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感情的去向

　　窗外的景色不知不觉已经变得很暗很暗，除了能借着那浑浊的夜色隐隐约约看见对面楼道里的灯光之外，其余的部分似乎都被这纯粹得仿佛不含一星半点儿杂质的黑暗毫不犹豫似的吞噬了......
然而即便如此四周围那若即若离似的风儿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毫不留情地从窗户缝隙间堂堂正正溜进来。刹那便吹得原本静静地躺在那上面的复习资料七零八落的乱飞起来——
就连看起来并不会被波及的文件夹也被轻而易举地掀落在地！
紧接着那些从里面散落的纸张霎时间就好像被不停驱赶着似的在整个房间里跑来跑去！瞬间满地都是试卷与笔记的影子，看上去简直像是个垃圾场一样。
而剩下的写字台上也没有幸免于难——原本好好的待在写字台中心的墨水瓶被吹倒了，里面的墨汁刹那间洒得到处都是，几乎铺满了四分之一的空间！紧接着甚至就连放在距离它左边不远处的文件袋也被侵蚀......整个都变得湿漉漉的！
当然，塞在里面的笔记也在顷刻间变成了落汤鸡。
不仅如此，文件袋倒下的同时还连累了放在它旁边，位于写字台右上角的笔筒——瞬间，它便不停翻滚着狠狠地掉在了地上，笔也滚落得到处都是。
然而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及难以置信的是，即使在这样一片狼藉的状况下，忧还能睡得着，而且他还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甚至就连右手袖口整个被黑糊糊的墨汁弄湿了大片都浑然不觉......
而仅仅只是在椅子上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瞬间就又趴着睡着了。
直到，后脑勺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
“怎，怎么回事？！”
他这才一边捂着隐隐作痛，有些发晕的后脑勺；一边含糊其辞似的问道。不料一睁眼便瞧见了奏那锐利得不禁让人毛骨悚然的视线！
“你还问？看看房间里现在是什么样了？”
霎时间，面对她的质问，忧顿时好一阵哆嗦，脸色也渐渐开始发青。尤其是，在目睹了整个房间乱糟糟的惨状后。这时的他除了乖乖闭嘴挨骂，甚至连为自己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更别说，奏现在的表情，真的很可怕，甚至到了那种哪怕多说一句就会被眨眼间扔出窗外的地步。
“看来暂时，还是别搭话比较好吧？”
面对那怒火中烧，满是怨念与不满的表情，他不由得那么想到。
“我也来帮忙吧——”
“一边待着去好吗？我一个人绝对更快！”
说着，从门后拿了把扫帚的忧刚想这么说，结果话只说了一半就被她像是赶苍蝇似的撵到了门边的角落里。之后，又朝忧露出了嫌弃得要死的表情。
“可是，会变成这样几乎都是我的责任，再怎么说也不好意思只让你一个人收拾吧？”
“闭嘴！”
刹那，简直不用问都能知道奏此时此刻到底有多生气；有多不耐烦。然后只见她头也不抬似的一边用扫帚将那些现在看起来已经和废纸没什么区别的笔记扫进簸箕里；一边用抹布一遍又一遍地擦着写字台上残留的墨汁痕迹。
“......既然要打盹，就应该提前关上窗，顺便把窗帘也给拉上吧？”
“为什么你连这都不知道啊？”
说完，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尽管语气态度听上去还是那么尖锐且不留情面，但好歹表情已经缓和下来一些了。至少不那么咄咄逼人了。
“我确实有想到要做的，可是谁知在那之前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真的不是故意忘的！”
“唉。”
霎时间，奏扶着额头，转身走到窗前，帮他把窗户关上，顺便，窗帘也拉上了。然而在这途中，他又隐隐约约听到些像是牢骚似的叹气声，可为了不进一步惹恼她，忧还是忍住没问。
毕竟......
