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去郡府的日子定了下来，但出发之前还需做一些准备。一是将寨子中的事宜都安排好，以免寨民不知真相引起矛盾，二来嘛，便是要做好掩藏。

        他已经将这次计划制定完成，他们一行人的身份是陇州来的商队。

        陇州沿海多富，可以将这沉香木的来源解释为海外泊来物。

        货物的来源合理了。但过些时日还需置办些行头，这几天出发时直接穿着自己的粗布麻衣就是，也能方便隐藏踪迹，不被流民盯上。

        石头换上破破烂烂的衣裳，往身上头上抹了把灰，便带上小木盒子，带上两个人，离开了虎头山。

        这是周寒生特意吩咐的，沉香木林子那边有许多被折断的木头，拿上一小块，放在木盒子中，拿去换些银钱来。

        明启县城不复往日的好年景，此时大街上没几个人还有闲情逸致闲逛，百姓皆是匆匆忙忙，不在一处过多停留。

        当然，更多的人还是老实的待在家里，石头一进城，看到这副萧条模样，瞬时就明白了怎么徐大夫要往外跑。

        这，百姓一个个的面黄肌瘦，仿若下一瞬间就要倒地不起直接被饿死了，哪里还有银钱拿去治病？这样的情形，得了病的人只会为了不拖累家人直接去死。

        石头畏畏缩缩，在虎头寨这么久的时间，大家伙一直想方设法找东西吃，他整个人已经没有以前那样瘦弱了。不过此时穿的破破烂烂，石头自己也是个常常做苦力活计的人，畏缩着身躯，手脚满是老茧，同旁人并无差距。

        他眼睛看了看四周，脚步极快的往城中当铺的方向去，他可没忘记他是来做什么的。

        徐大夫说的地址他铭记于心，左拐右拐再右拐，石头抬头一看，一个顶大的牌匾在铺子门口立着，上面写着……石头不认字，不知道写了什么。

        左看看右看看，就属这家铺子门口的人最多，他上前拍了拍前方老头的肩膀，准备问一问。

        老头被猛不丁拍了一下，吓了一跳，扭过头愠怒道：“你谁啊！”

        石头摸不着头脑，他记得，他就很轻很轻的拍了一下这位老爷子吧：“叔，这是当铺吗？”

        老头也是来当东西的，家中没了钱粮，为了叫孙孙有口吃的活下去，只好拿出家中祖传宝贝来当铺，充满怀疑的目光上下看了看面前的年轻汉子，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是，这儿就是当铺。”

        石头顿时喜不自胜：“多谢！”说罢，就老老实实在老头身后站着排队。

        他乐意排队，旁人可不乐意，见人杵在那里不动弹，瞬时就憋不住了：“你不往前边去，我可要去，起开！”

        无意识的推了一把老头，差点一个趔趄给人推地上去，老头“哎呦”一声，幸好身后的石头拉了他一把。

        那人一见自己推了人，瞬时没了气焰，也不吭声，闷着头换了个地方继续挤。

        老头有了好脸色：“多谢这位小兄弟。”

        “无碍无碍，一顺手的事。”石头再次凑近问起来：“叔，这家当铺给价格公道不啊？俺是头一回进城来的，要不是活不下去，俺家的宝贝指定不愿意拿出来的，可别叫这铺子给坑了去。”

        老头叹了口气：“如今谁家都是这个样，这铺子就是县城里唯一一个给换钱的了，旁的要么闭了门，要么就是主人家不知所踪出门逃命去了。”

        “原是这样！”

        两人寒暄一阵，很快石头就到了最前面，知道这世道不会给多高的价钱，但好歹这掌柜的是个识货的，还能认出这是价值不菲的沉香木。换的钱不多，但身单力薄，他也不会跟对方起什么冲突。

        石头低声下气的对当铺掌柜好言好语，最后顺利的换了钱财。

        他一路出了城门，没有再往其他地方去。出了城门，石头在附近绕了一圈，在小坡后找到人，将银子交给对方。

        对方拿了银子，带上人，又往城里去了。这回，是去买粮的。

        次日，周寒生已经将离开之后虎头山的事情安排了下去，只要不是这时候青州叛军打过来，有周大山和管事堂在，还有他准备下去的应急手段，虎头寨定然安然无恙。

        将干粮装车带上，拿了干草铺上掩盖。众人才依依惜别，周大山道：“此行路上定然不安，大哥凡事多加小心。”

