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换个星球生活吧
在你原本的想象中，给宝条添堵的方式千千万，就是没想到有这么个情况。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沉默。沉默就是今天的神罗科研部一号实验室走廊。
好在，你急中生智，在下一秒立马反应了过来，硬着头皮演了下去。
“呀——”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松开手，用双臂挡住脸，“惊慌失措”地后退几步，闭着眼睛提高了嗓音：“对不起，先生！你没事吧！”
——他当然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现在这位还是资深研究员的未来科研部门部长两条光溜溜的大腿简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暴露在空气中，头上和抱着的花还有好些咖啡污渍，冒着热气的液体沿着他的头发有节奏地向下滴落着。
走廊上被这场变故惊动的其他忙着工作的研究员们也三三两两放慢了脚步。
这群科研人员的表情足以用一个表情包来形容。
——淦，好怪哦。再看一眼jpeg
再一看宝条，他的表情已经黑的和锅底没什么两样了。
秉着戏要做足的精神，你选择性无视他的表情，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找出纸巾，“我帮你处理一下，先生”
然后你作势要过去帮忙，虚晃一招又退了回去再次捂住脸，“不，等等，那个要不还是先提一下裤子吧。”
气氛很沉重，你在用手挡住视线等待的过程中，脑子飞快地找着合理的脱身方法。
——原本你只是计划着把咖啡撒一点在对方身上，然后借给纸巾的机会把假消息告知宝条，让他以为露克蕾西娅在其他地方工作离开这里的。
现在这一出暴击虽然不得不承认，看宝条吃瘪你心里多少有点爽快，但撂了宝条的面子，恐怕他会直接注意到你转而调查和针对你。
真到那个地步，你就不得不分出精力来对付这个难缠又冷血的家伙了。
“请让一让。”
有些熟悉的女声在你身后响了起来，你一转头，看到露克蕾西娅刚好从实验室走出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悲伤，大概是文森特和她的交涉没有成功。
可惜，你现在心思可不再那上面。
——因为露克蕾西娅越过你直接看到了刚提起裤子，但还没完全提起来的宝条。
啊这。这么快直接社会性死亡了吗？丧失择偶权的那种。
这都可以考虑换个星球生活了吧？
你眼神死了。不过，你还是隐隐有了些正向的预感——露克蕾西娅之后大概率是不会一时冲动而选择宝条了。
这倒是个好事。
——果不其然，露克蕾西娅脸色骤变，差点惊叫出声，急促地把头扭了过去。
下一秒，文森特也从研究室走了出来，他一看这个场面反应也很快，直接侧身帮她挡住了视线，他微微皱眉看你，满眼都是疑惑和诧异。
文森特是知道你这个身份的，但他还算上道，没有当场戳穿，只是先带着露克蕾西娅离开了走廊。
干得好，文森特！
你暂时性地舒了口气。
然而接下来你还得继续演下去。
“先生？你还好吗，对不起啊，我本来是想帮忙挡一下。”你一副泫然欲泣的小白花模样，“真的很抱歉，我会尽力弥补错误”
你在传达道歉态度的时间里，宝条已经整理好了衣着平复了一下情绪。你听到他冷冷地声音：“哪个实验室的。我见过你吗？”
“我和露克蕾西娅小姐一个研究室，这是我的工作证。先生。”你预料到他会这么问，赶忙将工作证展示给他看。
宝条阴沉着脸打量你，那双有着些许阴霾的眼睛里闪烁着未名的寒光，仿佛毒蛇吐信一般让人感到后背发凉。
“我也经常来第一实验室做工作交接，可是对你没有什么印象。”他怀疑地这么说着，嘴角不受控制地扯出一个怪异地弧度。
“没印象也很正常的。我之前跟着加斯特博士在外考察，有一段时间不在米德加尔呢。”你满脸委屈地这么说着，一面再次微微颔首，“这次也是想着久违地和同事们联络一下感情，帮忙拿些喝的东西结果就给您造成麻烦了，真的非常抱歉！”