“在这节骨眼上可不能再冒冒失失的犯傻或是踩雷了。要不然的话，可能真的会被打......”
尤其是在面对那张就算是现在也不能说是已经完全不计较了的严肃表情的这个时候。一旦再说出什么不经大脑的话来，后果想想都不是一个惨可以概括得了的。
“我知道你这两天来真的很努力，可就算是再怎么努力也得注意休息。明白吗？”
奏抱着双臂，目不转睛似的盯着忧，十分认真地说道。
表情眨眼间也又变得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了。
“虽说我可能也没资格那么说。不过，休息也是很重要的功课。”
话音刚落的瞬间，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儿啰嗦了。简直，就像个中年大妈似的——
然而正巧在这时从隔壁传来了非常清晰的，就算是不想去听也能分辨得一清二楚的鼾声......老实说，在这三更半夜的，就像是接连不断的雷声似的让人哭笑不得。
“真是的，筱那家伙......”
顿时，奏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吧？她把你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这儿，自己倒睡得死沉死沉的......简直毫不负责嘛！”
不料这类似自言自语的嘲笑，倒先把她自己逗笑了。
可偏偏是这个仿佛转瞬即逝似的笑容，却顿时让忧看得两眼发直——
“奏，她以前这么飒爽的笑过吗？”
至少，在自己认识她，或者说认识Untime这段时间以来，似乎从没见她露出过这样的笑容。没错，至少在自己所知的范围里，这还是第一次。
所以，该怎么说呢？稍微有些意外？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
“我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意外？哪方面？”
“硬要说的话就是，没想到你也能那样毫无负担的笑出来这件事——”
忧话音刚落的瞬间，奏不知为什么，脸好像有些红......紧接着只见她缓缓地将视线岔开，微微别过脸去说道：“我总算是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了......”
紧接着，好像憋了很久，才这么说。
“嗯？要是惹你生气了的话，我道歉。不过刚才的话是千真万确的！”
“知道，你这人最不擅长的就是说谎。而且，还是那种心里藏不住秘密的家伙......”
那种事，奏当然知道。而且没准比筱还要清楚得多！
她知道，眼前的男孩儿一直都是有话直说，而且从不懂得委婉的性格。也因为这样，他心里藏不住事。而且有时还会莫名其妙似的多管闲事。
要了解他很简单——甚至可能比背出九九乘法表还简单......因为只要看他的表情就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
事到如今，奏也不得不承认，正是忧的这种坦诚、诚实，不可避免似的吸引了自己......
和他相处的时间越长，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尤其是此时此刻，最为明显。
“你怎么了？脸色有些不好啊？”
确实，奏现在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不过应该不是生病才对......
然而，她才刚那么想，忧就理所当然似的伸出手贴上了她的脑门——
“你你，你干什么？！”
顿时吓得奏逃也似地推开了他。
“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发烧啊......？”
刹那间，忧好像也对忽然被奏推开有些迷惑，回答的语气听起来都透着点儿委屈——
“啰，啰嗦！我的身体怎么样，用不着你费心！”
可显然，奏的回答更显得不近人情。不过，这样的回答也确确实实非常符合她的一贯作风。
“是吗？你不觉得难受的话，那就好。”
说完，忧看起来真的像是如释重负似的松了口气的样子。然而，这对奏来说，也许只会让她的处境更加难堪......
“晚安！”
说完，只见她头也不回似的拎着原本靠在写字台脚边的垃圾袋走出了书房，顺便把门也给忧带上了。只不过，关的时候，稍微有点狠，导致刹那间弄出了很响的回音。
似乎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紧接着，就只剩下了脚步声渐渐远去的声音。
“难不成，那家伙很讨厌和我呆在一个房间里？”
顿时，听着那阵仿佛恨不得快点离开的脚步声，这么一个理所当然的问题悄悄地浮现在了忧的脑海里。遗憾的是，像是这样的问题，如果仅靠自己思考，那是很难得出答案的。
所以，他当即将它搁置在了角落里，继续走到书房中央的写字台前坐下，接着记课本上的英语单词。
“果然，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啊！？”
可惜，才坚持了不到10分钟就又像是燃尽了似的投降了。
以及在这节骨眼才想到奏有提到咖啡之类的事——当然，它现在就安安静静地待在写字台右上角......
