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开张
翌日，金乌高悬于天边，朦胧得晕开。
快到开业的时辰，白溪还赖在床上，被子笼过脑袋。
瓮里瓮气道：“换件衣裳，否则我就不出门。”
青枝捧着件花红柳绿的外衫，为难地看向大小姐。
白清坐在桌边，捧着碗燕麦牛奶，提醒道：“娘亲来了。”
白溪动了动小腿，怨念道：“姐姐方才骗过我了，娘亲来了我也不穿。”
“怎么不穿呀？”侯夫人带着丫鬟进门，“开张的大好日子，要讨个好彩头。”
于是，晏忱携礼来清溪学堂时，险些绊了一跤，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白溪收了礼，麻木地道谢，问道：“愫愫呢？”
“在家呢。开业事忙，没让她来凑热闹。”晏忱看着她满身扎眼的红，牙酸道，“二小姐这是？”
白溪微抬下巴，示意他看后院。
布帘掀开的须臾间隙，能瞧见穿着喜气洋洋的侯夫人，指挥着喜气洋洋的小厮丫鬟们。
恰在此时，白清掀开布帘出来，也是一身花红柳绿，扎人眼得紧。
晏忱冲她点点头，不露痕迹地别开眼睛，看向门外摆了美食的长桌。
“这些都是免费品尝的？”晏忱拿了个软弹的团子，“这是什么？”
“是麻薯。”白溪每样拿了一个，装了一满盘递给他，“去屋里吃早饭。”
晏忱早上吃了一大碗面，现下还撑着，刚准备委婉拒绝，就有小厮过来说，时辰已到该开业了。
鞭炮噼里啪啦响了半盏茶，白烟笼了半条街，模模糊糊看不清人影。
白清余光瞥见个熟悉的人影，转念想了想，只当自己看错了，站在一旁听妹妹讲话。
白溪站在特意搭建的小台子上，花红酒绿也掩盖不住张扬的美。她扬声道：“今日清溪学堂开张，多谢诸位前来捧场。”
楼前人潮涌动，不乏耐不住性子想抢美食的，被小厮们拦在长桌两尺外，依旧不消停地往门口挤。
晏忱教暗卫把美食带给晏愫，长身玉立往门口一站，杀气腾腾，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继续说。”
白溪拿着张宣传单：“清溪学堂以教人美食为主，设有早点班，午晚班和小吃班，可按班级报名，也可按单道菜报名，费用详见宣传单。”
“班级报名每月八两银子，各上九天，休沐三天，好贵啊。”
“你看，每道菜均价一两，算起来班级报名更便宜。”
“上头还说，班级报名每月赠送一道菜，更划算些。”
“但一下子拿八两，着实拿不出手，嗐！”
白溪抬手教人群安静，补充道：“前一个月，凡班级报名者，可分期付账，不用任何利息。一个月后，每两银子每月收十文利息。”
“若是你们卷款逃债呢？”
“报名费和欠款单都会签合同，再去县衙盖上官印，诸位无需担心。”白溪笑着指了指晏忱，“今日请晏将军来做见证，诸位不信我也该信晏将军。”
晏将军面无表情地点头：“嗯。”
想报名的，凑热闹的，搅混水的都愣住了，这么“乖巧”的晏将军当真不是被夺了舍？
但晏忱在大礼朝百姓心中，可信度比白二小姐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又吵嚷喧闹了阵，这两日体验过教学的十多人，先去报名处排了队。
账房是个慢性子，悠悠地登记报名信息，队伍排得长了，李伯急得满脑袋大汗。
李伯催促道：“你快些写。”
账房“哎”了声，道：“急不得。李伯，给报名的学员拿赠品。”
“哎！我这脑子，都忙忘了。”李伯拍了下脑门，从身后拿出包好的二十串面筋和若干调料小样，“来，小哥拿好啊。”
“报名费共八两，达到三级满赠优惠，再赠送五十串肉串，返利五十文。凭金质学员证，打九折，共返八百五十文。”账房慢悠悠地拿了两张木牌，“请凭此牌到学堂柜台处领取赠品和返利。”
后面排着的学员这才认真看门口的大张宣传海报。
[凡今日报名者，可享有赠品二十串面筋和调料小样；
凡今日消费者，享有以下优惠：
一级满赠：消费每满一两，赠送十串肉串
二级满赠：消费每满三两，赠送三十串肉串
三级满赠：消费每满六两，赠送五十串肉串，返利五十文
四级满赠：消费每满十两，赠送八十串肉串，返利一百文
凭借金质学员证，全场九折；凭银质学员证，全场九五折；凭铜质学员证，全场九八折
各级满赠不可叠加，满赠返利和折扣可叠加
另设有抽奖，任意消费即可抽奖一次]
“消费？”你们不是开学堂的嘛，还卖东西？
白溪拿了几小瓶颜色各异的调料：“清溪学堂不出售美食，但出售调味品和各种美食工具，在您左手侧的桌子上，可自行挑选。”
