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这几周，尔生的身体好了很多。当然，这只是令他重新变成了工作狂中的工作狂。他再次承揽了许多任务，忙得不见踪影。
不过，伊情和周温总给他作汇报、递交各种报告，所以他们见面的次数并不比往常少。
“咔哒。”门打开来，尔生抬头看去，竟难得是周温和伊情一起来的。
他们再走近一些时，尔生微微愣了。
他能很清楚地看见，这两个人正牵着手。仿佛是在证明一种关系，他们十指相扣。那样自然而然，又无比亲昵。
尔生不由得微笑起来。他面上不显露声色，只是像平常那样问：“有什么事？报告和文件吗？”
“不是的。”伊情回答道，“是来向您说件事。”
伊情面对他时，很少用上这么郑重的语气。
尔生笑着点了头：“好。”
“我和周温，”伊情轻轻晃了晃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在谈恋爱。”
周温接着说：“博士，这件事，我们认为不能瞒着您。虽然肯定也瞒不了您。”
尔生走到他们面前，竟然有些热泪盈眶。
他张了张口，半天却说不出些什么。他只是拍了拍这两个年轻人的肩头，笑着祝福：“挺好的。”
实话实说，他从未想过伊情会和周温成为恋人。
但这或许正是缘分的奇妙之处。尔生想。
于是他又忍不住重复一次：“真的。挺好的。”
伊情的18岁生日悄无声息地到来了。
白天的时候，他收到了尔生博士送他的礼物。尔生博士似乎总能看透他心里想要的礼物是什么——就比如这一次，尔生博士的礼物是一个水晶球。
那个水晶球里面有一棵樱花树，轻轻晃一晃球体，就会有很多粉色小花瓣纷纷扬扬地飞落。这种工艺品，整个安全区一年都不一定能生产一千个，且不说价格昂贵，还要找关系才能买到。
“尔生博士，这在和平年代是随处可见的给小孩子的玩具呀。”伊情捧着礼物盒道。
“但现在很难得呢。”尔生博士笑道，“伊情，你的生日是在春天，可是在安全区世界里，季节的变化并不明显。我曾经和你爸爸一起去踏青，所见过的美景，是连这水晶球里的花雨都比不上的。不过，这花雨里好歹有着春天的美丽，我把这颗水晶球要来送给你，是祝愿你永远身载希望，永远充满生机。”
“虽然按现世标准来看，你早已是成年人了。但从前的人们是在十八岁时成年的。”尔生郑重拍拍他的肩膀，“伊情，18岁生日快乐。”
伊情向他鞠了一躬。“谢谢你，尔生博士。”
尔生博士点点头，便开始催他走了：“好了，快去完成今天的工作吧——我知道，你今晚肯定是还要挤出时间，和周温约会的。”
尔生博士果然什么都知道。伊情不由得脸一红，应了声“是”便离开了。
小博士今晚还有了第二层身份：小寿星。
这第二层身份使得伊情拥有了对周温为所欲为的机会。一起登上小天台的时候，他腻腻歪歪地和周温嘟囔着要抱；到了喝咖啡环节呢，就一个人抱着两杯咖啡，乖乖缩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喝，喝着喝着还要朝周温笑一笑。
周温面红耳赤，也不嫌伺候伊情麻烦，只是心想着，小博士独独对着他撒娇的样子挺可爱。
“转眼我都十八岁了。”伊情忽然感慨道，“丧尸病毒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消失啊？”
周温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只能安慰道：“或许用不了多久了。”
“唉，你之前给我看那些投影的烟花视频，搞得我特别想亲眼看看放烟花的景象是如何。”伊情推了推他，“怪你。”
他笑了，应下来：“是，怪我。”
“对了，周温。”伊情又道，“你现在对我，‘见伊便钟情’了没有？”
“你猜猜。”他偏偏不正面回答，只是笑。
伊情便把杯子放在桌上，扑到周温怀里，凑近他胸膛处。
“你干什么？”他这么说着，却没拉开伊情。
“想自取其辱。”伊情的耳朵贴着他的胸腔，“听听你这机械心脏跳动的声音。”
想知道它运动的频率会不会因为我有一丝改变。
周温没说话，伊情也安静下来。
他听见对方越来越快的心跳，仿佛在昭示着这份情意的重量。
伊情不禁红着脸离开了周温的怀抱。只听周温带着一分戏谑问他：“小博士得偿所愿了吗？”
“哦。”伊情掩饰般咳嗽两声，“原来在不修改程序、不剧烈运动的情况下，仿生人的心跳频率也能这般瞬息变化。”
“那是因为你在这里。”周温道，“而这个仿生人恰好是我。”
他们的目光相撞，下一刻，二人皆忍不住笑了出来。
万物有因果，就连奇迹也是有原因的。
如果这是奇迹，那么他们都把彼此视为那个原因。
伊情和周温尚在对月闲谈，警报的嘀嘀声却打破了此刻的岁月静好。
“警告，警告，不是演习，不是演习，本区东部3号防线有丧尸入侵！紧急情况，紧急情况，请警队、军队人员全部集中到刑警大厅，请其他人员迅速到避难所躲避。warning,it\''snotexercise……”
刺耳的警报声回荡在c区的夜空之上。
