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长辈

天才壹秒記住風雨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侄女齐怀愉，拜见沙九叔。”

        沙九喉咙里咕噜一声，吼声咽回去，半晌，才惊诧道：“姓齐？你就是三年前入了凉氏女谱的那个……女娃娃？”

        这件事，除了沙九和凉氏那些族老之外，也只有齐孟通这个族长知道，听到沙九的话，齐家其他人都目露诧异之色，尤其是年轻一辈，纷纷在心中哀嚎，都入了族谱，平空掉下一个小姑婆是跑不掉了。

        齐纨欠了欠身，正要应答，谁知沙九根本不理她，直接又看向琼花道人，没好气道：“你几十年不回来，一回来就带回这么个娃娃，能顶什么事？凉玉女，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负责任的人。”

        “顶不顶事，她也打败了伏龙山那只狼王，总比你这个牵狗的人顶事。”琼花道人凤目微瞪，冷笑。

        那只大狗“呜呜”两声，表情委屈极了。

        “去他娘的……”沙九想也没想，骂了一句后，又迟疑起来，“真的？”

        “侄女侥幸未死。”齐纨面无表情，语气倒还谦虚。沙九的置疑，跟她也没什么干系，难道她还能把狼王喊出来当着他的面再打一场吗。

        沙九脸都绿了，带着他的狗转身就走，这地方，他没脸儿待了。什么破门房，老子不干了，这就去族中养老去。

        齐纨知道琼花道人在凉氏的族中地位极高，但直到扶着琼花道人迈过中门的门槛，她才知道究竟高到什么程度，说实话，就算是齐孟通这个凉氏现任族长归族，恐怕也未必能让凉氏开中门相迎，除非，齐孟通是带功而归，于凉氏有莫大的贡献。

        不过心中虽然觉得惊诧，但她也没开口问，就这么扶着琼花道人穿堂过廊，齐孟通曾命人抬了软轿来，但琼花道人拒绝了。

        “老身腿脚尚能行。”

        琼花道人始终还是琼花道人，再怎么年迈，也不是那等颓废等死的丧气老妇人。

        这栋宅院门楣不显，不过里面倒是宽敞，绕过影壁，穿过堂屋，从偏廊一路往里，沿途所见，皆为松柏梧桐，不见花草，于这秀美温柔的江南小镇之中，显出了一股刚毅挺拔之气。

        中堂内落座，待女婢奉了茶，齐孟通才招招手，年轻的齐家兄弟们纷纷上前，按长幼排好。

        “九姑婆，这是侄孙的长子，名过，字止庸。”

        年纪最长的齐过立刻上前大礼参拜。

        “他是齐选，字尚之，族中行三……四郎齐远，字止涉……这是五郎齐进，字慎之……最小的那个是九郎齐迎，尚未有字……”

        随着齐孟通的点名介绍，那七个年轻的齐家兄弟一一上前见礼，一三四五六八九，这是排行，凉氏的嫡支与旁支排行是分开算的，齐纨注意到，这里面少了行二和行七的，根据齐孟通所说，二郎和七郎都已经夭亡。

        这介绍还没完，齐九郎才见完礼，外面就又进来四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年纪小，为首的少年大约在十一二岁左右，后头三个孩子瞧着一个在十岁上下，一个七岁上下，另一个更小，只有三四岁的模样，走路都还不稳当，被两个兄长一左一右牵着，胖嘟嘟的小脸蛋上一片懵懂茫然。

        “拜见九曾太姑婆！”

        孩子们行礼行得似模似样。

        齐孟通在旁边作介绍，齐林，齐检，齐权，齐杨，这四个孩子就是齐家嫡支目前的第三代，齐林是长孙，不过他是齐三郎的长子，齐检才是齐大郎的长子，齐权是齐大郎的次子，齐杨是齐四郎的独子，另外还有个齐五郎的儿子，才刚满月，孩子太小，生下来又有些病弱，就没抱出来，大名还没起，乳名倒是起了，叫玉郎。

        这还不算完，齐家男丁们见过礼，接下来还有齐家女儿，第二代的女儿只有两个，都已经嫁了，所以出来的见礼的只有第三代的齐家女儿。与齐家二代阳盛阴衰的情形相反，齐家第三代明显是阴盛阳衰，足有九个女儿，不过出来见礼的只有四个，分别是四小娘子齐洛娘，六小娘子齐澄娘，七小娘子齐沁娘和八小娘子齐润娘。

        前头三个齐家女儿已经嫁了，五小娘子齐湄娘跟着她的生母齐三少夫人严氏回外祖家去探望病中的外祖母，九小娘子齐渺娘才只两周岁，前日有些受寒，正在养病中，便也没有出来。

        眼下虽是阴盛阳衰，不过齐家二代的六郎、八郎、九郎都还没有成亲，将来如何尚未可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凉氏嫡支人丁兴旺。

