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做题

天才壹秒記住風雨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董浩然父子面面相觑，好半晌，有志一同的抛开那只猴子，吩咐小厮上茶。

        “这是先生让我带给阿兄的信。”

        董浩然接了信，并不忙着拆开看，问道：“东篱先生近来可好？”

        同为大儒，董浩然在名望与学问上与东篱先生相差不远，但资历人脉却不能与之相比。一来东篱先生比他年长十几岁，成为大儒的时间也比他早，董浩然是近几年才成就大儒之名，而东篱先生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是大儒了，名满天下，这就是资历。

        二来东篱先生自办南山书院，这些年来南山书院屡现人才，每届科举取士的学子中，南山书院最少也能占了五个名额，换句话说，就是每隔三年，就有五名南山书院出来的读书人进入官场，虽说官场起起伏伏，凶险极多，这五人未必能在官场中一直走下去，但积少成多，这么多年下来，南山学子在官场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实力，他们都尊东篱先生为师，只这一点人脉关系，就不是董浩然能比的。

        他虽也在四库书院任职，不过四库书院不同于南山书院，混日子的学子比认真求学的学子多得多，至今董浩然的学生里，不是靠恩荫而是凭本事考过会试步入官场的也不过才三、四人。

        “先生身子骨健朗，我这回入京，还是跟着先生一起来的。”郑易答道。

        董浩然顿时一惊，道：“东篱先生入京了？哎呀，真是太失礼了，我应该登门拜望才，不知东篱先生目下落脚何处？”

        郑易摆摆手，道：“先生喜静怕闹，就是不想让人打扰，所以才悄悄的上京。”

        董浩然看了一眼被他压在案上的信，心中了然，东篱先生不愿见人，要不然，何必让郑易给他带了这封信来，因此也不再强求，转而又问道：“令堂大人身体可还安康？”

        郑易笑道：“精神头可足了，当日我要去南山书院拜师求学，她拿着扫帚追了我半条街。”

        郑夫人苏氏虽是大家闺秀，不过她的性子可不似一般的大家闺秀那么温婉，拿扫帚揍儿子这种事，她不是干不出。在苏氏心里，她更希望这个儿子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娶妻生子平淡一生，别去求什么学问功名，他老子可不就是在外面游学给游出了事来，最后命都没了。可郑易自小在外头瞎跑，早就跑野了性子，宁可挨苏氏的揍，他也要出来求学，不然怎么娶媳妇儿啊。

        听了这话，董浩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端了茶盏抿了一口，顺手拆了东篱先生的信，扫了几眼，惊诧道：“郑弟，你要参加秋闱？”

        “是，还要请阿兄多指点。”郑易起身，郑重的施了一礼。董浩然久在京中，对京中的情况了如指掌，郑易要考乡试，有董浩然的指点，自然能事半功倍。

        董浩然觉得有点不太靠谱，郑易才多大的年纪，虽说这个年纪参加乡试的学子不是没有过，但是能得好名次的却极少，以郑文圣公后人的光环名望，郑易要是考不出好名次，未免给祖上抹黑，所以他觉得最好还是晚几年再说。不过东篱先生却在信中对他多有拜托，显然是认为郑易的学问足够了，董浩然也不好直接反驳，便道：“郑弟，我且考考你的学问。”

        “请阿兄出题。”

        郑易的从容让董浩然暗自点头，不管眼前少年的腹内究竟有多少才华，至少这镇定工夫做到了家，这镇定二字，从来都是说着容易做来难，君不见多少学子进了考场后因为紧张与患得患失而导致发挥失常，连素日两三成的学问都发挥不出来，更有甚者，甚至提笔忘字。

        于是便从《论语》、《左传》、《大学》、《尚书》中各出了一提，让郑易当场做三篇千言策论出来。

        郑易：“……”

        董家阿兄太认真了啊，随便出道考题得了，一连出四道题，还是千言策论，这是打算留饭吗？他还赶着回去陪怀愉用餐呢。

        “郑弟你慢慢想，不着急。”

        董浩然看郑易一脸难色，心道莫非是出题范围太广了，郑弟到底年少，读书有限，想想也是，以郑易的年纪，能将这四部经典中一部通读记牢就算不错了，不大可能将四部经典全部记下，更不要说做千言策论了。

        董白在旁边直接就吓傻了，两眼发直的看着自家阿爷，这题出得也太难了，郑家小世叔要是能全部答出来，别说秋闱，春闱也能考出名次来。

        郑易则是脸都绿了，还不着急，莫非董家阿兄不光想留饭，还想留宿，这绝对不行，午食是赶不上与怀愉一起用，晚食他绝不能再错过。

        “烦请阿兄唤个小厮来替我研墨。”