——加斯特博士常年在外研究其他项目是科研部大部分员工都知道的事情，你之前的身份背景也正是挂在这位博士的名下。
就算是宝条，他也不敢随意和加斯特博士的下属起冲突。因为这个科学怪人现在还没有任何可以和对方相比的重量级项目。
也就是说，你把加斯特博士扯出来当挡箭牌，多少遏制点宝条现在就想处理掉你的心思。
果不其然，宝条没有再唑唑逼人地追问，不过他的表情仍然令人感到不适。他干干地怪笑了两声，眼睛死死地盯着你。
“在外考察是么。就当是这样吧。”
他没有再多说话，转身离开走廊，在走到尽头拐角时果断把手上的花束扔进了垃圾桶。
你镇静地看着他彻底走远，这才慢慢地转身走回去，在路法斯面前淡定地再次前往监控死角，瞅着走廊上几乎没有什么人走动的时机换回了塔克斯的装扮。
——然后你一个百米冲刺，抱起小路法斯就跑。
“快走快走，我一刻都不想呆在这了！”
被你像抱小猫一样举起来的路法斯抽抽嘴角：“所以你是失败了吗？”
“别说了，我这何止教学失败，我都翻车了！”你毫无保留的这么说了，还没忘给他上课呢，“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计划赶不上变化，你得随机应变！”
“”
接下来的时间，直到回到宅邸你都无法控制自己，疯狂吐槽看到宝条的条纹四角裤有多惊悚以及你对他的嫌弃。
“我觉得我脏了。真的。眼睛长针眼了。不能要了。”你绝望地这么自言自语，“为什么是宝条啊，搞什么！感觉自己就像看到了打着马赛克的玩意。”
路法斯小少爷可不习惯听你那些粗鄙话。他听着眉头都要纠结到一起了，不过，倒是意外地没有出声制止你，等你说的差不多了，他才开口，“你似乎特别讨厌他？为什么？说了这么久。”
“嗯？”你停下了碎碎念，看着此刻已经坐在桌子上摆弄国际象棋的小家伙，“你说宝条？”
“那确实。我很讨厌他。”你毫不犹豫地说了大实话，“因为他人品差，性格差，品味也很差。是个除了高智商大脑以外一无是处的家伙。”
“何以见得？”
你见路法斯没有不高兴的情绪，也就大胆说了：“小少爷你年纪虽然小但懂的很多，也知道我之前有做过塔克斯该做的任务吧——工作原因我在科研部呆过。”
“同样的实验项目，加斯特博士不会允许有违背底线的实验发生，因为他好歹还有良知这种东西。而宝条不一样，只要能出现新进展，他能尽一切手段哪怕越过底线。”你简单举了个例子，“比如合成人类与魔兽，让人类与怪物结合。”
路法斯在听到你后面的话语时微微皱眉，他微微迟疑了一下，：“但………既然他真如你所说那么疯狂，为什么父亲还会聘用他？是因为他的科研能力么？”
你认真的回复了这个满心疑惑的小少爷，“不，也许老社长根本就不在意宝条做的事情。又或者还有一种可能，他知道，但不以为然。”
路法斯微微思索，表情有些微震惊，“所以……父亲的结论是一切都只看结果导向，只要能让神罗发展壮大，什么样的过程都可以容忍，是吗？”
你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不再微笑了，静静地看着他，“你呢？你觉得这个想法是可以理解的吗？”
“…我不知道。”路法斯难得说出了这样的回答。这是见到他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头一次看到他有些拿不定主意的迷茫状态。
“我不喜欢那样的过程。可是…没有父亲，也就不会有现在的神罗。他的确是成功了吧。”路法斯这么说着，意外地竟显得有些微沮丧，“父亲从来不会像我一样，只会想着该怎么逃跑和逃避。也许这就是我和他的差别。”
你听他小声叙述着，也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社长来家中和路法斯私下交流的那天，把神罗最高层总裁办公室的设计图纸向他展示了。
谈到这个，原本他还算有点兴致，结果路法斯却问道为什么没有逃跑的地方。
当时那个训斥的声音大的房间外面等着的你都听到了。
他说【只有胆小的懦夫才需要逃跑的地方。你就这样吧。】
——因为这句话再加上父亲不认可的态度，路法斯极其不高兴，再加之情绪低落了好几天。那几天就和你对呛挑刺。
