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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流言


若归独自沉默了很久,元轲就在一旁耐心的等了很久。

        阳光从窗格投进来,在地上洒下点点光斑,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移动着。元轲维持着半仰着头、半蹲着身子的姿势有些累,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王袍下摆就随意的摊在地砖上,织锦的金线闪着细碎的光芒。

        他又大又圆的眼睛里也映出微微的金色光芒,明明长了一张很是纯真的少年脸庞,却带着使坏之后暗自雀跃的表情。

        “怎么样?”

        他终于出声,带着一丝终于证明了自己的得意之色:“你说,如果你是我,在亲眼看到他执着于一个女人不肯放手,可是一转身就对另一个女人一往情深,甚至做到全洛郡都相信你便是他的唯一、都在传颂你们之间的佳话的地步。你说,我还能相信他对我表现出来的,所谓的忠心么?”

        他的尾音上扬,在最后两个字上格外加了重音。

        若归动动嘴唇,想要回应他,可是喉咙酸涩,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良久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清清嗓子,喑哑开口:“站在我的立场上,也许我是不能继续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了,可是站在你的立场上,你恰恰可以相信他的赤诚之心了。”

        元轲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她竟会这样说,下意识的顺着她的思路问道:“为什么?”

        “阿协甘愿放弃卜红转而娶我,想必是为了先王的汉化改革吧?”若归苦笑着,垂眸看他,“先王要推行更彻底的改革举措,需要缓和鲜卑人与汉人之间的关系,两族联姻是最简单的法子。他是先王最信任的弟弟,是改革最坚定的支持者,王上需要他以身作则,带头与汉人通婚。”

        “他都愿意为了你们元氏的大业,放弃心中所爱娶一个根本不喜欢的汉人了,还为了成为两族交好的模板和典型,委屈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把一个毫无感情的王妃捧在手心宠的满城皆知,你竟然还在怀疑他于朝于国的忠心?”

        若归摇着头,缓缓站起身来。

        她绕过跪坐在她面前的元轲,抬起僵硬的双腿,一步一步朝着门口挪去,语气满是萧瑟:“我是被他欺骗的人,可是却对他深信不疑。而你,你是最应该相信他的人,却偏偏对他满是疑心。”

        “真是讽刺,不是么?”

        元轲沉默了。

        他看到了元协在若归这件事上的两方做派,就在心里认定元协心机深沉、极擅伪装,不由自主的怀疑他每一个举动的真实性,却从来没有深想过他这样做的原因。

        众人都说,彭城王元协允文允武,是国之栋梁,他也是知道的。从他很小的时候开始,他的父王就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过他们,他们的六叔有多么优秀,又多么有才。

        现在他成了王,在依赖着六叔的同时,他也控制不住的畏惧着他。

        一直以来,只有他一人躲在阴暗的角落,无法抑制对元协的惶恐与敬怕,所以他迫切的希望拉一个人与他一起,看清楚这位彭城王伪善的真面目。

        若归是彭城王妃,也是他最好的选择。

        可是他好像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因为他太希望有人可以与他一起分担他的担忧,便一门心思的想要点醒她,想要将她拉入他的阵营,却忽视了站在她的角度,这样的“看清”有多么伤人。

        元协看着若归溢满萧索的背影,忽然开口:“对不起,我其实……”

        “不,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若归停住脚步,手捏着门帘的镶边,却没有回头,“我的确需要重新审视我和阿协之间的关系,而你……”

        她欲言又止,几番犹豫之后,还是自暴自弃般的闭了眼,努力逼回眼眶里的湿意:“你也的确应该信任他。不要再下诏催他回来,也不要再试探他的忠心,你应该让他在战场上无所顾忌的求胜,而不是千方百计的求生。”

        门帘掀起又垂下,只剩尾端坠着的流苏穗微微晃荡。元轲独自一人坐在空荡的偏殿内,抬首环顾四周,偌大的殿内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单膝跪地,立在空荡的大殿中央。