        郑易开始卷袖管，今日他穿了一身宽袍大袖，看着潇洒，其实行动很不便，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衣裳，不过是怀愉替他准备的，再不喜欢，他还是欢欢喜喜的穿上了。

        如果郑易知道齐纨是故意准备这样的衣裳让他穿着难受的，只怕心情又得抑郁了。

        “三郎，替你郑叔研墨。”董浩然使唤起儿子一向顺手。

        董白摸摸鼻子，认命。

        “有劳白侄。”郑易冲他一笑。

        董白涨红了脸，转过头看向窗外，清俊潇洒风仪俨然的郑文圣公，为什么会有个狐狸精似的后人啊，这笑容男人看了都受不住脸红心跳，绝对不能让自家妹妹看见。

        不过片刻，墨就研好了，郑易已经铺好纸，取笔沾了墨，不稠不稀，正到好处，当下又笑道：“白侄研得好墨。”

        “郑叔过奖了。”董白低头看脚，他研墨当然好，自打启蒙时，董浩然就让他自己研墨练字，后来他研得好墨，就被阿爷时不时抓差当苦力，书房伺候的小厮研墨恐怕还不如他研得多研得好。

        郑易深吸一口气，提笔就写，倒把董浩然看得一愣，郑弟都不用打腹稿吗？这四道题，就是他来写，一题至少也要打半刻钟的腹稿，若是让董白来写，恐怕一日还写不完。

        董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看过去，郑家小世叔不会瞎写一通吧，阿爷可不是好糊弄的人，承认写不出来，阿爷只会勉励劝学几句，可要是乱写瞎写，阿爷最恨别人不认真做学问，一旦发起火来……董白又缩了缩脖子，反正董家除了董默卿之外，谁都不敢在阿爷发火的时候吭一声儿。

        “咦……”

        郑易笔速极快，仿佛压根儿就不用思考，一手行草顺畅如流水，这么会儿工夫，他已经是洋洋洒洒百余字，一张纸写满，又换了一张纸，董白就将他已经写好的那张纸取了过来，才看开头两行，就发现这题破得极好，郑家小世叔并不是随手瞎写，忍不住就惊咦了一声，继续往下看。

        董浩然恼怒的瞪了儿子一眼，作学问的时候须静，这咋咋呼呼的性子，怎么也改不掉。可惜董白只顾着看郑易的文章，倒没注意到自己惹了阿爷不快。董浩然见儿子看得入神，心中倒是一定，看来郑弟这文章作得不差，不然依儿子的眼力，不会看得这般入神。

        文思如泉涌，郑弟果然不愧是郑文圣公的后人，光是这一点，就胜过世上许多读书人了。东篱先生让郑弟参加今年的乡试，果然是有道理的，虽然董浩然也想一睹为快，不过他到底比儿子沉得住气，只坐在书案后面，捋着胡子，慢慢品饮茶水，索性就欣赏起窗外的好景致来。

        “妙啊！”

        半刻后，一篇千言策论已成，董白看完最后一页纸，忍不住拍着大腿大赞。真是绝妙好文章，郑家小世叔的文采，令久受熏陶、不知见过多少好文章的董白甘拜下风，若只是文采好，倒也不至于此，关键是文中见解也不拘泥于前人老套，另辟蹊径，令人眼前一亮，颇有豁然开朗之感。

        郑易此时已在作第二题，听到董白的赞声，连头都没抬，赶着回呢，没工夫谦虚。但董浩然却怒了，伸手指了指董白，又指了指门。

        董白这回瞧见了，才察觉自己犯了阿爷的忌讳，顿时心虚，灰溜溜出了书房。

        董浩然跟着走了出来，没好气的道：“这四题，明儿你也交一份答卷出来。”对儿子他算宽待，没让他今天交。

        董白脸都绿了。

        “还有，跟你阿娘说一声，让她整治一桌上好酒席。”

        董白应了一声，跑得比兔子还快。

        董浩然这才回了书房，看了仍在奋笔疾书的郑易一眼，不紧不慢的拿起了被董白整理好放在书案上的那几页纸，一字一字的看了起来。

        却说董白一溜烟的到了董大夫人屋里，没见到人，问了仆妇，才知道董大夫人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他连忙又去了厨房。

        说是忙活，其实也就是在旁边看着，董家自然有厨娘，董大夫人主要是借这个机会，教导董默卿一些厨上的事情，所以董白来到厨房的时候，不光董大夫人在，董默卿也在，正听董大夫人说招待郑易应该用哪些菜色，这些菜用哪套餐具合适，饭后茶用哪种等等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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