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真龙案）
薛可艾被送回了庆国公府，府上的人都迎了出来，王氏更是拖着病体迎了出来，见到薛可艾就落下泪道：“我的儿。”
薛可艾见到母亲，眼睛里也忍不住滚下泪来，一行人将薛可艾送回她院子里，让她好好休息，众人都退了出去，她躺在床上，内心焦灼不安，还不知道杨郁杨韫兄妹如何了，她只能等着外面的消息。
夏蝉轻手轻脚的走轻脚地走进替她盖被子，薛可艾问道：“我不在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
夏蝉叹了口气道：“唉，姑娘你可急死我们了，这段时间里家里里闹得天翻，太太病的起不来床，老祖宗带着全家人吃斋念佛为姑娘您祈福，连二姑娘都天天吃素呢。”
薛可艾心中感动道：“让你们担心了。”
夏蝉摇摇头道：“姑娘你能平平安安回来就是我们最大的福气了。对了，驿站前几天来人说那些从风州运回来的货物找到了，特地派人将给姑娘的那封信送了回来。”夏蝉不识字，不知道那封信是杨韫送来的。
薛可艾坐起身道：“横竖都睡不着，你拿给我瞧瞧吧。”
夏蝉将信找出了递给薛可艾，薛可艾接过看见竟是杨韫寄给她的，不由得心生疑惑。
那封迟了许久的信她还是收到了，杨韫在信中写道，可艾，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这样亲昵地喊你，因为以后我就失去了这个资格，我并不是杨郁，而是他的妹妹，我的哥哥失踪了，我们家得罪不起国公府只能让我替嫁。但是我知道再不得已的原因都改变不了我带给你的伤害，再多的对不起都表达不了我的抱歉，我自小和哥哥相依为命长大，而遇见你之后，你是我最想要珍惜的人，我只想把我这辈子最美好的愿望都给你，错已铸成，无可挽回，我不敢祈君谅解，无论什么样的后果我都会承担，我只希望你永远都开开心心，在我接受惩罚之后，不要再记起我这个人了。”待薛可艾看完，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夏蝉有些担心喊道：“姑娘？”
薛可艾摆摆手道：“我没事，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歇歇，若是外面有什么消息立刻来通知我。”
到了晚上杨韫终于回来了，只不过是昏迷不醒被梁晋送回来的，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梁晋去善后，他便匆匆离开，杨韫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嗓子要冒烟了，她瞧见一个人影坐在她的床边，竟是眼睛已经肿成桃子的薛可艾，见到她齐齐整整地坐在自己身边，杨韫鼻子一酸，忍不住就落泪了，“还好你没事。”
薛可艾见到杨韫醒了正准备喊人，却发现杨韫居然在哭，她从未见过杨韫哭，一时便怔了怔，杨韫哭着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薛可艾却一把抱住了她摇摇头道：“没关系，我原谅你了，我也希望你可以好好的。”
二人看着对方，都是双眼红彤彤的，不由得相视一笑。
接下来就是处理案子的结果，皇上在太医的细心调理之下很快就康复了，梁晋在朝中将皇后和楚王犯下的事公之于众，满朝哗然，最终皇后被废，迁到冷宫去了，楚王贬为庶人，杨郁在此案中立下大功，皇上也有意将他树一个持节不屈、爱国忠贞的标杆，便问他要什么赏赐，杨郁却下跪道：“求皇上恕草民和妹妹欺君之罪。”他便将自己如何失踪，杨韫如何替他娶了薛家女一事告诉皇上。
皇上听到后哈哈大笑，说道：“看来你们杨家真是人才辈出啊，你的妹妹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太子在一旁笑道：“父皇，这杨家兄妹可是难得的人才，父皇一向惜才，可不要错过啊。”
皇上笑道：“你在此案中立下大功，如今功过相抵，只看你在殿试中表现如何了。”
这话就是将杨韫之事揭过了，杨郁便领旨谢恩。
消息传回国公府，老太太大怒，将三房的大人喊道一起，冷冷道：“你们的眼睛是怎么长得，是男是女都分不出吗？这下好了，招个女婿，竟是个女子，全京城都要看我们家笑话了。”
王氏心中想到：“你不是也看不出吗？现在倒来说我们。”转而又想到薛可艾对杨韫的娇羞模样，分明是动了情的，不由得叹气。
