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倚仗

天才壹秒記住風雨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姬八郎抬了抬手，示意堂上安静，而后才道：“刚传来消息，王三郎去大理寺认罪，夜闯郑府，惊扰郑文圣公灵位的事情，是他一人所为，与王佑安无关。”

        满堂皆静，过了好一会儿，师五郎才冷笑一声，道：“虎毒不食子，王佑安够狠，竟然让儿子替他顶罪。”

        虽然弹劾王佑安的罪名不少，但郑易告的这一状，却是最狠的，一旦让王佑安脱罪，后面的事情可就没有那么令人如意了。

        齐纨摸着腕上的镯子，没吱声，不是王佑安太狠，而是那夜闯入郑府的事，真是王三郎干的，王佑安顶多就是袖手旁观没管这事而已。想来这回也不是王佑安要拿儿子顶罪，多半是王氏权衡利弊，觉得用一个不成器的王三郎来换王佑安是划算的，只要王佑安保住名声，哪怕这次被踩下去了，以他的才干，将来总有东山再起的一日。

        王氏不愧是王氏，哪怕是事起仓促，也找到了最关键的一点来保王佑安，接下来，就该是王氏的反击了。

        王氏会怎么做？

        齐纨没有太多的头绪，她毕竟不是根正苗红的世家女，不太清楚世家行事的极限在哪里，但是她知道，兔子急了会咬人，何况王氏还是一匹恶狼，所以王氏的反击必然极为犀利与凶狠的。

        所以接下来她就很少出声，只听姬八郎他们商议要如何防范王氏反击。等大致商议得差不多时，已经过去了半日。姬八郎就摆了宴席，齐纨象征性的敬了一杯酒，便带着齐湄娘出了姬府。坐在一起议事可以，坐在一起宴饮就不合适了，她们毕竟还是世家女，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心里都明白。

        “你先回伽蓝寺。”

        出了姬府，齐纨就对齐湄娘道。

        “你要去哪里？”齐湄娘好奇的问道。

        “去郑府。”齐纨也不瞒她，郑易这次这么帮她，她怎么也要去谢一声的，顺便留几个人保护郑易。

        一听她是去找郑易，齐湄娘就没了兴趣，摆摆手径直回了伽蓝寺，回去前，还顺道拐了一趟谢府，看望谢家姐妹。

        谢玉卿只忙着照顾谢三郎，无心他顾，谢流卿则不擅长处理外头的事，听齐湄娘说了王佑安居然让儿子顶罪，气得牙根都痒了，只拉着齐湄娘的手，道：“五娘子，一定不要让王佑安脱罪。”

        王佑安太狠辣，若让他脱了罪，谢氏必遭报复。

        “放心，既然出了手，哪有那么容易就让他脱身，这事你不必管，专心照顾好府里，其他事，有我们和姬八郎他们呢。”

        听了齐湄娘这话，谢流卿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不错，那么多世家呢，谁也不想被王氏事后清算，所以这次必然要竭尽全力把王氏一踩到底，王佑安推出一个儿子就想抵罪脱身，没那么容易。

        齐纨在郑府扑了个空，郑易不在郑府，他又被董浩然给提溜进了董家，而后毫不留情的被训成了孙子，训斥的基本内容就是翅膀还没长硬就想飞到天上跟老鹰打架，有病。基本上，董浩然认为，郑易还年轻，不应该轻易就冒头跟世家对着干，就算有一定要干的理由，郑易也应该躲在他们这些老家伙的身后，另外，鼓动太学学子一起去告御状，这是大忌，眼下圣人不计较，那是要专心对付王氏，等圣人回过头来，郑易就等着被清算吧。云云总总，任是郑易一张嘴再厉害，也没敢回嘴。他知道好歹，董浩然一心全是为了他好，怕他会因这件事而毁了前程。

        等齐纨寻到董家时，郑易正灰溜溜的从董家偷溜出来，他是趁着董浩然去如厕的时候，爬墙出来的，齐纨正好沿墙走来，将他逮了个正着。

        “你这是做贼呢？”

        看着外头土脸外加贼头贼脑的少年，齐纨怎么也想象不出他能干出昨日那么狠绝的事情，弹劾王佑安的那几条罪名，加起来都不如郑易告御状的那一条重，真是亏他想得出来。

        “嘘！快跑。”

        郑易连忙轻嘘一声，然后拉起齐纨的手，撒腿就跑。齐纨还在莫名其妙呢，就听到身后董府内传出董浩然中气十足的声音。

        “郑无双，你给我站住！”

        郑易拉着齐纨，跑得更快了，到底年少，又身手敏捷，等董浩然追出门来，早就没了郑易的身影。

        齐纨：“……”

