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问策

天才壹秒記住風雨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谢氏没有什么大动静，只有谢家大夫人代表谢氏，以晚辈的身份给齐纨送上了一份程仪。風雨小說網

        虽然不是大动静，但表达出的意思已经很分明了，谢氏拜倒在凉氏的脚下，压根儿就不与凉氏争锋，至于是不敢还是不想，小世家们各有猜测，但不管猜测的结果是什么，却不妨碍他们效仿谢氏，赶着给齐纨补上程仪，结个善缘，顺便再猜测一下，这究竟是凉氏的哪位老祖宗，辈分这么大，地位这么高，连谢家主母都不能以平辈相论。

        难道……是当年杀得五地世族人仰马翻的那位活祖宗？一想到这个可能，小世家们忍不住颤抖几下，越发的安分起来。能称为世家的，哪个没有至少二三百年的传承，几十年前发生的事，他们都是目击者，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谁不怕。

        抖完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兴奋，妈呀，蛰伏了几十年的凉氏重新现世，瞧这方向，一路就是冲着盛京去的，这阵仗，是要跟大周皇室死磕呢还是死磕呢还是死磕呢？

        最好是拼个两败俱伤啊，谁不想咬凉氏这块大肥肉一口，谁不想皇家对天下的控制力减弱，好让世家们再次翻身骑到皇权之上。

        几乎所有的世家都抱着这个想法，齐纨一路行去，竟然没遇上半点阻挠，路上所遇的世家们，除了与五地世家关系密切的，其他的居然都或多或少的送了程仪，以至于随行的三十八辆车，在离开江南地界时，竟然足足又多出了十辆。

        “我怎么觉得我这次上京，跟要债似的，走哪儿就收钱收到哪儿。”

        齐纨原本还有些心情沉重，结果却被这些世家的反应给逗得只觉好笑。風雨小說網这些人，到底有多期盼凉氏和大周皇室拼个你死我活啊。

        “太平盛世，闲的。”

        齐洛娘此时正坐在齐纨的车上，和齐纨对弈打发时间。齐纨的棋下得一般，齐洛娘比她稍强些，却是个出了名的慢手，一刻半刻的才落一子，一盘棋下上一整天，连半局都没走完，长路漫漫，两人这般打发时间可谓再好没有了。

        “若是乱世又如何？”齐纨挺好奇这些世家行事的，虽然她入凉氏这么几年，但对世家行事有时候还是看不大明白，当然，她也无须看得明白，自有人会解释给她听。

        “一个世家就是一匹狼，不论大小，若逢乱世，凉氏哪能在江南安居几十年，早就被群狼围攻而死。”齐洛娘不多话，但出言便在点子上，她虽不像齐湄娘那么聪明傲气，可看事情有时比齐湄娘还要深入透彻些。

        乱世是世家们发展壮大积累底蕴最好的时机，而乱世也是世家们更迭得最频繁的时期，不论是多强多大的世家，一旦有了疏漏，都逃不过被群狼分食的下场。只有盛世之时，世家们行事，才会显得特别的高贵、矜持、讲究，狠辣贪婪的一面全被藏到了鲜亮华美的衣冠之下。

        这无关其他，仅仅是世家的生存法则。活下去，才能跟人讲仁，讲义，讲礼，讲智，讲信，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仁义礼智信要之何用。

        “这么说，我们还要感谢太祖皇帝，建立了一个安定统一的王朝。”齐纨笑言。

        “武德皇后当居一半功。”齐洛娘就事论事，凉氏落到现在这步田地，与凉凤女大有关系，但是凉氏能活下来，避过被群狼分食的下场，凉凤女辅助太祖皇帝打下大周江山，也功不可没。

        齐纨想了想，竟是不能反驳。

        她们的行程不算慢了，不过凉氏出世的消息却比她们的行程更快，前往盛京的路才走了一半，消息就已经在盛京城内引起轩然大波。

        最紧张的，当然是五地世族，王氏才刚倒台不久，凉氏横空出世，很难不让人以为凉氏是冲着五地世族来了，身处盛京的崔氏与刘氏立刻派人通知田氏和鲁氏的人赶来盛京，要再度联手，事实上，他们派出去的人还没有离开几日，田氏和鲁氏的人就已经入京，他们离江南比盛京更近，自然更早收到消息，不但立刻做出了入京的决定，甚至还派出了死士，意图截杀齐纨一行人，不过这些死士还没有靠近齐纨一行人三十里之内，就已经被凉氏行动起来的暗子们给秘密拦截了，连齐纨和齐洛娘的毫毛都见着半根。

