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向天望春春不至
弗雷凡斯附近有个小岛终年积雪、鲜有人至，唯一算得上特点的只有那占据了大半座岛屿的湖泊，湖水仅在春天化冻，其余时间都结满又厚又绿的冰。
除了采冰的商人，或许好几年也不会有人踏足这座无名小岛。
“呼，月霞还真是选了个好地方。”
萨库拉与安娜挤开齐腰深的厚雪，来到一座山丘前，雪堆下是金属外壳的建筑物，只见安娜赤手抠开一处机关，用力拉下把手，便听见哐哐几声，两人面前出现了向下延伸的通道。
通道尽头立着一名白大褂老人，安娜凝望着他，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童年。
“别傻站在外面，要我把你踹下去吗。”
安娜回过神，跟上萨库拉进入望春研究所。通道的门缓缓合上。大雪纷飞，那点访客痕迹很快消散。
“望春研究所由前任‘影子’月霞大人安排，主要研究方向是长生不老药的可行性，建筑主体大部分位于封冻的湖水下方，离开研究所只有地下河码头与山丘通道两条路。每名实验品都配有安装的麻醉针的项圈，研究员可随时用麻醉针控制试验品，因此望春研究所建成后七年来从未有实验品逃脱。”
欧比刚介绍完研究所的现状，就见萨库拉神游天外似的盯着关押实验品的玻璃房，叫了好几声才回神。
“一直把人关着也不好，以后每天都拎出来遛半个小时。”萨库拉说完看向安娜，问她：“这样就行了，足够你向少主汇报个满意的结果了吧。”
“足够了，谢谢你的配合。”
萨库拉转身就走，一点都不和人客气。
“安娜！”
欧比叫住孙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安娜冷冷地看着爷爷，向他伸出手：“给我实验品用的项圈和控制器，保险起见最好是海楼石做的。”
她很快察觉到自己态度不对，伸出的手转而挽起欧比的胳膊：“爷爷，你就给我吧，我是拿来办正事的。”
“安娜，这不是好东西，我们不要它好不好，你离这些事远一点，我会去和少主说，让你去一个漂亮又好玩的地方生活。”
安娜猛地甩开欧比，眼里那点温情与怀念消失，她质问着熟悉又陌生的老人：“你为什么阻止我为少主办事，他是指引我做出正确选择的天命之子，要是没有少主，我怎么报得了仇！”
“等等，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你虽然是个骄纵任性的孩子，但爷爷知道你……”
“你懂什么，爸爸妈妈被活埋在铂铅矿坑里的时候你在哪里？我那么小就被医院收养、天天学无聊的医学时你又在哪里？一声不吭丢下家人们离开的也是你，现在又凭什么摆出为我好的长辈样子！”
“对不起，安娜，我不是……”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现在要为少主做事。爷爷，快把东西给我，像以前一样不管我要什么都给我，好不好嘛，爷爷。”
欧比还能说什么呢？他只好叫来仓管给了安娜想要的东西，再目送全然陌生的孙女离开。
夜深人静之时，安娜返回了弗雷凡斯，萨库拉则以雇佣兵的身份前往邻国活动，他要替少主将王公贵族们隐藏的铂铅秘密公之于众，为一场注定会爆发的战争埋下导火索。
而现在的弗雷凡斯还一片安详，菲妮克斯在梦中沉睡，没有察觉到脖子上多了个东西。
因此，当菲妮克斯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醒来时，还以为这是场梦中梦，但无法使用恶魔果实能力的桎梏感令人清醒，她只好深吸一口气，仔细观察周围环境寻求突破。
房间三面墙皆是铁灰金属制成，冷色灯光照亮了每一个角落，由于身上的束缚带，菲妮克斯暂时看不到身后的情况，只知道自己被绑在一张铁床上无法动弹分毫。
“咔哒”
束缚带忽然松开，菲妮克斯一个翻身跳下铁床，目光锁定刚刚视角盲区玻璃墙后的老人，同时在视线范围内寻找可用的武器。
“你……很像安娜。”
老人缓缓开口，他望着菲妮克斯的红发，借此看见自己的孙女。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绑架我，安娜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面对菲妮克斯的一串质问，老人抓紧衣襟闭上眼，向玻璃墙中的人深鞠一躬。
“对不起。”
菲妮克斯走近玻璃墙，看出老人与安娜有几分相似之处。
“既然你觉得抱歉，那请把项圈打开，我要离开。”
“对不起，项圈对应的控制器已经被安娜毁掉，你也被登记为最顶级的实验品，除非少主直接下令，否则即使是望春研究所所长也不能放你走。”
