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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可……可是堂主,那人说一提起他的名字,您是一定会见的。”

        水乡不禁冷笑一声,说道:“嚯!好大的口气,他叫什么?”

        “顾……”

        女子只说了一个“顾”字时,水乡便拍案而起,一路小跑着冲了出去。

        “程,朗。”女子看着自家的堂主,忍不住诧异的挠了挠头。

        “咚”的一声,堂口的门被水乡一脚踢开,她看着面前的那人背影,心头不禁砰砰直跳。

        当那人转过头来时,水乡皙白的脸上,竟然蒙起了一层绯红,若说之前是白桃,那现在就该是樱桃。

        顾程朗朝她甜甜的一笑,很是恭敬的一抱拳,施了个江湖礼数。

        “见过水乡大小姐。”

        水乡听着那满是男子气的声音,心中小鹿乱撞,不断的说着,是了,是了,就是他了。

        水乡清了清嗓子,她此时的步子跨的极小,与平日完全不同,足足了走了十来步,这才从门内走到门外。

        “原来是顾家哥哥,一别五年了,不知安好。”

        顾程朗笑的时候与别人不同,他的双眼下有一对酒窝,虽说海盗出身,可这笑却暖的发烫。

        顾程朗说:“水乡大小姐好记性,当时你我才十六七,如今也都成了大人,我很好,你也好吧?”

        水乡见他还记得,心中自是喜悦的不得了,她笑着笑着,突然开口道:“瞧我,怎么能让顾家哥哥站在外面呢,快请进吧。”

        顾程朗与水乡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无奈水乡走的太慢,近乎快要看不到他的背影了,这才偷偷的迈了一大步。

        “敢问顾家哥哥有何事?”水乡将他带到正堂,又命手下人备上两杯姜酒。

        姜酒既是酒也不是酒,水上风云变幻,常会遇到极冷的天,所以有人造出了姜酒,喝上一口便觉得全身都暖和,而酒意又不浓,很适合水上人喝。

        顾程朗见四下无人,这才开口说道:“奉王爷之命,想请海龙帮保护一人。”

        水乡自小在堂口长大,见惯了尔虞我诈,又天生一颗七巧玲珑心,她登时便察觉到不对劲。

        一来是这世上还有东海王保护不了的人?那此人的背景,和敌人的背景都是不小,海龙帮虽是江湖大帮,可与真正的贵人相比,那还是小巫见大巫。

        二来是顾程朗亲自来见,想必此事一定很是严重。顾程朗伸手极好,要么保护在海格的身边,要么随船出好,能叫他出马的事,可想而知。

        水乡没有被情绪冲昏了头脑,她顿了一顿,正巧手下人端来两杯姜酒,她正好打岔道:“顾家哥哥,先尝尝姜酒,小妹记得当年你最喜这口,可是一连喝了七大碗呢。”

        顾程朗接过姜酒,望着杯中的黄汁,他笑道:“是啊,虽说这东西酒劲很低,可连喝了七大碗也叫我醉的不醒人事,害得我被你们好一通嘲笑。”

        顾程朗抿了一口,同时心中也在盘算着,究竟水乡会不会接下这事。

        水乡略一思忖,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便开口笑道:“顾家哥哥,不知王爷想请我海龙帮保护何人呀?”

        顾程朗长长的舒了口气,他这才正色道:“安华年。”

        “安华年?北安王之子?那个玉面小□□?”

        顾程朗口中含酒,一听她说,登时一口喷了出来。

        他一脸疑惑的看着她,问道:“玉面……玉面?”

        水乡点点头,说道:“江湖上早就传开了,安华年携美回安原,一路之上纵情放荡,小小年纪已是风流无比,于是江湖上便给他起了这个名号。”

        其实这名号,是元仲起的……

        “就是他,这姜酒还是这个味哈?”顾程朗撇撇嘴,赶忙将话题转到一边。

        水乡问:“王爷保护他做什么?江湖上谁不知道,当年封天台一战,王爷射死了他的娘亲,按理说两家应该有仇才是呀?”

        顾程朗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确实是有仇,可有仇归有仇,王爷也不能叫人当了替罪羊呀,安华年若死在别处还好说,若是死在了临江城,即便不是王爷杀的也成了王爷杀的。”

        水乡又说:“也是,我海龙帮依附于王爷,又是临江城最大的帮派,确实很有嫌疑。”

        “好,此事我会和爹说一声的。”水乡知道此事不小,自己可不敢做主应下。

        顾程朗赶忙摆摆手,说道:“这事不能和老爷子说。”

        “为什么?”水乡诧异道。

        顾程朗说:“王爷的意思是,此事不能闹大,若有人杀他,咱们保护着便是,若无人杀他,权当咱们不知道,赶紧将这瘟神送走才是。慢说是王爷了,便是其中有了老爷子的身影,恐怕天下人也都会浮想联翩的,等安华年离开了临江城,若再遇到了什么麻烦事,矛头岂不是还会指向我们王爷?”

