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生死业缘

“真的吗？如此说来，这真的是太好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众人听到顾灵喻的话后纷纷兴奋起来，原先以为没有半点生的指望了，谁知好运竟来得如此迅速。

        “好，我们大家都围成一个圈，就地打坐入定内观，掌与掌相合。”顾灵喻对众人说道，众人闻言立刻依他吩咐照做。

        待众人完全入定之后，亲子由的爽灵闭上双眼，渐渐化作一颗闪亮的灵珠，缓缓浮上莫灵悠的墟顶。

        只见莫灵悠体内渐渐闪起一道微光，之后越来越亮，也缓缓上浮，直至自行出离了她的生魂，紧接着是顾灵喻、郭先生……待最后一个魂魄出离之后，十个大小不一的灵珠合体成一个闪着柔光的肉球，一如莫灵萱最初看到的那样。

        她见此情形，开心地跑了过去，伸手就要拍，吓得这小肉球抖了一下，找急忙慌地闪到了秦小五的身边。

        那秦小五轻轻地点了一下它，它竟发出越来越强烈的光晕，最后刺眼得让莫灵萱不禁用手捂住了眼睛，只露出了一条微微的缝隙。

        待到光晕散去，出现了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男孩子，长得眉清目秀，左耳耳垂处有一处红色胎记颇为引人注目。

        这孩子的面貌一时间竟令莫灵萱觉得似曾相识，尤其看到那个红色胎记时，她突然想到了，恍然大悟地看向秦小五、南昭修、莫灵悠和顾灵喻，但见他们的表情都非常淡定，出奇一致地稳若泰山，似乎早就了然于胸了。

        看样子，又是只有她是最后一个发现的，得了，献丑不如藏拙吧，她闭上了嘴巴，不吭声了。

        “如今你肉身内的红莲业火已灭，现在你可以回去了。”秦小五对秦子由说道。

        秦子由怔了一下，低着头沉默不语了一会儿，似是在想着什么，突然间黑暗中响起此前那个声线喑哑仿如婴儿嘶哭的怪异声音，他着急地催促道：“秦子由，你在犹豫什么？还不赶紧回到你的肉身去？回去以后你就是一个健康的正常人，不必再受烈焰灼魂的痛苦，你还在等什么？”

        “是真的吗？我回去以后就是一个健康的人，和我在那溯世书中一样，可以下床、可以跑、可以跳，可以爬树，可以上街，做所有那些我很想做的事吗？”秦子由向秦小五问道。

        秦小五点了点头：“没错，红莲业火已灭，你的身体与常人无异。”

        “与常人无异？”秦子由痴痴地重复道，眼神迷离而困惑，他又继续问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点都感觉不到，我一点都不开心。还有，我这里，这里觉得非常难受，像被什么压着。”他指了指心口的位置。

        秦小五沉默了片刻，对他说道：“因为生死业缘，果报自受。红莲业火已灭，只是代表你已知错，有了悔悟之心。但果报终究未受，心中自然不得安宁。”

        秦子由听后，开始思索起秦小五的话来，反复重复着：“生死业缘，果报自受；果报自受，自受……”

        他眼睛一亮，抓着秦小五的手问道：“若我愿意承受，承受那些我做过的事情的果报，是不是这里就不会再难受了？”

        “那是当然。”莫灵萱插嘴说道：“有错就要认，有罚也要受。我自小也犯了许多错，爹爹虽然疼我，但从不姑息我犯的错。我曾经点了我二师兄的袍子，然后爹爹知道了，让我给二师兄补他的袍子，还罚我给他洗了一个月的衣服，后来爹爹原本还要罚我给二师兄斟茶倒水打杂跑腿儿；但是二师兄于心不忍，最后求着爹爹免了我的罚。你看，我虽受了罚，但心里还是舒畅的，而我二师兄，就更不用提了，现在师门里除了姐姐，对我最好的就是他了。无论我怎么捉弄他，他从来不生我的气，还反而会帮我瞒着爹爹。是吧，二师兄？”

        莫灵萱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然后得意地看向顾灵喻，却没注意到此时顾灵喻身旁的南昭修，一张臭脸瞬间拉得老长。

        顾灵喻含蓄地微笑着对莫灵萱点点头，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秦子由听后点了点头，下定决心般对秦小五说道：“将军，我不要回肉身了，我与你回冥府去，这位姐姐说得对，有错就要认，有罚理应受。是我曾经犯下的过错，就须我去面对。无论是怎样的惩罚，也是我应受的。”