再然后他就在格斗训练的时候被你一次又一次无情地按在地上摩擦。最后他学乖了，知道你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扯太远。总之，现在看来，你属实没想到小路法斯会这么快就卸下了防备，向你表露出不确定的神色。
……难道还能是打架打出感情来了？真就打是亲骂是爱呗？
你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也乐见他这样的变化，对于你要完成的游戏成就而言，这是好的倾向。
而且，迷茫无措的路法斯神罗自你一周目以来的所有回合中可从没见过，这相当稀奇。
简直就是那种等他长大之后再回望这一段经历会直接划为究极黑历史的情景。
你脑补了一下未来有一天成年的路法斯被提起黑历史可能会恼羞成怒的表情，不由得嘴角向上扭曲弯起。
这个小动作一瞬就被对方捕捉，小少爷不高兴了，“米娅，你在笑什么？”
你捂住嘴，眉眼弯弯，努力控制表情，“噗，我在想，也许不是差别。”
在确定自己调整好表情后，你接着他之前的话语说起来，“我和你的想法恰好相反。我觉得，是你老爸比起你来差远了。”
他有些意外你会这么说，放下了手中把玩的黑色棋子，眉毛又下意识微微皱起来，“……为什么？”
“你不觉得这是优势吗？他不如你考虑的周全。”一瞬开启了上课模式的你喝了口水润润嗓子，“逃跑也是兵法当中的一计，我也和你描述过诸如’金蝉脱壳’这样的计谋对吧。它作为战术手段并不可耻。”
“是人就会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若是因为没有相应的保障而丧命，你觉得还能重来吗？”你看向眼神隐隐又有了些光亮的路法斯，“所以是对的就要坚持，小少爷。你得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要盲目崇拜’权威’。不仅如此，辩证看问题也很重要，不要把你的父亲完美化，好像他是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一样。”
“从来只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比他考虑的更多，也明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个道理。更重要的是，对于越线实验的事情，你有一定的人性和良善。”你毫不吝啬对他的赞美，口吐彩虹，“我认为你很优秀，路法斯。”
对方脸都被你说红了。看得出来，你这个彩虹评价威力有点儿大。
你寻思着也不能给他吹得太过，万一骄傲了也不好：“当然啊，同龄小孩当中你最优秀，和大人比还差点火候。比如我。”
听你这么一说，路法斯的神情此刻放松了下来，他嗤笑着撇撇嘴，“这句话未免多余。”
你一本正经，“优秀可是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你现在最多占个智和美，德育，体力和劳动力还差的远！”
“体力劳动那是特种兵和塔克斯拿着工资该干的活吧。和我没有什么关系。”路法斯无情回应，倒是自己没意识到这句话有多凡尔赛。
——小了，格局小了。
“这种想法倒是和你老爸挺像的。”各种想法飞掠过脑海，你最终选择笑吟吟地感叹这句话，“我也不是让你专门从事这样的工作，一来专业不匹配浪费人才，二来指导你也浪费他们的时间。”
“那你是什么意思？”
“是让你体验感受一下所谓平民的生活和环境啦。”你打了个响指，看着路法斯的表情逐渐呆滞。
没错，呆滞。他那副表情简直就在说，“这完全涉及了我的知识盲区”或者“我压根就没想过这种事”。
出现这样的状况也很正常。说实在话，老社长现在一门心思想着怎样通过公司业务和对外战争去获取更大的利益。在他的想法中，若是有“不识趣”的平民想要组织起来反抗公司，用金钱贿赂，挑拨离间这些操控民意的方式就可以了。完全没有考虑过这其中的原因。
就像修剪病木，只是把看起来不正常的叶子剪掉，让它暂时正常而不考虑根部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也因此，没有人会告知路法斯要关注这些，他才会在听到的一瞬间表情空白。