伊情捂了捂耳朵，挑眉道：“我没记错的话，咱们这边就属于3号防线的对应区域吧？”
“你没记错，咱们得快点收拾一下去避难所。”周温道。
周温扯着他走，伊情却指着桌子大嚎：“诶，咖啡还有一口呢——”
“伊情小博士，”周温干脆扛他起来，“你未免也太‘舍生忘死’了。”
“这不是有你在么。我这是信任你才这么大胆，”伊情任由他扛着自己走，“我平时可惜命了。”
“哦。”他带着伊情快速下了小天台，“尔生博士给你喂了一堆药，倒是让你长得这么高了。可是力气却不涨，你自己也不学些自保的招数，这个年代，变故这么多，出事怎么办？”
伊情弱弱反驳他：“我学了自保招数的……这不就找你当了男朋友么。”
周温没理他，枪火声已经开始在周围响起，隐约夹杂着难民的哭号。
他抱紧了伊情，加快了脚步。
越往楼层低的地方走，就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丧尸。
刑警大队的人已经来了，周温和他们点了点头，示意先送伊情去安全的地方，便往中心区的避难所去了。
没过一会儿，伊情突然叫道：“等等，周温！停一下。”
“怎么了？”周温把他放下来。
“你有没有听见哭声？”伊情循着声音往路旁的绿化带走去，很快便在矮矮的树丛里看见了人。
是一个女孩，她正跪坐在绿地上，身边还躺着一个人，看样子是她的母亲。
她正对着母亲嚎啕大哭。然而，她母亲显然还没有完全死去，却也因此导致了更坏的结果——她的身体开始震颤起来，皮肤紧皱，她的喉间溢出吚吚呜呜的吼声。
糟糕，要尸化了！
伊情迅速反应过来，飞奔过去，抱起女孩滚到旁边，堪堪躲过正在完成尸化的母亲向女孩袭来的致命一击。
周温后一秒扑倒了丧尸，从袖口伸出小刀，直捅丧尸的咽喉。
他身后，女孩的哭声倏然止住，伊情用手挡住她的眼睛：“不要看那里。那不是你妈妈。”
她懵懵地点了点头，眼中蓄着满眶泪水。
“不宜久留。”周温走过来，擦了擦脸上的血，一手抱起女孩，另一手拉起伊情就跑。
“哎哎哎——别跑这么快，我要被你拖着飞起来了——啊啊啊！”伊情喊着，话音未落却又被托在了那人背上：“抱紧了。”
“哦。”伊情颇有些惊魂未定地揽住了他的脖子，紧紧用腿箍住他的腰。
他没告诉周温，其实刚刚抱走女孩的时候，他被那只丧尸挠到了后背。那个伤口好痛，火辣辣地刺着他。可是周温飞奔起来时，刮过他们身旁的风清清凉凉，带着他的气息，麻醉了伊情的神经，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此时此刻，伊情只感觉，他的思绪回到了很远的从前，又或者梦境里孤立无援的某一瞬。可是这一次又好像实在是有所不同，因为有个人正在他身边。
“到了。”周温把小女孩放下地，伊情自觉地从他背上跳下来。
避难所门前人多，伊情怕别人看出不对，只是轻轻拍了拍周温，叮嘱一句：“你小心些。”
周温点点头，压低声音道：“你好好待在避难所，早点睡。没事了我来找你。”
伊情送走周温，转过身给小女孩擦擦眼泪。
见到她的神态，伊情的心忍不住颤了颤。女孩看上去十岁、十一岁左右，大概是营养不良，有些矮小瘦弱。伊情再次止不住地回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他脱下外套，给她仔细裹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樊昔。”她打了个嗝，一抽一抽地说。
“我叫伊情。”伊情介绍完自己，顿了顿，忽然下意识地脱口道，“冷吗？”
李樊昔摇了摇头：“谢谢伊情哥哥，我不冷。”
伊情又是一顿，勉强笑了笑，说没事，不冷就好。
他仿佛浸泡在从前的记忆里，无法自拔。直到李樊昔的声音把他拉了回来：“哥哥，我的妈妈呢？你能带我去找她吗？我很害怕。”
伊情抱了抱她：“别怕，现在夜很深了，先睡觉好吗？明天哥哥就来找你，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小女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变得有些躲闪，最后只是失落地诺诺应好。
伊情有些恍惚，没太在意。而李樊昔忽然又拉了拉他的衣袖：“哥哥，伊情哥哥。”
“怎么了？”伊情问道。
却看见她的眼里含着泪水。伊情反应过来，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哥哥明天一定来找你，绝对不骗你。这里的所有人都认识我呢，今晚先好好睡一觉，好不好呀？”
李樊昔这才点点头。
伊情找到了管理员，用周温的名额给李樊昔申请了一间房间。避难所是防线突破时大多数人们暂住的地方，在各区的地下建立。伊情又给自己申请了一间房，就在李樊昔那间的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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