        不知道呆怔了多久,元轲慢慢挪动了下自己有些僵直的腿,不太能动,反而是麻麻的疼。他也不再尝试起身,索性坐在冰凉的地面上,低声呢喃:“原来这里这么冷清啊。”

        那一天,元轲叫若归去无极殿到底说了些什么,除了他们两人外,再没有旁人知晓了。只是从那天之后,若归一反常态的每日都待在宁光宫中闭门不出,连于王后都没办法把她叫出来见上一面。

        若归不再露面,元轲也对这件事讳莫如深,不管是于王后还是元熙来问询,他都闭口不言。只是在朝堂之上,王上的脾气比之前暴躁了许多,就连他的新宠贺首坤都因行礼不当这种小事被狠狠斥责了一顿,官位也被降了三级。

        一时间,众人纷纷噤若寒蝉,俱都埋头做事,不敢随意冒尖。

        与宫里的紧凝气氛相比,南伐战场上的消息就要激动人心多了。

        彭城王元协一连驳了王上六道撤军的诏书,众人本等着看两人反目,王上却从此偃旗息鼓,不再往前线发任何诏书,似乎是默认了他继续南进。

        元协便大胆放弃战马所配的重甲,以轻骑急速行军直指洛水城,充分利用轻骑兵的灵活性与机动性,围战三天两夜,终是将洛水城收入囊中。

        此战之后,北朝的边境线向南方狠推了一大截,还占据了南朝重要的产粮之地,可以说是利在千秋了。

        南伐之战至此落下帷幕,彭城王元协在此战居功至伟,王上也没有因为他之前拒不撤军而降罪与他,充分说明了王上对他的信任。

        一时之间,彭城王府在洛郡炙手可热,大家都想到府上占个座露个脸,提前拉近搞好一下关系。

        现下彭城王还在班师回朝的路上,只有彭城王妃仍在京城。王妃既然暂住在王宫中,那就想办法进宫去。

        于是,由各位宗室妻眷打头,掀起了一股进宫“探亲”的狂潮,嫁出去的宗室女子和嫁给元氏的各位王妃郡妃自然是有充分理由,就连沾亲带故的夫人们也都各寻关系,就算厚着脸皮跟着旁人,也要进宫去“拜见”一番。

        一时间,于王后的会客时长一下子有了极大的增长。

        可谁知道,千辛万苦的进了宫,又绞尽脑汁的到了彭城王妃暂居的宁光宫门口,却是宫门紧闭,王妃不见客。

        一波波贵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日子久了,便有流言在私下里迅速传播开来。

        有人说,王上早就看上了彭城王妃,这次趁着彭城王出征的机会,终于下手得偿所愿,将王妃金屋藏娇在宁光宫里,待彭城王回来就要让他们和离,然后将这位昔日的六婶正式纳入宫内。