“有必要吗？平民不会对任何决策提出有意义的意见，是一群只会随波逐流的家伙吧？如果还要分出时间考虑他们，那才是不现实。”该说不愧是小总裁，短暂的沉默后，他冷静分析，说出了这样的话语和你据理力争。
“正如你所说，也许大部分‘平民’的思维并没有那么高级。但是你想过为什么吗？”
路法斯被你反问到哽住。
“教育资源。教育的缺失也会造成他们目光短浅，毫无主见的特性。”你见他半天没给出答案来，还是坦白说出口了，“不过，这本就是老社长想要看到的。”
“他不喜欢独立思考的平民。事实上，我却认为适当的教育更有利于管理——因为基础常识的完善，可以让他们不轻易被势力煽动，更易辨别是非。更何况，本身决策大方向正确的掌权者，根本无需害怕，人民会自发拥护他，因为他能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人民利益。”
看得出来，路法斯是真的在仔细消化你说的这些内容。他再次抬头看向你，“米娅，你的意思是说，父亲所走的决策和方向是错误的？”
“我可没表态。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人的话语只能是参考，真正想要了解，创造自己的思考方式，还得去亲身实践，等你接触到不同的环境后，眼界和想法才会有所提升。”你在内心里给自己擦了一把冷汗。
——路法斯的思维太敏锐了，一下子就提取出了你的态度倾向。你还想继续在神罗呆上一会儿呢，当然不可能全盘托出，只能模糊说法。
“可是，神罗并没有这个义务保障那么多人的利益，毕竟当初支持魔恍业务和享受便利的人也正是平民”
“所以，你想说这些现状是平民自己的选择，对吗？这是老社长的想法吧？”见路法斯没否认，你再次反问他，“所以平民应该承担所有问题的责任，是吗？可是，除了神罗，当时还有什么选择可以给他们呢？”
“诚如你所说，平民的认知和常识参差不齐，但优势也有，他们人数众多，响应性强。他们需要贤能之人来引导他们，在民意驱使下，才选择了你父亲创立的神罗。你们之间，是支持与被支持的关系。而现在，这个关系因为神罗的一些决策和动向，已经开始有所瓦解。”
路法斯静静听着你的想法，看向你的眼神里又多了一层复杂意味，“支持与被支持？”
“作为领导者，小少爷，我建议你试着跳出老社长设立的这些思维圈子来看问题。——没有平民的支持，你父亲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伟业；而没有神罗的引导，平民也无法单独生存和面对外来的威胁。你们从根本上而言不是敌人，而是命运共同体。”
“也许你现在还无法理解我说的话。”你看着路法斯一副学超纲的表情，胆儿倍大，上前伸手把他那一头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揉成鸡窝，“等你去实践和体会之后，再慢慢思考一下这些东西吧。”
看着对方马上要发火，你赶快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拿起象棋白子转移注意力，“别想了，休息会，不是上课呢。看你那么喜欢玩这个，陪你下个棋？”
“”提到感兴趣的话题，路法斯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瞪你一眼，随后利落地摆好棋子，示意你先开始。
——然后他就看着你一路骚操作,脑门上罕见地露出了青筋。
“你下的这是个什么东西？”小少爷咬牙切齿，“你会玩吗？”
你拿着象征国王的那枚白子无辜地眨眼睛，“呃我以为规则和象棋是一样的。不能移动这个嘛？”
“当然不能移动！”
“哎——”你失望地放下，又用手撑起下巴看着对方生气的表情，“那小少爷，要不你教教我？你看，这种东西我就不擅长。”
路法斯忍了又忍，他冷着脸重新摆好了棋盘，向你演示起来。
“这么好说话的吗！”你惊了。
“你还听不听？”小少爷抬眼瞟了一眼你。
“听，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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