大老爷却呵呵笑道：“母亲可别这么想，那杨氏兄妹可是皇上金口玉言夸的人才，如今成了我们家的人，依我看，我们薛家又要兴旺几十年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二老爷也道：“况且皇上都说不再怪罪这件事了，如今楚王倒了，连程大人都多日称病不出，太子殿下的储君之位是谁都动不了了，杨家妹妹为太子查清了案子真相，哥哥又帮太子扳倒了栖凤宫那位，日后前途可是不可限量啊。”
王氏脸上却露出惊异的表情，说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大老爷道：“可艾本来就与杨郁定了亲，哥哥不在才是妹妹娶亲，既然哥哥回来了自然还是哥哥是咱们家的女婿。”
王氏却怒道：“不行，我已经委屈了女儿一次，婚姻大事是她同那个人过一辈子的，需得她点头我才同意。”说着眼圈红了。
老太太怒道：“你要造反不成，如今杨郁在皇上和太子面前挂了名，也算是个有学识的，那一点不合你的心意，四姑娘若是不嫁给他，京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说嘴。”
可自从经历薛可艾失踪后，王氏知道失去女儿的滋味，再也舍不得薛可艾有一点不妥当，道：“这门亲事需得可艾自己心甘情愿，若是她不愿意谁都不能勉强她出嫁，若是薛家不养女儿，还有王家呢。”说完就起身行礼道：“可艾大病初愈媳妇去瞧瞧她，先告退了。”随后便转身离开。
老太太气得发颤道：“你瞧你的好媳妇！”
大老爷叹气道：“母亲别生气，她也是为了可艾，这次可艾失踪给她的刺激太大了，儿子回去好好和她商量也就是了。”
王氏走到可艾院子里，这几天杨韫和杨郁回到了杨家，可艾正在和夏蝉一起描花样子，见王氏进来，忙让座喊小丫头倒茶，王氏坐下见女儿脸上笑吟吟不由得叹气，薛可艾见了便问道：“母亲，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王氏握住了女儿的手道：“现在杨韫是个女子，我的女儿，你可怎么办呀。”
薛可艾怕王氏怪罪杨韫忙道：“母亲，杨姐姐对我有多好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她实在没办法才骗了我们家里人，可她待女儿真是诚心诚意。”
王氏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将事情揭过。只是，我的女儿，你可怎么办呀。”说着便愁眉苦脸起来。
薛可艾垂下眼睛，颇为娇羞，她知道家中祖母为了顾全颜面定是会让她嫁给杨家哥哥的，低声道：“我自然是听家中长辈的。”
王氏叹道：“他们想让你嫁给杨郁，真正的杨郁。”
薛可艾脸上更红道：“女儿还是听家中长辈的。”
王氏听了还有什么不清楚，奇道：“你竟是愿意的。”随后又想起王启平和她说的可艾是被杨郁所救。
薛可艾点点头，随后靠在母亲怀中柔声道：“母亲，这一段时间都是他在照顾我，他待我极好，甚至不惜以命相护，我小的时候一直希望可以嫁给高门大户为母亲争光，可是如今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王氏摸着可艾的头发说道：“你既然愿意，我也没什么不许的。”
梁晋提着盒子，站在萧条破败的宫殿前，很难想象宫中还有这么一处所在，立刻有冷宫的内侍瞧见梁晋迎了上来，笑道：“厂公大人，什么风把您吹到这里来了，可真是贵步临贱的啊。”
梁晋给他丢了一锭银子，淡淡道：“带我进去。”
内侍忙点头哈腰带梁晋进了一个小院子。梁晋站在门口看去，里面坐着一个妇人，一身素衫，头上只带着两根银簪子，身后站着一个年幼的宫女，正怯生生地看着梁晋，妇人朝着宫女的目光看去，也看见了梁晋，眼睛立刻冒出火来。
梁晋走了进去，谁能想到眼前这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是昔日雍容华贵，只手可翻云覆雨的皇后娘娘。
梁晋将手中点心放下说道：“皇上顾念旧情，还是给了娘娘才人的待遇，冷宫的人也不至于太苛刻。”
赵玉寒恨不得生食眼前人的骨肉，“你来做什么，想看我笑话吗？”
梁晋淡淡道：“虽然娘娘想置我于死地，但我心中还是惦记娘娘对我的提拔之恩，特地来看看娘娘，免得底下小人欺上瞒下。”
赵玉寒冷笑道：“说起来，你倒是好心，是碧痕那小蹄子给你通风报信的吧。”