“望春……”菲妮克斯陷入回忆，她想起一幢落英纷飞的楼，还有倒在花中的美人，而那正是桃花岛上的望春楼。
“望春研究所也是月霞姐的势力吧。”
欧比瞪大了眼睛，他扑到玻璃墙前，语速快得几乎叫人听不清内容：“你知道月霞大人！她还好吗？这几年一直是珠光大人在安排桃花的供货，连‘影子’的职位都换成了别人，我一直……一直打听不到她的消息。”
“她已经去世了，大约六年前，月霞姐就被一个粉色羽毛外套的男人杀死了。”
菲妮克斯紧盯着欧比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乘胜追击道：“月霞姐是多好的人啊，临死前也不让我替她复仇，更不告诉我这个人是谁。现在我被莫名其妙地绑来，连幕后黑手都不知道，但你知道他是谁，对吧？”
“他、他是……”恐惧忽然浮现在欧比脸上，他咽下未说出的话，匆匆转移话题：“对不起，不管他是谁，你都要在这待一辈子了，知道太多只会徒增痛苦，我保证你不会死，以后也会很幸福的，老老实实好不好？”
欧比像爷爷哄孙女一样试图让菲妮克斯接受现实，然而当两人对上视线时，他意识到自己永远无法说服对方。
那是一双见识过天有多高、海有多深的眼睛，欧比无法离开视线，他从这双眼睛里看见了不输于自己的阅历和青年人独有的活力，在菲妮克斯面前，他所许诺的一切都宛如井底之蛙。
“他人给予的幸福如镜花水月，我的幸福该由我自己挣来，欧比先生，请不要将我视作安娜的替身，你不是真心觉得对不起，我也不会因为听了很多道歉就原谅你。”
这一刻起，欧比再也无法从菲妮克斯身上看到任何安娜的影子，他的悔恨与愧疚被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盖过，使他压下对少主的恐惧，将所有信息和盘拖出。
“少主……他的真名是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为了研制长生不老药，他先派月霞大人在桃花岛调查研究，然后在弗雷凡斯附近建立了用于人体实验的望春研究所，但迄今为止的实验都失败了，除了你。”
菲妮克斯刚坐到铁床上想放松一下，听到这话又站了起来，她仔细观察手臂和大腿，发现几个细微的针孔。
“你是唯一一个暂时没有排异反应的实验品。”
眩晕感逐步袭上大脑，菲妮克斯听不见欧比在说什么，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当她再次醒来时，眼前又变了个场景。
装着透绿色不明溶液的巨大玻璃罐环绕在手术台边，不远处是保存在防腐剂里恩生物标本，欧比在一旁操作器械记录菲妮克斯的身体情况，见她醒来才瘫坐在椅子上，揉捏着后颈放松肌肉。
“太好了，你果然不会这么简单报废掉，现在还头晕吗？”
菲妮克斯摇摇头，心中已有了猜测，如果自己扛不过排异反应，那么周围的标本就是下场。
“虽然花了三天，不过既然醒了，要不要去活动室看看？之前实验品可没这么好待遇。”
菲尼克斯没有拒绝的权利，他们走过长长的封闭走廊来到一间玻璃温室。浅淡的阳光透过冰层照进屋内，隐约能瞧见冰中封冻的鱼和水草，温室里种着几棵低矮的桃树，只零星长了可怜的绿叶。唯一的活物是头小白熊，他与菲妮克斯一样戴着项圈，显然也是实验品之一。
“那头熊不是也好好的吗？”
菲妮克斯指向不远处的“同类”，欧比抬头看了一眼，低头继续整理写字板上的数据资料。
“它的排异反应朝从未见过的方向发展，因此不能作为参考。”
谈话间，小白熊直起身子，对着身边习武用的木□□打脚踢，还如人类般发出了哼哈声。
“它会说话？”
“贝波是具有人类智慧水平的毛皮族，在伟大航路后半段比较常见，你把它当成会说话的动物就好。”
欧比叫仓管送来新木人替换被贝波打坏的，并向菲妮克斯解释道：“排异反应出现后，贝波无师自通学会了某种武技，但检测发现寿命方面的数据没有变化，因此没有价值。”
菲妮克斯悄悄摸到小白熊身后，在他肩上轻轻一拍，把他吓得浑身白毛都炸了起来，活像个棉花团子。
“他这不是挺可爱的，哪里没有价值了。”
贝波捂住脸后退几步，脸上完全是手忙脚乱的害羞表情，菲妮克斯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笑容。
如此，菲妮克斯被困在了望春研究所，直到第二年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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