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引魂之阵
“七七，你，你别动，千，千万别动。”四七结结巴巴地说道，伸出的双手哆哆嗦嗦地挪到了七七的耳边：“你，你别怕，我给你捂住耳朵，你闭，闭上眼睛，就，不，不怕了。”说着他捂住了她的耳朵。
“你不怕，我也不怕，我们都别怕。秦，秦大哥说了，眼前一切皆是虚，虚妄。莫听、莫看、莫想。”
四面八方无数向他们涌来的妖魂，或攀附在他们衣衫、身体各处，或是面目狰狞，或是烂面缺头；或对他哀声乞求，或对他厉喝叱骂；或是泪眼婆娑，或是怒目睚眦，众生百态，不一而足，看得四七是心惊肉跳，最后咬牙闭上了眼睛。
眼睛可以不看，但耳朵就没有办法了，那些妖魂不断冲击着他的耳膜，发出各种各样的嘶嚎叫喊：
“求求你，放了我们吧，我们只是一时糊涂。”
“求他做什么，我们战死沙场，做鬼也是好汉一条。”
“我们生而战死，死后还尸骨无存已经很惨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王八蛋，我们活着的时候就逼着我们打仗，死了还不放过我们。”
“放过我，放过我，我不要走，啊……”
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聚集来到了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充斥在他们的周围。黑潭中的旋涡也越来越大，不断将藏匿于林中四处的绿色妖魂吸入其中，然后又源源不断地向上方四角的铜钱纸塔中输送，直到最后一缕妖魂也被吸入了纸塔中，只留下叮叮咚咚、不住作响的铜钱碰撞声。
当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宁静，四七还捂着七七的耳朵，紧闭双眼，不住地絮絮叨叨：“七七，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我说我叫四七，你说你叫七七，我说我在家中排行四十七个，你又说你比我大，在家中排行老七，家中人丁不旺所以叫七七，还让我叫你姐姐，后来我才知道你是骗我的，你排行一百七十七。还有那年花灯会……”
“你说够了没有。”七七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四七猛地张开眼睛，只见秦小五若无其事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俩，白沧宸一袭白影站在远些的地方岿然不动，而眼前的七七，眼神虽然依旧冷淡，却多了一丝丝柔和。
四七立刻收回了手，不好意思地在自己衣襟上擦了擦。
七七的脸顿时拉沉了下来：“你擦手做什么？我还没嫌你手脏，你竟敢……”
“不不不，你别误会。我不是嫌弃你。”吓得四七赶紧摊开手掌：“我是紧张得手心出了许多汗，不信你看。”
七七冷眼一扫，四七的手心果然湿漉漉一片，沁着汗珠，她摸了摸发烫的耳朵，这才没再说话。
“哈哈哈。”秦小五大笑着走过来，望着七七一脸得意：“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你信这里有妖魂了么？”
七七撇着嘴，望着树上渐渐停止摆动的四座纸塔，嘴硬说道：“那些是什么？是不是你搞的障眼法？”
“哦？障眼法？”秦小五冷笑两声：“那这样，我再把他们放出来，你跟他们亲自聊聊天儿，看他们是真的妖魂呢，还是我搞出来的障眼法，好不好？”
说罢，他对着白沧宸远远作揖：“白大侠，劳烦您再帮帮忙，把我这四座纸塔给射下来。”
眼看白沧宸袖袍一挥，吓得四七赶紧高声呼道：“别别别，千万不要。白大哥，秦大哥，求求你们千万别把那些东西放出来，我们信你，一千个信，一万个信。”
秦小五这才作罢，瞪了一眼七七：“我给四七面子！”
“不过，秦，秦大哥，你不是说要布那个解除禁幽咒的阵法，那你收这些孤魂野鬼作什么？”四七赶紧转移话题。
秦小五掸了掸袖袍，解释道：“解那禁幽咒需由阴魂之力策引，此处虽阴魂无数，但却分布各处，只有将他们关在一处，阴魂之力才可汇聚成一体为我所用。”
“哦。”四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过事实上他是一点儿没懂。
就在此时，他们突然听到一阵阵诡异的呜咽声，似万声齐喑又似阴风呼啸，但奇怪的是此时根本没有风，因为纸塔上的铜钱连动都没有动，更奇怪的是这声音并不像是从远处传来，倒像是由地底下发出，沉闷而清晰。
“四七？这是什么声音？”秦小五心头一震，这声音他从没听过，但声调频率却让人很不舒服。