        周寒生摆摆手：“是了，我会注意的。虎头寨就暂时交给你们了，这段时间内多注意县城内异况，凡事管事堂和大山一同商量着来。”

        众人纷纷称是。时间过的快，他们刚来虎头山的时候又饿肚子又得干活，要说心里乐意那都是忽悠人的，谁乐意一直干重活？

        可朝廷比虎头寨还不如，虎头寨会给吃的给喝的，大当家的和管事的也同他们吃的一样，又无打骂又无赋税的，渐渐大家也都习惯了。

        不过现在，指定是比以前过的好得多，众人也都深知这是大当家的功劳。此时周寒生要出虎头山，众人心中都有一种深深地不舍。

        众人面色皆一，并不难看出来他们心中想的什么，周寒生眉头舒展开来，道：“该做什么事就去做事，过几日就回来了。”

        周大山也对众人道：“对，大家放心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此行大哥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众人散去后，周寒生道：“行了，不说那废话，我带人走了。”

        若有人打来看，就会惊讶的发现车上的木头箱子只有少许粮食，大半都是空的。

        真正值钱的沉香，只夹在这木箱子的夹层中。这是为了防止一些昏了头的流民土匪盯上他们这队“商队”。

        箱子中的粮食是为了掩人耳目，就是他们将那点粮食抢走，也不见得会稀罕这破木头箱子。

        马儿套上车，周寒生便带着人下山去了。

        周寒生走着走着，回头看了看，拧着眉，对人道：“把他们带过来。”

        江秋意背着自己的包袱跟随一行人一同走了下山，同行的还有徐子安。

        江秋意好奇的问道：“你是来做什么的？”

        徐子安同他年纪相差不大，但在寨中却是没怎么见过他，回答道：“我来做大夫的啊！我爹爹要在寨中带弟弟，离不开身，我又无法独自照料弟弟，因此索性就直接派我来跟着队了。”

        江秋意恍然大悟点点头，也对，徐大夫医术高明，这徐子安从小跟着他学习，定然也可以医治一些病了。路上颇多未知，有个大夫，会方便许多。

        还没刚说两句话，二人就被一同带到了前边，江秋意懵懂的眨眨眼睛，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被拎到了前边。

        周寒生凛然的目光在二人脸上扫过，片刻后，硬邦邦对江秋意道：“你坐在车头吧。”

        马儿是江家的马儿，马车也是江家的马车。车厢被改了一遍，没以前那么柔软舒服，但变得更加结实，车厢的空间也变得大了许多。

        点点头，江秋意愉快的坐上车头处的平板上。原本还以为要靠他自己徒步，现在有了这种好事，他肯定不会让自己累着。

        既然有福可享，他是不愿意再徒步在地上跑来跑去的了。

        过了会儿，周寒生看向徐子安，道：“你坐那边。”

        是马车的尾部，那里有一节露出来的长木板，正好可以坐上一个人。

        周寒生面色如常，道：“前边位置小，还有车夫驾车，已经没有旁的空位了，你脚程慢，莫要耽误了时辰。”

        徐子安默默点头，拎着包袱去了另一头。

        一行人匆匆上了路，从官道上往南而去。

        江秋意坐在马车前端，心中只觉新奇无比。上次路过这里的时候，还是被一群护卫小厮看守着去青石外祖家。

        说起来那也就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情，但现在回想起来，倒觉得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没听渣渣爹的话嫁给糟老头，他阿父知道了肯定会夸夸他！江秋意想着想着，不由有些自得，骄傲的扬起了下巴。

        哼，渣渣爹的话，他一句都不会听的！

        周寒生见他眼珠子转来转去，一会儿一个脸色，光是这副神情，就很是……简单明了了。

        他唇角下压，转过头对众人正色道：“大家加快些速度。”

        见人已经离开，周大山转头道：“切记，今晚要在这地方等百姓出逃，届时一定要将有手艺的人吸引过来。”

        卖了沉香木，虎头山换了许多粮食，现下是不愁吃喝的。但大哥说寨中人太少了，还不够保护寨子保护自身，所以在管事堂的商议下，他们早就决意要引明启县城内的百姓前来虎头寨。

        或许是因为虎头山地势稍高，这些日子山上的水患已经差不多消停了，这几日就要播种种地了。

        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不论是匠人、厨子又或是寻常百姓，只要对寨中有用处，他们虎头寨自然是欢迎的。。

        不过……周大山想起外界虎头山的流言，心中有些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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