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殇

林子读了十几年书，大学没考上，眼睛却读坏了。不戴眼镜，啥东西在眼里都是一团黑糊糊的影。林子的娘急得夜夜睡不踏实。林子今后靠啥吃饭？田地活不在行，重活累活干不了。林子自然也急。

        当林子得知村小学要招一名代课老师时，心里很高兴。林子就去找校长。校长一口应允下来：“这代课老师，村里就你最合适，我没意见，但这还要村里同意。”村小学归村委会管，代课老师的工资要村委会拿，招代课老师自然要村委会同意。

        林子又去找村主任，求村主任办事自然不能空手。林子就提了个鼓胀胀的包来到村主任家。林子进村主任家时，村主任正在看电视。林子对村主任说明来意。村主任说：“这事我不能打包票。村里许多人想当这代课老师。”村主任的话说到这份上，林子只有告辞。林子掏提包里的东西时，村主任很坚决地把林子掏出的东西又往林子包里塞。林子哭丧着脸说；“村主任不想帮我的忙啦？其实

        我真的很适合当代课老师。”林子说这话时，鼻子里也像灌了醋样酸溜溜的，想掉泪。村主任说：“你的事我心里有数，你的忙要帮，但东西我不能收。”林子的声音也夹着哭腔：“村主任，求求你收下吧，你收下了，我心里踏实些。”林子再怎样求，村主任就不收。

        林子只有提着鼓胀胀的包去求村支书。

        村支书收了东西，林子想当代课老师的事村支书也一口答应下来。

        林子这才长长吁了口气。对村支书千恩万谢。林子高兴得真想给村支书跪下磕几个响头。

        回到家时，娘问林子事办得怎么样。林子说：“村主任不同意，但村支书答应了。”娘见林子一脸的高兴，心里也跟着高兴。

        林子只有等。

        等了一个星期，林子等不住，又去了村支书家。去村支书家自然又提着个鼓胀胀的包。村支书说：“这事，我为你说了许多好话，可村主任不同意，他想让另一个人当代课老师。”林子听了这话，傻傻的木在那儿，眼一涩，泪水就淌下来了。村支书拍着林子的肩说：“林子，你放心，你这忙我一定要帮上。哪怕是我这村支书不当了，也要让你当上这代课老师。”林子听了

        村支书这话，眼泪流得更欢了。

        林子心里恨上了村主任。

        第二天一早，村主任牛栏里的一条水牛不明不白地死了。村里的兽医掰开牛的嘴，说：“牛的舌头这么黑，可看出牛是中毒死的。”乡派出所来了两个警察。警察在村里呆了几天，没查出什么，就回派出所了。

        村主任很气愤。村主任咬牙切齿地说：“我抓住那个毒死我牛的人，不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林子听了这话，不由激凌凌地打了个寒噤。

        半个月后，林子如愿以偿当上了代课老师。林子请村委会的人喝酒。林子不住地敬村支书的酒。村会计对林子说：“林子，你咋不敬村主任的酒。你当代课老师的事，全亏村主任给你说好话。”林子投听见样，仍敬村支书，对村支书一口一声恩人。村会计气不过，把林子拉到门外，说：“你这人咋这样不识好歹？村主任为你的事，跟村支书拍了桌子红了脸。可你倒好，认贼作父，对反对你当代课老师的村支书一口一声恩人。”林子又木了许久：“这事是真的？”村会计说：“我还骗你不成？你不信可去问出

        纳、妇女队长、民兵营长，村支书想弄他的侄子当代课老师，村主任说你最合适。”

        菜吃在林子嘴里一点味也没有，林子只木然地咀嚼。

        后来，林子问了出纳等人，他们说的话跟村会计一样。林子也相信了村会计的话。林子心里很愧疚。林子去了村主任家，扑嗵一声朝村主任跪下了，痛哭流涕地说：“村主任，我不是人！……我，我毒死了你的牛……村主任，饶了我这一回，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对我的恩情。”林子还拿出1000元钱赔村主任的牛。村主任不收，给派出所所长打电话。

        林子抓进了派出所，拘留15天。代课老师，林子也自然没当成。林子又跪着求村主任：“村主任，你大人大量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做这蠢事，是一时糊涂。你就仍让我当代课老师吧，我求求你了。”村主任说：“你这样的人不适合当老师。”

        林子就去了南方打工。林子没啥特长，卖力气活又千不了。林子找不到事，可林子又不愿回家。林子的钱用完了，就走上斜路了。林子为抢1000元钱杀死了人。

        林子枪毙的那天，村主任不住地自责：“如我原谅了林子，仍让他当代课老师，他或许不会走到这一步。”村主任说这话时，眼里晃着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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