四七惊恐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从没听过这种声音。”
“他们在说，饿，很饿，要食物。”七七侧耳倾听，脸色凝重。
“你听得懂？”秦小五满腹狐疑地看着七七：“谁在说话？饿？谁饿？”
“秦……秦大哥，会……不会是……那些妖……妖魂饿？还有别的妖魂，没收尽的在说话？”四七结结巴巴地猜测道。
“不可能。金钱塔可收妖魂万千，从无遗漏。再说即使有漏掉的，我会看不见？”秦小五上下仔细环视，除了他们几人，连半个鬼影都不见。
白沧宸突然低低说了一句：“有人来了。”
秦小五一惊，赶紧对七七和四七说道：“先躲起来再说。”
说完，几人立刻各自找了几处茂密的灌木丛钻了进去，白沧宸腾空跃起，虚步轻点，如一只飞鸟轻轻掠过几处枝桠，眨眼之间，已飞上了树顶，掩隐在暗夜树影中。
“好厉害！”四七不禁赞叹出声，七七虽没说话，眼中也是充满了惊异艳羡。
秦小五不屑地哼了一声，心中暗道：雕虫小技，没见过世面，老子若没这幅肉身拘着，根本连躲都不用躲，直接站在你们面前，你们也看不见老子。
正想着，林中小道上果然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和吱吱呀呀的车轮声。
“大半夜的还让咱们干活儿，三哥是要累死咱们嘛，五哥。”
“十三，我知道你困了，干完今晚，明儿就让你休息了。”
“是我十三哥和五哥。”四七小声向秦小五和七七介绍，吓得秦小五赶紧捂住了他的嘴：“闭嘴！”
“明儿休息？呵呵，五哥，你当我傻呀。娘说这几日随时会打仗，到时又是尸横遍野，还休息？不累死就偷笑了。”
“你知道就好，也别埋怨了。这些日子以来尸首越来越少，娘和三哥都在发愁，加上又有外人在，三哥才让我们这个时候出来的，省得被那些外人发现什么，横生事端。等过几日，尸首多了，人多手杂，也就不会被他们注意到了。”
“依我说，怕那些外人做什么，反正他们早晚要离开王权之城的。即使发现什么也不能拿咱们怎样，再说，那些事也不是咱们要做的，我们也是受制于人，若不是那偻……”
“够了，不要说了。”五哥突然厉声喝道。
“五哥，你怕什么。这么晚谁会到这深山野外来，我不过是发两句牢骚出出闷气而已。”
“想出闷气回去出，在这里，不许再多嘴一个字。干活。”五哥粗声粗气地说道。
两人推着车子来到了黑潭边，此时月正当空，皎洁的月光似给黑潭蒙上了一层银光。
“五哥，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和之前不一样了？”十三疑惑地望着那黑潭，又抬头望了望天，不自觉地说道：“怎么今儿的月亮这么大，这么亮？”
秦小五此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满心后悔，唉，要是要知道这俩货今晚来埋尸，就迟一步再布阵了，如今头顶那么大的树冠都被削了，傻子才不会发现不对劲儿呢。
谁知这五哥连头都没空抬，怒目对十三斥道：“不干活又在废话什么？你怎么一天到晚都这么多事儿？再啰嗦我就把你扔进潭里去。”
果然五哥一发火，这十三立马就闭嘴了，赶紧抬起一具妖尸，抛入了黑潭中，七哥也是同样的动作。
秦小五等人眼睁睁地看着一具又一具的妖尸被扔入潭中，然后慢慢陷落入淤泥中，沉势虽缓，但绝无停顿。这黑潭原来是一处沼泽。
没多久，运妖尸的车子便空了，看着所有的妖尸完全被淤泥所没，表面膨起的湿泥中浮起阵阵气泡，四七的五哥和十三哥这才推着空车返身走向回头路。
待二人走远，连车轮声也听不见时，白沧宸从树上跳了下来，秦小五和七七也分别钻出灌木丛，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四七。
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七七的眼神充满了怒责，秦小五则是三分无奈，七分理解，白沧宸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也让人感到无形的鄙夷。
“我终于知道这里为什么这么臭了。”莫灵萱在秦小五耳中捏着鼻子说道。
“是呀，怪不得漫山遍野连一个坟头都没有呢。原来都倒潭里了，真够省事儿的。”秦小五嘴唇微动，和莫灵萱用腹语沟通。
四七此刻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还没回过神来，他也正处在巨大的震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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