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给你打个折

　　
两人一直僵直到后半夜，困意滚滚而来，便都睡了。
第二日，冬日的晨光透过纸窗投射进来，照亮了整个厢房。
床上躺着的一家三口，睡的香甜，异常和谐，谁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叩叩叩——
外面传来敲门声。
顾峥眉头一皱，显出不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翻身下床，将门拉开。
杜鹃躬着身，手中端着水盆，正要开口说话，眼里却映入一双男人的靴子，当下眼皮倏地一跳，猛地抬起头来。
“侯爷？！”
“没见过本侯？这么大惊小怪的作甚？”
“侯爷为何在小姐房间？”
“你家小姐房间？”顾峥“嗤”的一声要笑，脸上笑容还没来得及化开，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回头一看。
这厢房构造，不是席灵的房间是哪儿！
整个人仿佛被一道雷电劈中，轰的耳嗡嗡蜂鸣，羞愤的满脸通红，直接夺门而出。
杜鹃看他这副模样，就知昨夜大抵是一场误会。
无视了他，径直入了门，将水盆端到床前，伺候席灵洗漱。
“小姐，昨天夜里……侯爷没对小少爷做什么吧？”
既然睡到了一起，那么想必顾峥已经看到了辞君的脸。
父子二人长得一般模样，想认不出来都难。
只是顾峥不喜这孩子，见了说不定会做出什么过激举动，这也是为什么席灵一直遮掩孩子的原因，她都清楚。
席灵擦手的动作顿了顿，欲言又止道，“他什么都没做，还……”
“还怎么样？”
“还帮我哄了孩子。”
杜鹃瞪圆了双眼，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底下最稀罕的事，喉头艰难的上下滑动。
“那个侯爷、武安侯爷，帮小姐你、哄了孩子？”
她一字一顿，生怕席灵没听清楚，再三确认。
席灵“嗯”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辞君的脑袋。
他脑袋上还都是胎毛，软软的，摸起来手感十分好。
“昨夜辞君受了惊吓哭闹不止，我怎么哄都哄不好，说来也奇怪，过了顾峥手里立马就乖了，杜鹃，说这是为什么？”
杜鹃不好作答，怕说实话伤了小姐的心，又不想欺骗小姐，终还是开了口道，“这许是人们经常说的，骨肉亲情在作祟吧，小少爷感觉到了属于亲爹的安全感，所以安定了下来……”
越说到最后，她声音越低，因为席灵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抱歉小姐，杜鹃多嘴。”
席灵漫吸了口气，敛起眸光，翻身下床。
“无妨，你说的也在理，只是……”
只是什么，她没继续往下说，二人心里却都明白。
他二人现在水火不容，即便有骨肉亲情维系着，又能如何？
席灵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温茶，润了润嗓子。
“宫刃这些日子盯着白府，可有消息？”
“还未有消息，小姐先前吩咐的暗杀，准备今夜执行。”
席灵手指在桌上轻敲一下停住，“罢了，叫他停了暗杀，把侯爷夜宿缀锦园的消息放出去。”
真刀子杀人，哪儿有软刀子疼？
她尝过的，她要白卿卿也一遍遍尝过来。
杜鹃顿时明白她意图，垂首应了声“是”，便转身下去了。
到了晌午，有几个带着账本管家模样的人从门外急匆匆的进来，径直往顾峥房里走去。
顾峥才用过膳，准备出去逛逛，见这些个大老爷们堵在自己门口登时眉头大皱。
“都围在这儿做甚？该干嘛干嘛去。”
一行人纷纷掏出账本，拱手递到顾峥面前。
“这是侯府门下商铺近日收益，请侯爷核对过目。”
看着那一本本厚的像砖头似的账本，顾峥顿觉额头跳痛，拧起眉来。
“这些不都是席灵那女人做的吗？给本侯作甚，给她啊。”
其中一人开口道，“夫人说了，她要休了侯爷，侯爷不肯，但日后侯府上下诸多事宜，她不会管了，全权交给侯爷做主。”
“休了本侯，本侯不肯？！”
顾峥呵的一声冷笑，一股怒火从胸口炸裂开来，却又无处发泄。
“本侯留她在侯府，是折磨她，她倒以为，是本侯舍不得她？笑话！”
一行人低头连声道，“是是是，侯爷说的是。”
话说的如此之快，反倒有几分敷衍味道。
顾峥气的喉头一梗，险些炸了。
一行人将账本又往他面前凑了凑，“请侯爷核对账本，不然，我们也不好做啊……”
顾峥无法，只得将账本伸手接下。
一本落入手中，其他几人的账本似是叠罗汉似的不停往上放，顷刻之间，就到了垒到了顾峥脖颈附近，路都不好走。
东西送到，一行人顿觉轻松无比，脸上挂了点点笑意，冲着顾峥一躬身，“我等告退。”扭头便走了。
全然不顾身后喊着要他们搭把手的顾峥。
顾峥强忍着怒火，将账本搬到了书房，才翻开一本看了几眼，那密密麻麻的字似是蚂蚁般在眼皮子底下乱窜，根本看不进去。
一本都看不进去，更遑论眼前还堆了半个桌子的账本。
他感觉席灵根本是故意耍他，故意刁难他，一时间气不过，搬着账册追到了缀锦园，全然忘了昨天夜里的尴尬。
席灵刚给辞君换完尿布哄睡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从门口大步跨入的顾峥，眉眼登时一凌，看了一眼辞君示意他。
顾峥满腔怒火，被她这一眼给熄灭，哼了一声，调整了下神色，举步上前，将账册尽数放在圆桌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
席灵坐在圆桌前，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扫了眼那账册，“侯爷在说什么？”
“这些账册，是你让那些人送来故意刁难本侯的吧？侯府哪儿有这么多商铺！”
他很想大喝几声，发泄下心头怒火，但是眼角余光瞥见床上熟睡的辞君，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压低了腔调。
“没这么多？”席灵缓缓放下茶盏，细数起来。
“老侯爷与侯爷夫人去世之后，侯爷变卖家产给二老厚葬，我嫁入侯府初时，共有薄田二亩，各家共欠银三百万两，第二年，我开设成衣铺、朱钗铺各两间，还款剩一百八十万两，第四年全部还清，门下商铺各增十余间，这是第十年，商铺共三十五家……”
她如数家珍的娓娓道来，看着顾峥眉梢一挑。
“若侯爷觉得这是折磨，那我岂不是每日都在受折磨？更何况，这本来是侯府的事，如今与我，可无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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