        水乡一听,心中不禁认同,确实有些道理。

        犹如大官们微服私访,最好的办法就是权当不知。

        水乡这般一想,心中不免对安华年又看轻了几分,忍不住哼道:“似这等纨绔,便该叫人杀了。”

        顾程朗摆摆手,笑道:“谁杀了都行,但不能沾上‘海’。”

        顾程朗这话可谓是一语双关,一个“海”字用的巧妙。

        水乡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同时也将此事想了一遍,盘算再三后,水乡点头应道:“好,此事我应了,我也不会与别人说起的。不过顾家哥哥,可有那安华年的画像?”

        “我……”顾程朗正要说没有,便见刚刚为他端来姜酒的女子冲了进来。

        “堂主,外面来了个男人。”

        水乡身子微微一欠,苦涩道:“又来了一个男人?”

        说完水乡便俏脸一红,赶忙转过头来对顾程朗解释:“顾家哥哥,我说‘又’是因为……不是……我……哎呀!”

        水乡生怕顾程朗误会自己放荡,到处惹来男人,她想解释,却又担心越描越黑。

        顾程朗莞尔一笑,说道:“知道啦,我懂,天安那性子呀……”

        “与他无关!”水乡猛然站起身来,心说这误会越来越大了,她不好解释,便将气都撒在来的人身上。

        “将那人给我打出去!”

        女子砸吧砸吧嘴,偷偷的看了一眼水乡,说道:“那人说了,一提他的名字,堂主就……就……”

        “就怎样?”

        “就会乖乖的出门迎接。”说完,那女子赶忙躲到了门外,生怕这位大小姐发火。

        水乡瞥了一眼顾程朗,心说若非顾家哥哥在,老娘便是扒了你的皮,好大的口气呀,竟然在海龙帮的地盘放肆!

        水乡不想在顾程朗面前太过蛮横,便忍住了气,冷笑问道:“好,他叫什么?”

        “安华年。”

        “给我打……”水乡说完,与顾程朗同时一怔,前者又问了一遍:“谁?”

        女子咽了咽唾沫,胆怯道:“安华年。”

        安华年,安华年,也不知是否是安乐度华年之意。

        或许是吧,因为此时一个男人正写这五个字。

        这个男人可以说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中年男人,坐在一张白虎皮的圈椅上,写着歪歪扭扭的丑字。

        他佝偻着老腰,就像一个讨饭的叫化,不过,他却身穿一套华服。

        叫外人看去,还当是叫花子偷了府主人的衣服,不过下一刻来人说的话,却足以令所有人打消这个想法。

        “王爷!”

        “咋?”

        来人是个丈二的壮汉,双拳一抱犹如沙包,说起话来也是底气十足。

        他说:“来了一个人。”

        “将那人给我打出去!”中年男人似乎和水乡心意相通,二人说的话都是一字不差。

        壮汉苦笑道:“海格来了。”

        中年男人拿笔的手微微一晃,尽管他正常书写时也会晃。

        中年男人将笔一扔,墨汁溅到了白老虎皮上,若是被人瞧见了,恐怕会心疼死几个的。

        “带这里来吧。”

        这府上极大,占了安原城一半的一半,不过却没人敢说奢豪,因为府主人叫安西。

        天下第一将军,杀神,死神,兵神,百万屠等等,这都是安西的名号,可是比那玉面小□□强的太多。

        不过没人说他奢豪,倒不是因为安西的名号,而是因为值得。

        安西常年居于北地,受此苦寒,只为以身御守国门。

        为王十四载,压北朝,驱蛮族,荡匈奴,天下男儿十分气,他独占七分。

        北地百姓在他的管治下,不说大富大贵,至少安居乐业。

        而他的王府之所以大,也是因为府中常驻兵将的缘故。安西为作战便捷,便将军营与王府合在了一起。

        此时海格在壮汉的带领下,穿过一片假山,说是假山,其实却与真山近乎一般大小。

        海格望着那假山之下的豺狼虎豹等猛兽,不禁摇了摇头,嘲笑道:“这是家呀还是兽园呀?”

        一只老虎似乎听到了他的嘲笑,对着海格大啸了一声,吓得这位老人两手一哆嗦,赶忙快走了几步。

        壮汉将海格带到了一间屋子,那屋子不大,上有一个“笙”字,这字写很是难看,想必是出自安西之手。

        海格盯着那个“笙”字许久,壮汉喊了他几次也都没有听到。

        直到海格自己回过神来,他推开了房门,自己走了进去。

        壮汉很是识趣,随手将门关上,同时拔出了藏在靴中的匕首。

        进屋后,海格没有先与安西说话,而是四下的打量起来。

        这小屋里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几幅丑的不能再丑的字画,一张床榻,一张妆案,几把椅子,仅此而已,令人很难想象,这会是王府里的样子。

        海格寻了张椅子,先掸了掸上面的灰尘,这才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安西写的字,不禁笑道:“这字还和当年一样丑。”

        “你也和当年一样丑。”安西回道。

        海格笑了笑,说道:“七老八十了,你老了不是这个样?”

        安西又写了一副……字,是五个死字。

        他将笔一摔,又溅上了白虎皮些许。

        “暴殄天物。”海格翻了翻眼皮。

        安西用手在衣袍上抹了一把,便大摇大摆的坐到了海格旁边,二人坐在一起,明明是安西年轻一些,可从背影来看,他却是最沧桑的一个。

        “义父,你来是送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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