        能让董浩然这样老成持重的大儒没有风度的大吼，郑易又干啥了？

        “总算逃出来了！”

        在一处河岸边停下脚步，郑易擦一把汗，从袖兜里抽出一把折扇用力扇风，顺手还给同样跑得冒汗的齐纨扇了好几下。

        “真没看出来，你也有怕的人。”齐纨见他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觉得好笑。

        郑易立刻大吐苦水，道：“董家阿兄比我家先生还严厉，我是他弟，他训我跟训孙子似的，我干啥了，不就是告了一回御状，多大点儿事啊。”

        瞧着他这没当一回事的样子，齐纨就觉得，董浩然还是训得轻了。

        “你告御状的事，也不提前跟我通个气？”

        齐纨本来想拎着他的耳朵质问他，只是这河岸边人来人往，不大雅观，想想也就算了。至于她来找郑易的目的，不好意思，在看到郑易的一瞬间，她就给忘了。只要一看到他，她就想抽他。

        郑易用力又扇了几下扇子，舒服的吁了一口气，才笑嘻嘻道：“你不正忙嘛，这点小事，我一个人就能干了。”

        当时齐纨正忙着去祁王府抢令牌呢。

        “那你走的时候，也不跟我说一声？”告御状是小事？齐纨让他噎得不轻，马上就翻起了前帐。

        提到这个，郑易马上叫起了屈，俊美得过分的面庞挂起了委屈的神色，道：“我说了啊，你没听到，还是沙娘支应了我一声。”

        齐纨：“……”

        她又一次被郑易堵得无话可说。算了，不说了，再说下去，她又得拔剑。伸手将跟在后面的七杀并几个小厮招过来，才对郑易道：“这几个人从现在起就跟着你。”

        郑易明白她的用意，心花怒放，一摆手，道：“放心，王氏不敢对我下手。”

        除非王氏彻底想自绝于天下人，否则，就不会对他下手。他郑易不算什么，但只要他头上一日顶着郑文圣公后人的光环，就没人敢对他下杀手，就算要报复他，王氏也只能在明面上报复，比如说，找人与他文斗，坏他文名，或者抓他的把柄，诋毁他好酒好色背师逆伦什么的。

        文斗，谁怕谁，放马过来就是，他虽年少，但肚子里的墨水还是有那么几两的，至于把柄，郑易冷哼，他自小跟着青城道人满天下乱跑，什么阴诡手段没见过，想拿他的把柄，做梦去吧，何况他本来就是极洁身自好的一个人，根本就没有把柄可以让人去拿。

        齐纨让他的大言给气笑了，道：“王氏连世家子都敢下手，你真以为一个郑文圣公后人，就能让王氏忌惮？”

        王氏若发狠，未必付不出代价，无非是沉寂个十几二十年，等世人忘了差不多，照样能再掀风云。

        郑易嗤笑一声，道：“这不同，世家之间，无非利益，只要肯让出利益，别说是控制几个世家子，就是杀几个又如何。但是人心却不受利益左右，王氏付不起这个代价。”

        郑文圣公，就是人心，这也是祖父给后人留下的最大的庇护，郑易是谁，要是不懂得利用这份庇护，他直接抹脖子重新投胎好了。

        齐纨呆了一下，细思片刻，不得不承认，郑易看得太通透了，连她都没有想得这么透过。他这是有恃无恐，他告了王佑安，打了王氏的脸，可是王氏偏偏就是不能杀了他，除非能彻底毁了郑易的名声，在郑文圣公的光环上抹黑一把，否则这口恶气王氏就只能忍着，受着，堵着。

        “你素来行事，都是这么不留余地吗？”她忍不住问道，王氏不值得同情，只是郑易行事这样极端，也不是什么好事，她有些明白董浩然为什么会那么生气的教训郑易了。

        爱之深，责之切，董浩然是真心待这位师弟，只怕他刚则易折，或是行事太过极端，不给人留余地，往往也会让自己没有余地，这次王氏是不幸落到了所有人都想踩一脚的境地，才让郑易轻易给逼得无路可退，如果下一次，郑易再对上一个庞大势力，还会有这么好的时机与运气吗？

        也许因为是女子，齐纨行事虽然也有激进的时候，但往往也会先安排退路，她之所以敢在盛京中毫无顾忌的出手，是因为许沙氏告诉她，早在她们一行人还没有入京的时候，凉氏就已经先替她安排好了退路，所以，她无惧，敢为。

        但郑易呢？其实郑易本来是可以不插手她的事的，他还要参加秋闱，这个时候冒出头来，秋闱之时，必然横生变数，强硬出手，不留余地，是在拿他的前程冒险。郑易根本就没考虑过以后，他只在乎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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