皇后身边得力的宫女都已经被杖毙，碧痕自她出事那天便不知所踪，现在已经被梁晋送出宫了，他叹道：“我也想不到，娘娘心中竟恨我至此。”
赵玉寒冷笑道：“不过是喂不熟的白眼狼罢了。”
梁晋沉默半晌，说道：“娘娘难道不想知道现在外面赵家是什么情况吗？”
赵玉寒听见果然向他望去，却咬着牙不肯开口，梁晋心中叹了一声，皇上削去赵家两位国舅的官职和爵位，已经被抄了家，成年男子都在大牢里，已经定罪了，说道：“树倒猢狲散，娘娘知道这个道理的，官职和爵位都没了，两位国舅也是流氓，只是旁的人只是贬为庶民，皇上还是念着娘娘的。”
赵玉寒冷哼一声，“念着我，是念着姐姐吧。”又叹道：“我自小就样样比她出众，后来也是我做了皇后她没有，可到头来还是样样都靠着她，不过现在这个局面皇上还起码肯顾及她的情面，人都活着就是好事。”人活着，赵家就有复兴的期望。
梁晋正要离开，赵玉寒却忽然叫住了他，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睛却像是要淬出毒汁一般，“梁晋，你到我身边来的时候，我调查过你，是个孤儿，自进宫来身世也很清白，可是有一天我身边一个老太监看见你，和我说了一句话，他说你的眼睛想及了前朝的一个人，皇上他肯定不知道，梁晋，你其实不姓梁吧，”
梁晋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走了出去，身后只留下皇后的嘶哑的笑声。
杨郁不负众望在殿试中了一甲第九，虽未到前三但想到他这一年的颠沛流离这个成绩也算是喜出望外了，中了进士后杨郁便被点为从五品太子洗马，辅佐太子政事，薛府都十分欢喜，太子如今地位稳固，此时在太子身边做事，日后便是天子近臣。
很快便到了中秋节，杨家人围在一起吃月饼，尹光生和刘氏见到外甥回来，又做了官也是十分欢喜，一家人正吃着，刘氏忽然问道：“郁哥儿，你和薛家的那门婚事现在是什么说法呀。”
杨郁想到薛可艾，脸上却很罕见地烫了起来，刘氏道：“若是那薛家不肯承认你可要早做打算呀，如今你的身份不同往日，得早些找个夫人为你装点门面，其实你二妹妹也大了…”尹光生忽然咳嗽起来打断了刘氏的话，这里说的二妹妹可不是杨韫而是刘氏的二女儿，今年才十四岁，刘氏瞪了尹光生一眼。
杨韫在心中叹气，自哥哥中了举人舅母就有接亲的意思，只不过大妹妹早就定了亲，二妹妹还小，后来又有了薛家这才作罢，如今竟又提起来了，哥哥她是知道的，向来只把两个妹妹和她一样看待，什么时候有了别的心思。
杨郁目光灼灼，“舅母，薛家的人已经找过我了，说是在我上任之前商量议亲之事。”语气虽轻但十分坚定。
刘氏见此也只好含糊的“喔”一声，怪不得刚刚老头子打断他呢。
吃过饭，杨郁站在院子里看月，十五个月儿圆圆，他怔怔地看着，也不知在想什么？杨韫站在他背后，瞧得分明，走上前拍了一拍，竟把杨郁吓了一跳。
杨韫笑嘻嘻道：“哥哥看月亮怎么看得这么入神。”
杨郁温声道：“今晚的月光好看。”
杨韫笑意更深道：“我瞧着每一晚的月光都一样，只不过哥哥的心境不同，哥哥是不是在想可艾。”两人相依为命一起逃亡的故事杨韫已经知道了。
杨郁被说出心事，低头笑了笑道：“也不知她现在好不好。”
杨韫眼睛亮晶晶的，说道：“这有何难，今夜是中秋，街上可热闹了，还有灯谜会，我去国公府约他出来玩就是了。”
杨郁眼睛一亮道：“可以吗？”
事不宜迟，杨韫很快就从国公府中将薛可艾接了出来，两人拉着手走在街上，薛可艾想到另一人心就快速跳了起来。
走到湖边的桥边，杨韫拍了拍薛可艾道：“你看那里是谁？”站在桥中间，手上还提着一只兔子灯的正是杨郁，薛可艾心中欣喜，跑了过去，杨韫看到却笑着悄悄离开。
梁晋正在府上看着各地送上来的公文，却见到来安笑吟吟地走进来道：“杨公子，不杨姑娘来了。”梁晋忙走出去，站在院子里的不是杨韫又是谁，她已经换回了女装，从前的玉树兰芝变成了清尘脱俗，手里提着一只莲花灯，正在那里笑着望向他。
梁晋忽然便希望时间在一刻停留久些，杨韫笑道：“我一猜就知道你在看公文，公文再多也不急于一时，外面这样热闹，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梁晋走过去和她并肩而立，笑道：“好，我们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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