那人接过调料，挤着人群出去，一溜烟跑没了。
晏忱眸底一冷，暗卫当即飞身出去追，人群嫌弃地指指点点。
“什么人呐，这点东西都要抢。”
“那些调味品闻着好香，娘子我们去看看。”
“这个小锅好可爱，相公给我买一个。”
也有人问道：“二小姐，那些个学员证是什么意思？”
白溪解释道：“班级报名一个月者，可拿铜质学员证；连续班级报名三个月者，可拿银质学员证；连续班级报名半年者，可拿金质学员证，学员证优惠长期有效。”
“不报名的以后买东西就没优惠了呗。”
白溪摇摇头道：“当然不是，非学员买家也有会员等级，详细请去咨询台询问我姐姐。”
咨询台设在清溪楼最右边，一个小小的摊位，只离和善食楼的交界线一步远。
白清坐在柜台后，百无聊赖地发呆。一不留神，小摊前涌了一群人，都来询问会员优惠。
白溪递过来个骄傲眼神，白大小姐只好拿着会员手册，逐字逐句给他们讲解。遇见凑热闹的大娘，扯着嗓子不厌其烦地解释。
没多会儿，白清热了一身汗，却发现茶壶早就空了，正准备教蓝枝去弄一壶，面前多了碗凉沁沁的柠檬水。
她抬起头，玉冠紫衣的青年弯着眉梢，朗星的眸子满含期待。
“太子殿下。”白清慌忙起身，行礼道，“臣女有失远迎，请太子殿下恕罪。”
“无碍的。”太子无奈地笑笑，拦着她的胳膊教人坐下，又把柠檬水放到她手上，“你先歇一歇，这些孤来和他们讲。”
白清咬着下唇：“这……”
“这些孤方才都看会了，白小姐大可放心。”太子拖了个椅子坐好，拿着学员手册像模像样地翻页。
围着的人群都惊呆了，清溪学堂是什么来头，前有将军镇场，后有太子讲解。
但除了惊讶，他们也没慌得吓得立马磕头走人。
太子齐祝繁为人和善，百姓时不时能在京城看见他，比起神龙不见首尾的睿王，和高高在上的晋王，太子半点都不稀奇，也不吓人。
若论起吓人，美食摊前的晏将军才要给更吓人些。
于是，百姓也就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来，毕竟太子亲自讲解，旁人一辈子或许都遇不上一次呢，出门吹嘘的资本这不就有了嘛。
只是，越听越发觉得不对劲。
白清缓了缓嗓子，终于没忍住喊停，指着会员手册带：“是消费总计五十两，成为三级会员，每月可享有三次九折优惠。”
齐祝繁无辜点头：“嗯，是孤说错了。”
白清：“……”算了，还是我来。
但太子殿下纹丝不动，白清不好教他起来，只能委屈自己缩在摊子一角，继续给源源不断的顾客们讲解。
话说累了，不自觉就摊在桌子上，远看仿佛靠在齐祝繁怀里。
白溪刚在上头喊完“诸位可品尝完美食，再做考虑”，转头就看见有个男人抱着她姐，顿时要过去推开登徒子。
晏忱伸手捞住她，言简意赅：“太子殿下。”
白溪瞪他，太子殿下也不能抱我姐。
晏忱啧了声，人那是两情相悦。
悦什么悦，哪儿悦……了？白溪一把掐在晏忱胳膊上，刚刚她是不是瞎了？
为什么姐姐能如此自然地咬走太子殿下喂的曲奇饼干？为什么太子殿下含情脉脉地一直看着她姐？
白溪捂住眼睛，哀怨道：“我定是热中暑了。”
晏忱揉揉她发顶，无声安慰。
这会儿，有把桌上美食尝了个遍的，兴致冲冲跑来问白溪：“二小姐，这些学堂都会教吗？”
白溪蔫头耷脑地点头：“会教，要报名吗？”
好在美食太多，又有小厮从后厨端来新品，这人也就不在意白二小姐突如其来的小情绪，顺了块小面包，自发去报名处排队了。
这热闹阵仗，一时闹到未时过了才歇，凑热闹的吃了半饱，倒是把开学堂的饿个半死。
白清囫囵喝了半碗粥，丝毫没端着名门淑女的架子，教旁家看了定要评论声“粗鲁”。而太子的含情脉脉，丝毫没变。
“哎，你说他是不是……”白溪戳了戳晏忱，刚抬眼，就对上齐祝繁的眼神，古井无波的深沉。
晏忱歪头问：“谁怎么了？”
白溪随口胡诌道：“李伯啊，李伯是不是食神下凡？”
晏忱噎了口饭团，语塞。
白溪哀怨地看着李伯，或者说，李伯前面的白清。
白清头皮发麻，暗中踹了下白溪：“今天忙得眼睛抽了？”
白溪埋头干饭，赌气似的不理她。
侯夫人也头疼，平日闹小脾气就算了，怎得在外人面前都不收敛。
终归是疼女儿，侯夫人歉意地笑笑，却见太子并不在意，放下筷子正色道：“孤今日前来，有一事要和二小姐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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