地说。
然而由于太着急了，膝盖冷不防撞到了桌角，疼得她咬牙切齿似的用双手捂着膝盖哼哼了老半天，甚至眼泪都快禁不住掉下来了！“你敢发誓你真的没有在担心吗？”
茜坏笑着追问道。语调戏谑且毫不客气地直戳她的痛处。
顿时弄得忧也跟着一块儿脸红了——
“话说，这话题是不是有些跑偏了？”
这时，樱半是挖苦；半是认真地说了句，总算是又让话题回到了原本的轨迹上来了。
“忧，能来帮个忙吗？”
这时，从厨房里传来了声音，“好——！”
瞬间，被这种逐渐变得奇怪的氛围压得仿佛喘不过气，着急的想寻找借口离开又无可奈何的忧马上站了起来——就像是弹簧似的。表面上看起来，他确实为能逃离这种变得越来越奇怪的氛围而松了口气。
但是说不定，对方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才故意在这个时机喊他的？
“能帮我把菜端出去吗？”
“好。”
忧犹豫了一会儿才伸手接过——是一盘色泽鲜艳，看上去就让人垂涎欲滴的青椒炒肉，细节方面认真得几乎到了有点儿让人害怕的程度。然后，跟在他后面的筱手里端着一盘煎牛肉也来到了客厅里。
“嗯，这是我第一次做，希望能合你们的口味。”
结果当然是每个人都赞不绝口——甚至觉得，她不去开一家餐厅简直是种不可饶恕的浪费。
“欸嘿嘿！”
她很骄傲地将视线悄悄投向坐在斜对面的忧那边，似乎在向他炫耀似的，“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碗？”甚至还故意坏笑着问。结果，每个人都吃得有些撑，时不时就有些犯困。
“话说，能不能让我住下呢？”
“为什么？”
面对筱这有些突然的请求，忧不禁漏出了有些惊讶的声音，“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我没地方可去嘛。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想我只能睡大街上了......”
她一边说；一边翻过身盯着忧的脸，“那样的话，可能会冻死也说不定喔？”紧接着笑眯眯地把手放在嘴边补充说。
“不行！”结果还没等忧回答，澪就斩钉截铁似的挤进两人中间说。
“为什么啊？”
筱装作很困扰，用非常无辜的声音问......
“总之不行就是不行，我不会把哥哥交给你的！”
瞬间，她的说话方式就变得像是闹别扭一样了，“放心。我不会抢走他的！”筱一边咯咯咯地笑着；一边用非常认真的表情信誓旦旦地说。
“澪，你应该不至于在那么冷的天把我赶出去吧？”
说完，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晃了又晃......
果然过了一会儿，澪便受不了似的翻了个身，毫不客气地甩开了她再度打算伸过来的手，“我不管了！你问哥哥去——”顿时，忧的表情又尴尬又惊愕，看上去好像很慌张又不知所措的样子......
“怎么样，忧？”
这时候的他，牢牢地盯着天花板，像是要把那里看出个洞来似的，然后过了好久，才用并不连贯的动作轻轻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的回答吧？”
“嗯，知道——”
筱干脆地说，好像有些得意。
“那为什么还要问啊？”
“因为，想要姑且确认一下我有没有猜错。”
只见她骄傲地解释说。露出一副像是在捉弄人似的表情......�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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