        也有人说,彭城王爷与王妃鹣鲽情深,王妃聪慧敏锐,看出了王上心怀不轨,为了自保便避退入宁光宫,阖门不出,死守着等彭城王回来。

        甚至还有一种说法,说彭城王妃避退宁光宫只是个幌子,面对王上的威逼利诱,王妃拒不顺从,其实已经羞愤自尽,不在人世了。

        流言越传越夸张,已经衍生出了诸多不同的版本,到了后来,都有风声说正带着大军返回洛郡的彭城王不是班师,而是逼宫了。

        这下子,就连之前一直对这些风言风语嗤之以鼻的洛郡李家和了解内情的高阳王夫妇也坐不住了,一个从外朝着手,一个进内宫规劝,纷纷希望元轲把若归送回府去,以破流言。

        可元轲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断然拒绝了这个建议。

        元轲的这般举动,无疑是在洛郡已经沸沸扬扬的传言之上又加了一把火,简直噼里啪啦的往外爆火星子。

        高阳王元熙完全不能理解元轲这样做的原因,元轲也闭着嘴毫不解释,甚至就连叔侄两人的关系也日益紧张起来。

        就是在这样微妙的情况下,北海王妃李昭华进宫了。

        昭华与若归一样,既是李家人,又是元氏妇,进宫看望若归天经地义,就算是明知她十有八九是李家派来的,元轲也无法拦下她。

        昭华按着品级大妆,在宁光宫外等了一会儿,紧闭了很久的宫门终于打开了,月灯从里面出来,神色如常出来邀她进去。

        昭华却没有立刻就跟着月灯进去。她认认真真整了整自己的王妃礼服,再三确认无误,这才踏入了宁光殿殿门。

        若归歪歪坐在床榻上,斜倚着靠几出神,看到昭华进来,才扬起笑容打招呼:“七堂姐。”

        昭华仔细打量若归几眼,见她面色红润,神情自然,好像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六王嫂看着一点都没有被传言影响,过得很是安逸啊,这我就放心了。”

        “传言?”若归皱起眉头。她最近一直呆在殿内认认真真思索着元协的事情,自开始拒绝了几次于王后的邀请后,再也没有人来烦她,她也乐得清闲,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流言蜚语,“什么传言?”

        昭华一愣,留神观察她的神情:“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若归一脸迷惑,“是阿协出了什么事情么?可是王上昨日才让人来传信给我,说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呀?”

        年节那个时候,她让那个名叫钟晓的年轻内侍给王上传过消息后,王上就把他派到了宁光殿来侍候。她闭门的这几日,元轲估计是自觉说漏了嘴后悔了,不好意思再来见她,有什么消息,都是喊钟内侍过去,再让他帮忙带给自己的。

        昭华没想到元轲将若归困在宫里,默许甚至支持她闭门不出,只是在帮她挡着外界恶意的揣测,而她真正关心的消息却一个都没少告诉她,似笑非笑的:“王上对你可真是好,把你安安稳稳的养在这里,他却把脏水一个人全接着了。如此情深义重,怪不得大家多有猜测了,照我看,还真是无风不起浪呢。”

        这话说的有些刺耳,若归实在撑不住对她的笑脸,语调骤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祖母担心你担心的不得了,巴巴的把我叫回去,甚至还在我家王爷那边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一定来看看你的境况。结果你却在这里吃好喝好,一点儿风雨都没受着,还累得别人替你担心。”

        昭华的声音不再是她惯有的柔情似水,而是有些尖锐:“倒是我,被逼着不得不进宫见你一面,还……”

        她猛然收住话头,手下意识的往宽大的袖子里缩了缩。

        若归没有留意到她的细小动作,只敏锐的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祖母为什么会如此担心我,甚至还要让你专程进宫来看我?”

        昭华冷冷一笑,拂袖就要走:“你自己去问啊。王上对你这么好,你想知道什么,想要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若归看她要走,连鞋子都没顾上穿,只穿着绫袜追到门口,一把扯住她的袖子,“你来都来了,干脆就说个清清楚楚啊。”

        昭华不答她,发了狠的掰她的手。

        两人正在殿门口纠缠,忽然听的院子里也传来一阵争论喧哗之声。

        若归与昭华二人朝着声音来源望去,竟然是于王后和高阳王妃舒和站在那里。舒和一脸气愤,连永远都是温温和和的于王后都露出些许不快,正与宁光宫的侍卫争论什么。

        昭华不挣扎了。她凑近若归的耳畔,低声道:“看来大家都坐不住了啊。”

        若归手上松了劲,抬眼看她。

        昭华神秘一笑,一个用力将她扯到自己面前,鼻尖几乎要抵上若归的:“我猜,她们二人只是打个头阵,后面跟着的人啊,还多着呢。”

        “好六婶,你要不要猜猜,一会儿还有谁会来?”

        昭华推开若归,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昂着头朝着宫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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