而且从这有些烫手的温度来看，很有可能是奏中途又去重新泡了一杯吧？
“嗯，好喝......”
然而这时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除了“好喝”这一句看起来单调得都有些寒碜的感想外，居然想不到其他的了。
“那个！”
不料这时，才刚关上的书房房门眨眼间又被猛地推开了——
“是？！”
这突如其来般的搭话差点儿使得忧险些把咖啡洒到衣服上......
“还有事儿忘了说？”
“就是这样。”
奏虽然没有否认，但是也没有再次踏进书房的打算......
“是吗？那就进来说呗？”
说着，忧重新帮她从写字台后面搬了把椅子出来。可是，却被奏拒绝了——
“不用了，不是很花时间的事，很快就能说完的......”
此时此刻，她的表情似乎也在特意强调着这一点。随后，忧也放下了原本握在手里的水杯......将它放在了桌子上。
“过几天，筱想去扫墓......”
“扫墓？”
“嗯，那天是她母亲的......以前她总是拉着我一块儿陪她去。”
“是吗？”
顿时，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的忧，看上去似乎也有点儿难过的样子。然而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而是默默等着奏接下来的话。
“然后这次，她想让你也一起去。”
“我？”
霎时间，忧有点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你知道的，那家伙好不容易有了除我们以外的朋友，另外伯母曾经也很担心她这方面的问题......所以，可以吗？”
话音刚落的瞬间，奏的表情变得有些阴沉、纠结。
不知不觉握紧拳头的她在等待忧答复的短短的这一瞬，似乎同样也有了度日如年的错觉——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在害怕......
害怕被他拒绝。
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忧不会答应的预想......
“我明白了，我去。”
然而，最后的最后，忧也像是回应了她的期待那样，给出了并不意外，但一开始却完全不在预料中的回答......所以，那一瞬间，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完全是一副难以置信似的表情。
“什么啊？你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不信任感......难道你觉得我会拒绝吗？”
“嗯，说实话一开始我确实是那么想的。”
刹那间，没想到她居然那么快承认的忧表情渐渐凝固了起来——
“我说啊......我好歹也和你们一块儿工作了快半年了，你多少也给点信任怎么样？”
“再说了，你刚才都把话说到那种份上了，事到如今我还怎么拒绝啊......？”
过了好久，他才脱口而出这番既像是表达不满又像是发发牢骚的话来，然而那话里面却没有一星半点儿针对奏的意思。不过就算是这样，忧也得承认，和她真的话没说两三句就肯定得吵起来。
所以，事实上，这种程度的抱怨，对他来说已经算是非常克制的了。
“哼？总之你答应了就好，至于‘信任问题’嘛，到时再说喽？”
说完，只见奏若有所思似的露出了狡猾的微笑......
顿时，忧觉得一股恍若深渊般的无力感缓缓从身体里涌了出来——
而且只要看着眼前这张笑得很得意的脸的话，这种感觉莫名其妙就会毫无征兆似的加倍......
“可以拜托你出去吗？”
“怎么？这么急着撵我走啊？好可疑......”
只见奏似有所悟般的一脸坏笑着说道。
“我想要睡觉啊！还有，别一直盯着我上下打量个不停好不好？被你盯着，总感觉会折寿——”
“好好好，我这就出去......”
到此为止，奏好像总算是放弃了继续呆在这里似的。不过那也是因为她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吧？
所以，现在已经没必要再让这种“二人独处”的时间继续无休止似的持续下去了......
紧接着，她话音刚落的瞬间，这次，房门终于被关上了......�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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