        看着眼前这些齐家人，再想想同样有三房兄弟的镇西伯府，齐纨还真不知说什么好，在镇西伯府，胎死腹中的孩子，远比生出来的多得多，若是那些孩子都有机会出生，想来镇西府的人丁，恐怕比眼前凉氏嫡支还要多出好几个。

        待到这些齐家儿孙们都见过了礼，琼花道人才对齐纨微微一颔首，道：“这是吾徒，已入女谱，便是凉氏女，她这一辈儿，族中只有凤女一个女儿，顺着排下来应是行二，她有本名，就不改了，小字随凤女从心，取怀愉二字。”

        这算是正式介绍了，凉凤女的闺名，是单字一个“蕊”，凤女是她的小字，齐纨闺名不改，小字便随了“蕊”字从心。

        看着盈盈站立在琼花道人身侧的齐纨，除了齐孟通，其他齐家儿孙们都是一脸苦涩，天上凭空掉下个年纪小得可怜的长辈，虽说在大家族中，吃奶的爷爷拄拐的孙并不少见，如果把旁支也算上，年轻比他们小、辈分比他们高的凉氏族人并不在少数，可是凉氏嫡支向来是单独排行，辈分也是分开来论的，这种情形还真没有出现过，不怪他们心中别扭。

        琼花道人眼中微露笑意，道：“怀愉年纪虽小，辈分比你等都高，她是老身亲选的越女剑传人，老身死后，她一日未嫁，你等须敬她如敬老身，明白否？”

        “是。”

        以齐孟通为首的一众人齐声应道，而后恭敬向齐纨见礼。就算心里再别扭，他们也不会失了礼数，这就是世家风范。

        饶是齐纨沉稳，也有些傻眼，这一眨眼间，她就多了三个侄儿，九个侄孙，外加五个太侄孙、九个太侄孙女。还差四个月她才满十三岁，可是已经当了太姑婆，别说齐家儿孙们别扭，她也别扭啊。

        好在琼花道人体谅她，挥挥手，让儿孙们都下去，最后又跟齐孟通交待了挑选黄道吉日开祠堂的事情，才算把这一场给揭过去。随后，齐孟通的夫人沙氏出来，恭恭敬敬请琼花道人到内院歇息。

        当然，在内院里，少不了又是一番见礼，除了沙氏之外，还有齐仲通的夫人黄氏，齐叔通的夫人芮氏，然后就是一溜儿的齐家少夫人，除了三少夫人严氏之外全到齐了。

        “这西陵院虽不大，但却是按照陇西风俗布置，九姑婆，您看可还有哪里不满意，侄孙媳这就命人改了。”沙氏见琼花道人的目光总在四处探看，连忙道。

        “多此一举。”琼花道人叹了口气，“凉氏如今隐姓埋名，早已不是陇西凉氏了，何必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眷恋不舍，这些陇西旧物都收了吧，摆在这里，徒增伤感。”

        沙氏如此布置，原是有意讨好，不想适得其反，面上不由讪讪，连忙唤过几个女婢，将屋中那些陇西旧物给拿了下去。一时间，屋里就显得空荡起来。

        “九姑婆且先将就着，待回头侄孙媳开了库房，选一些精致的物件送来，都是江南独有的，秀气雅致。”

        “身外之物，简单些就好，再好的东西，你送了来，老身也享用不了几日，没的浪费了，将来还不都是随着老身埋进土里的。倒是怀愉年纪小，该得开开眼界，你费心捡些好的给她屋里摆上。”琼花道人说着，见沙氏就要开口，于是一摆手，没让这个侄孙媳说话，而是看了齐纨一眼，又道，“你去你屋里瞧瞧，哪儿觉得不好，让你侄媳妇趁早给换了。”

        齐纨应了一声，沙氏连忙从身后叫出一个女婢，道：“这是赤璧，让她给小姑姑引路吧。”

        “赤……璧？”

        看着眼前的女婢，齐纨挑了挑眉，脚下没动，只是目光移向了沙氏。璧是美玉，琼花道人的本名是凉玉女，这可冲撞了啊。

        沙氏一怔，待发现齐纨的目光又转向琼花道人，她才猛然反应过来，连忙道：“是土壁，并非玉璧，一个女婢，哪里配得以美玉为名呢。”

        琼花道人毕竟辈分太高，而且又数十年未曾归族，她的本名能有几人知道，沙氏身边几个心腹大女婢皆是以美玉为名，往日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她身为宗妇，又是主母，之前大门口沙九曾直呼琼花道人的本名，自然有人禀到她的耳中，只是当时并未想到冲撞之处，这时方才醒悟过来。

        那女婢眼中有错愕之色，但夫人这样说了，她又岂敢反驳，以后她就是赤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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