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春寒料峭

寒春又至，窗外的桃花又盛开，又是那么娇俏的颜色，你却只能躺在这破旧的柴房里，唯一能够带来欣慰的是旁边窗户开的那一条小缝，美景和温度一同到来，你就痴痴地看着桃花，忘记寒冷的温度，回想着以前初入怜春楼的日子，那个时候你还很小，约摸才七岁，对一切都很新奇，哪里都想看看，想摸摸，楼里的姐姐都很美，胭脂的香气在空气中漂动着，在楼里那都能够闻的到，街道旁边永远都有摊档传来的叫喊声，熙熙攘攘的人群白日夜晚都在，姐姐们偶尔还会给你送来糖葫芦，那个时候你脸上还有孩童天真的笑，你以为未来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永远像糖葫芦一样甜，吃得好，穿不愁。

        如今，物是人非，在这楼里你早已经无依无靠，昔日的贵客早就把你忘了，成为他人座上宾，与你一同入楼的两姊妹，一人死于客人之手，一人被买走当一房美妾，自己只能用半生积蓄向老鸨买来在柴房苟且度日的日子，现在还能够这样活着，已经是最后的体面，很快你就会迎来沦落到病死在半夜，然后被杂役悄摸扔进乱葬岗喂野狗啃食的命了。

        身上的温度越来越少，你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你明白这辈子即将结束，一生的回忆犹如走马观花一样涌入脑海中，可能这辈子悲惨的命运便是天注定的，自从大户人家的庄子起了大火，自己有幸逃出来后就遇到了人贩子，自己一个小孩子饿惨了被人贩子拐走，踉踉跄跄来到了富饶的苏州，大户人家嫌弃自己人小，面黄肌瘦，不肯要，沦落到被卖给了青楼的命运。

        和自己一起被卖进楼的就是两姐妹，被好赌的生父用草绳绑着手牵进来，姐姐长得清秀可人，妹妹容貌俏丽，姐姐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神情冷漠，而妹妹胆小懵懂，眼神闪躲死死揪着姐姐的衣袖，后来我们成了很好的姐妹，都遇到过爱的人，姐姐为爱死在了客人手里，妹妹选择逃离青楼生存，嫁人为妾室，而自己选择等待爱人，哪怕他再也不会回来，此时又一阵寒风吹了进来，你抑制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这一次血直接染透了手帕，已经有两天没有人来看过你了，对啊一个才艺优秀，前段时间还在打理楼中事物的你，本该是怜春楼的新任老鸨，现在却是一个废人！病秧子！半只脚入土的青楼女子！

        现在，只能等，等待自己的离世，无人愿意再照顾你了，早点死或许能为自己保全一点体面。此时，你又听到外面杂役和女子的声音，他们应该又再议论你了，可这又怎样呢。

        突然，门外的人声大了起来，老鸨毕恭毕敬地向一个衣着光鲜，面容端正的中年男子带路，中年男子看到破床上的女子后便神色慌张半跑地进了柴房，男人看到你的脸后便大呼太像了，太像了，这就是我们家的小姐呀！后随即跪倒在床头泪眼婆娑的说:“秦家终于找到你了，老爷夫人一直都在找你呀！”

        “你是？”你不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什么秦家？什么小姐？

        “是这样的，我是秦家大管家，秦家是当今宰相家！我们二十年前走失了小姐，现在终于找到您了，马上咋们就回相府，马上你就能看到老爷夫人了！”秦管家不嫌弃你，跪在满是脏灰的地上心疼地看着你。

        老鸨一听，立马也放下掩住鼻子的手绢，附声谄媚地说道:“对啊！秦小姐马上就能回府了，与老爷夫人相认真是可喜可贺呀！这真是天大的喜事！秦管家，你们家秦小姐可是在我们这由我照顾到大，我可是把小姐拉扯到大了呀！”

        听到老鸨无耻的言论，你又忍不住咳了起来，你拿起被污血染透的手帕捂着自己的嘴，又是大片大片的血。

        秦管家看到后大惊失色，不停质问老鸨。

        “这是怎么回事，我家小姐怎么回事？怎么一直在咳血？你是怎么照顾我家小姐的”

        老鸨面露难色：“秦小姐，前阵子染了风寒，一直不停咳嗽，请大夫过来医治了，说是肺痨…不治之症，只能喝药吊命，虽然我尽心尽力照顾，但是小姐过几天怕是…”

        “怕是什么？！我家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你定是找的所谓庸医，借此耗死手里的姑娘！方便拿到他们手里的钱财！”秦管家用手指着老鸨的脸，厉声呵斥。

        老鸨那被这样骂过，但是又敢怒不敢言，低下头面色隐晦难看。

        秦管家拿出干净的手帕为你擦干净脸，吩咐手下快点回秦府备好大夫，又催促让专门的轿夫快点到。

        你开心地看着秦管家，原来自己并不是孤儿，自己原来也是有父母的人，现在他们来找自己，要带自己逃离着吃人的地方，可是又一口腥甜涌了上来，直接把秦管家的深蓝的手帕一面染成暗色。

        “小姐，您一定要撑住，很快咋们就回府了，老爷夫人会把你医治好，小姐好后，就会过上好日子，天天开开心心的。”秦管家边说边哽咽，眼睛红了起来。

        你自己也想撑住，好日子呀，但是太难了，又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呕了出来，管家慌忙又拿出新手帕为你擦掉，眼中的泪止不住往下掉，看着他，你已经抬不起手为他擦泪，你很确定你即将死去，看着上空灰白色的蚊帐，你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人间中自己想要拥有的一切，寒春中你的生命结束了，随后管家悲呛的哭声为你送行。

        在人世间，你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很多不甘心，你还想见见你的父母，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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