        圣人的态度则相对镇定多了，一则，圣人不认为凉氏会对盛京不利，这是废话，因禁军大营被屠一事，两州勤王的军队依然还驻扎在盛京郊外，即便不算他们，圣人还有禁军大营和御林军，这几个月来，沐重恩已经补足了禁军名额，并且练兵初见成效，至少圣人在阅兵之后，认为沐重恩不负圣恩。而冠军侯的长子也不是无能之辈，这段时间将御林军清理了又清理，虽说目前御林军的人手足足缩水了一大半，但剩下的，绝对忠心可靠。

        正所谓手中有兵，心中不慌，所以圣人在表面上并没有就此事表达明确的看法，至于私下里，自然少不得召见重臣讨论此事，不过讨论了几日，圣人还是失望了，重臣们除了以不变应万变，并没有更好的建议。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一则，这些重臣们，要么就是文千山一脉，都是寒门出身，对世家抱有的态度一向是敬而远之，不得罪，不巴结，有机会就踩一脚，没机会就你好我好，像凉氏这样的千年世家，就是世家本身都不大敢轻举妄动，何况是他们，当然是坐观其变，先看看凉氏到底有什么目的再以图后计。

        至于另外一些重臣，则或多或少都与世家有关系，要么本身就出身世家，要么就是受世家恩惠培养或是被世家拉拢，娶了世家旁系之女的世家姑爷，这些人对凉氏出世的事，又有两种态度，一种是与凉氏没有直接恩怨，当年凉氏出事，既没有驱逐或逼死嫁入族中的凉氏女，也没有出手对付凉氏，所以他们对这件事，谨慎有之，猜疑有之，但大体上，倒是跟文千山一脉差不多，以观望为主。

        而另一系，则是与五地世家有牵绊，或为姻亲，或当年暗中附和五地世家，驱逐或逼死了嫁入族中的凉氏女，这些世家害怕凉氏清算，自然是拼命的抹黑凉氏出世的影响，试图挑起大周皇室与凉氏之间的旧恨。

        不过因为王氏倒台，自身在朝中势力几乎被一扫而空不说，还隐隐牵连了崔氏、王氏，令得两族在朝中的势力也受损不轻，以至于现今在朝中，五地世家的声音比以往薄弱了许多，远不及建议观望的声音强，加上圣人心中有些底气，因此对这些声音并未给予太多的关注。

        其实圣人更希望的是这些重臣能判断出凉氏此时出世的用意，以及凉氏出世对大周的影响，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但是显然，没人拥有这份眼光，世家们本身的立场，让他们只能站在自身利益方面考虑事情，而寒门出身的臣子，对世家了解又不够深，完全不清楚凉氏出世对世家的影响有多重，搞不清楚这一点，又怎么能判断得凉氏出世对大周的影响。

        最后，圣人宣召沐重恩至御书房密谈。在圣人的眼中，沐重恩是勋贵中的怪胎，能与世家交好的人不是没有，但从来只有那些德高望重的清流大儒或是出世高人能让世家另眼相待，沐重恩不但是勋贵，还是武勋出身，本身也不是什么名儒大德，偏偏能与世家交好，不是怪胎又是什么。

        所以，沐重恩是圣人最后的希望。

        事实上，也只有沐重恩知道凉氏出世的用意，毕竟齐纨带走莫日根的时候，已经知支会过他，不过他依然很吃惊，因为，他从来就不知道，原来齐家就是凉氏，是与孔氏齐名的千年世家。

        当年凉氏出事的时候，英国公府已经离开盛京数年，并没有参与其中，但这并不代表英国公府不知道盛京的事，毕竟，那时候英国公府在京中还是有很深的人脉关系，远非现在可比，所以其中的内情，英国公府是知道一些的，包括周孝帝极有可能是死于凉氏之手。

        英国公府居然跟千年凉氏结了通家之好，直到圣人召他进御书房之前，沐重恩还有种做梦的感觉，他们沐家祖上得烧了多少高香，才攀上了多少世家都攀不上的千年凉氏，凉氏手缝里随便漏点油，就够英国公府的门楣上多三寸油光了，再想到自己现在住的老宅，里面的仆役侍婢都是齐纨派人一手调教出来的，如今每每与人往来，都能从来客的眼中看到满满惊诧与艳羡，沐重恩这时才蓦然意识到，现在的英国公府，已经隐隐有些世家风范了。

        这光蹭的，真******锃亮。

        沐重恩晕忽忽的进了御书房，在看到圣人沉重的表情一瞬间，他蓦然清醒，知道这一关难过，若是一个不好，让圣人以为英国公府与凉氏同谋，沐家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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