        “子由，你疯了？”那怪音怒叫道：“你莫被这些人迷惑了心智，你可知道你若去了冥府，会承受怎样的地狱酷刑吗？铁围山内，地狱一十八所，次有五百，再次仍有千百，名号有别，刑狱亦有不同，拔舌耕犁、烊铜灌口、剉斫镬汤、热铁浇身，万死千生，求出无期啊。”

        这一番话听得众人无不肝胆俱震，都道地狱一十八层，层层苦戾，但毕竟在场诸人都未曾亲眼所见，如今听得这妖灵凄厉口述，加之联想，更添十分怖意。

        虽然莫灵萱也算胆子奇大，但她也不禁怂了起来，问秦小五：“你们那儿真有这妖灵说的这么多种刑狱吗？什么拔舌、热铁的？”

        秦小五云淡风轻道：“这算什么？比这些更严酷百千万倍的都有的是。”

        “真的吗？还有更厉害百千万倍的？”莫灵萱惊得差点吐舌头。

        秦小五刚要和她细细分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莫灵萱莫名其妙：“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突然她好像也想到了什么，大惊说道：“不会是我以前也受过那些刑吧？然后你和我就是这样认识的？”想到这里，她不禁心中发毛，表情都是掩不住的惶恐不安。

        看着她一幅怂样，秦小五翻了一个白眼，叹了一口气道：“怪不得天界神仙都说下界投胎是历劫，没想到居然还会变蠢。以后说什么我都不要再投胎了，太可怕了。”

        “你……你什么意思？”莫灵萱结结巴巴问道。

        “投胎以后若变得像你一样，我以后颜面何存。”秦小五认真说道。

        “你什么意思？像我有什么不好？”莫灵萱怒了。

        秦小五耸了耸肩，不再吭声。

        “我真的要受他说的那些刑吗？”秦子由问道。

        秦小五低头注视着秦子由，问道：“如果要受的话，你会后悔吗？”

        秦子由低眉想了一会儿，抬头坚定地说道：“不后悔，不管是何刑罚，我都愿意承受。比起那些曾经被我害死的人所承受的痛苦，再重的刑都不为过。我只希望，若有来世，我能重新做人，要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哈哈哈。”秦小五拍着他的肩笑道：“好孩子，说得好。你放心，你随我回地府，的确会受一些罚，但却不是这妖灵说的那些。那些是犯了极大罪孽且仍不知悔改的人需承受的。你既已诚心悔改，且愿意勇敢承担刑责，自然不会和他们一样。”

        “真的吗？”秦子由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希望。

        “傻孩子。他那是骗你的。”那妖灵狂叫道：“你千万不能信他，他是冥府的公差，他只是想抓你回去复命而已。你若随他去了，就再也别想出来了。你体内为何会有红莲业火？即是死后在冥府受炼狱火刑后留下的印记，如今业火已除，就代表你前业已清，那些你曾经害过的人也早已作古再返人间，所有前尘往事早已烟消云散，你莫要受他蛊惑白白受苦，重受苦刑啊。”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他说红莲业火是受炼狱火刑后的印记，那么是不是代表我已受过刑？”秦子由听到妖灵的话后，心生疑惑。

        “没错。”秦小五面不改色承认道：“你的确是因前世恶行而受过刑，前罚清后，你此生方能重新投胎为人。”

        “既然我已受过罚，那为何我今生要受这么多的罪，还有如此短命？”秦子由有些生气了。

        “你虽已受罚，但内心可曾真心悔悟过？你虽知前世所做均乃恶行，但是否真的知晓这些恶行是由贪欲而生？贪欲不除，若让你再次投生为人，岂会不再次行恶造孽？又会造成多大的恶果？如此循环往复，罪罚之意何在？

        若你真正感悟，炼狱火刑便不会留下印记，前业在受罚的一刻也会同时消失。红莲业火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前业未清。

        你此生寿数止于此，乃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你常年承受病榻之苦。若能幡然醒悟，下世为人自可一生顺遂，福寿双全。若是不能醒悟，则会永堕贪欲轮回，虽生犹死，沉于业海。”

        秦小五一番话字字铿锵，犹如一记重锤直击秦子由的灵魂。

        他诚心跪下，叩拜说道：“多谢将军教诲，助我消解前世罪业，助我清除本心贪欲。我心悦诚服，愿与您回冥府。”

        “好。”秦小五扶起了他，笑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眼看着秦子由就要随他离开，那暗中的怪音大喝一声：“想走，没那么容易。”

        突然二重梦内地动山摇，众人只觉得脚下陡然落空，紧接着，便毫无预警地向下坠去，似掉入了永无止境的深渊之中。头顶、脚下均不见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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