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余悠悠


“喂,你们都堵这干嘛呢?”

        这声音奶味十足,听起来像极了发育不完全的少年。

        辨识度很高,一听就不会忘记。

        陈一倏然被打断了回忆,向声音看去,果不其然,是那个剪着妹妹头的家伙。

        “干啥呢?都搁这开会呢?没看见自己堵着路啊?”

        对方穿了身黑色卫衣,长得也是一张无辜又可爱的脸,身量纤细,看人时却总一股子鄙夷不屑的味道。

        陈一看到对方手中拿着的黄纸眉头就狠狠跳了跳。

        “余悠悠,你来这做什么?”

        那少年脸一下就拉了下来,绿得跟一旁的树叶一个颜色。

        “余悠悠也是你能叫的?”

        说起余悠悠这个名字,还颇有一段渊源,少年刚出生一直体弱多病,着急上火的余爷爷就特意找了个算命大师。

        那大师说余悠悠本是天上仙童转世,因打碎了王母娘娘的玉梳故而被贬下凡间,余家福气薄,留不住这孩子。除非扎个纸人写上他的生辰八字,再烧了当替身,方可有一线生机。

        说来也怪,烧了纸人后余悠悠当真不再生病,余爷爷对这大师更加心服口服。

        那大师却在此刻又说,这只能蒙蔽一时,不能一世,除非在这孩子七岁前都做女孩打扮,才能骗过那鬼差勾魂索命。

        余爷爷自然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照做。

        大师临走前,曾叮嘱余爷爷,一.必须要给这个孩子起个女孩名,在鬼差那蒙混过关。二.即便做好了一切准备也绝不可掉以轻心,在这孩子八岁与十八岁时,分别有两个大劫,度过了才可保此后一生平安。

        余悠悠小时候长得可爱,又做女孩打扮,大家都将他当妹妹看,他自己也以为自己是个女孩,还总是跟在陈一身后软软糯糯地叫哥哥。

        直到后来余悠悠八岁那年,不小心掉进了小区的湖里,明明那湖不算深,他却怎么样也爬不上来。

        陈一当时看他不停扑腾,也什么都没想,下意识跳了进去,将余悠悠救了回来。

        对方吓得不轻,一直打着哆嗦,脸都白了,嘴里还不停说:“哥哥……哥哥,湖里有人一直拉我。”

        陈一也被他这话吓得起了身鸡皮疙瘩,但他的目光扫到对方的裙底里,脸色就变得十分复杂起来。

        那时是盛夏,余悠悠扎了两个可爱的小辫,小辫上还分别扎了一蓝一粉两朵小花,他只穿了条布料飘移的白裙,打湿后里头穿了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大约陈一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画面,那条白底印草莓的内裤隐隐显出个女孩并不会拥有的轮廓。

        陈一:“……”

        后来知晓世事的余悠悠,对自己这段黑历史是深恶痛绝。

        陈一就看着余悠悠将自己的背包拎住,倒立起来,疯狂抖动,里头的东西被叮叮当当一股劲倒了出来,有香烛、鸡血、符纸、桃木剑、纸钱。

        在众人诡异的目光之中,余悠悠点起了香烛,一边烧纸一边念念有词起来,他声音念得快,词又碎又多,看起来很是诡异。

        他念了半晌,那不知是什么来头的香烛,竟缓慢升起一股白烟来,余悠悠见状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与那鸡血混在一处,在符纸上一阵涂涂画画,又与黄纸一起烧了。

        陈一蹲在一边看得眼花缭乱,津津有味,甚至在那符纸上青蓝火焰蓦然涨高三尺之后,忍不住大声喝好。

        那白烟似有目标一般,竟缠缠绕绕,向陈一袭来,陈一闻到一股浓郁纸钱味,被呛得连连咳嗽。

        余悠悠倏然睁开眼,露出惊喜神色。

        “成了!”

        陈一见余悠悠仿佛真能看见他的样子,一时也是大为诧异。

        周遭一片死寂。

        过了好半晌,陈辞才开口:“余悠悠,你跟谁说话?”

        余悠悠指了指陈一所站的位置,又转身看他们,一脸疑惑不解:“陈一啊。”

        话音刚落,余悠悠只见众人都齐刷刷往后退了一步。

        陈一:“……”

        “算了,一群胆小鬼。”他有些恼羞成怒了,转头看着陈一:“你知道谁是凶手吗?”

        陈一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余悠悠问:“你没吃饭?”

        陈一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

        余悠悠问:“你没吃饭?”

        陈一忍耐着:“我不知道。”

        余悠悠:“傻、逼,你讲清楚点。”

        陈一:“耳聋?”

        余悠悠生气了:“你还骂人?”

        “真他、妈没素质。”

        陈一:“……”

        余悠悠见陈一不回他,自己反倒不高兴了:“又聋又蠢还哑巴,怪不得连谁想要害你你都不知道。”

        陈一面无表情地伸手将香烟掐断了。

        余悠悠:“……”

        “嘿,你个不识好歹的家伙。”

        眼见着香烟一断,对方的身影也再也看不见了,余悠悠气得咬牙切齿。

        “没良心的东西。”

        一肚子火的余悠悠将东西都收拾了起来,骂骂咧咧地走了。

        林降和陈辞也跟着匆匆离去。

        只留下戴青与看不见的陈一大眼瞪小眼。

        戴青将手中的花束放到了陈一墓碑前,他近些日子又消瘦了许多,先前陈一叫他留的头发,已经留的更长了,到了肩胛,只是从前烫的卷散了不少。

        他虽与林降有六分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如若说林降是沾着毒带着刺的玫瑰,明艳夺目,那戴青就是被露水打湿的白蔷薇,柔弱乖巧,楚楚可怜。

        戴青脸色并不太好,微微垂着眼时,眼睫投下一道淡淡的疏影。

        他低头吻了吻那墓碑上的两个烫金大字,热烈的日光从他的鼻梁一侧打下,勾勒出那细致流畅的轮廓。

        陈一心生出了几分感慨和怜惜,还没来来及散去就就看见了对方拉下了裤子拉链。

        陈一:“???”

        戴青肤色极白,陈一是知晓的,他不仅白,而且体毛还十分稀疏,连汗毛都不怎么长,加之身材纤瘦,却不干不柴,在床事上也很是听话,故而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青年的心头好。

        只是当对方满面潮红,低声喊着他的名字时,陈一就觉得这一切变得十分不堪入目起来。

        戴青闭着眼,白皙的面容上涌动着霞色,唇色殷红:“陈一……陈一。”

        他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对方终于结束了。

        “我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

        戴青低垂着头,神色缱绻。

        陈一心想,您还是别来了,太刺激了。

        我可真受不住。

        只是对方听不到他说话,反而俯身在他墓碑上亲了亲,低低说道:“我爱你,陈一。”

        待到戴青也走了,陈一还留在自己的墓碑前,与自己的墓碑面面相觑。

        他不太想再回忆戴青,又不太想回想起陈辞与林降,绕来绕去,陈一暗骂一声,怎么一点可以回忆的好东西都没有?

        他不得已只能回想起了余悠悠。

        余悠悠与他一样,都属于嘴上不饶人的类型,又因为陈一见证了余悠悠轰轰烈烈的黑历史,于是对方便愈发不待见他。

        两人时常是见面就掐架。

        掐架归掐架,二人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陈一又曾救过余悠悠一命,故而余悠悠虽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是拿陈一当朋友的,要不然也不会一听到陈一死讯后就千里迢迢从b市深山里跑回来。

        说起余悠悠,免不了要说起陈一从前那会儿因为他被迫出柜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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