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花与贼
克尔有些哀怨地叹了口气。
当那两把匕首扎过去的时候，之前沉着冷静见机行事的想法完全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毕竟，现在阿尔贝塔的命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命。
总之，等他回过神来，一只手已经掐上了别人的脖子。然后一不小心，就成了全场焦点。
“哎，至少摆出的造型还算不赖......”
周围的酒客锣鼓喧天一般，好像自己不痛下杀手就维系不了这幅狂霸酷帅的形象。
这可是埃萨兰主城里啊！就算在身体倍儿棒的时候，他也从没想过当众犯事，毕竟被通缉的苦日子他早就过够了。
克尔属实有些坐蜡了，只能努力维系着其实一戳就破的云淡风轻，心里默默向着对面的阿尔贝塔啐了一口，真是晦气啊这小丫头片子。
“住手。”
幸好，一个雄浑低沉的声音适时响起。
声音自带共鸣，实在令人难以忽视，起哄的酒客立刻就闭了嘴。
阿尔贝塔转过头去，只见特隆德·波雷斯立在那里，仿佛一堵自带照明设备的墙。
“他已经没有战斗能力了，住手。”他低头盯着克尔，继续发出嗡嗡地声响。
克尔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内心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从善如流地松开了手，退到一旁。
粉红头发应声跌落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身后的小弟赶紧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了起来。
没有了遮挡，这下阿尔贝塔完全看清了对面这个出手相助的陌生男子。
银灰短发，湛蓝双眸，他的面容清俊得有些不似活人，莫名给人一种疏离之感。但奇怪的是，阿尔贝塔竟从这种疏离之中感到了一丝熟悉。
她快速在脑海里把自己认识的人全都过了一遍，可惜并没能发现这熟悉之感的来源。
“不知死活的家伙！咳咳......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是谁的人！”
好半天，粉红头发终于缓了过来，一声怒呵拉回了阿尔贝塔的思绪。
脖子上传来的剧痛和刚刚濒临死亡的窒息感还让粉红头发心有余悸，他只能用怨毒的目光在克尔、阿尔贝塔和艾芙拉三人之间切了又切。
这种眼神克尔不知道见过了多少回，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阿尔贝塔转头望了望艾芙拉，只见艾芙拉轻轻耸了耸肩，也不知道是无奈还是无所谓。
特隆德皱了眉头，有些不太耐烦道：“这里是石斛兰，不是波勒大人的管辖地，要在这里寻乐子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
“寻乐子？老子是来找麻烦的！怎么？想护着他们？”
粉红头发双目通红，怨毒的眼神转了一圈后，最终定格在特隆德身上。就着手下人的搀扶，他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石斛兰不欢迎寻衅滋事者。”特隆德俯视着他，语气越发不耐：“你回去告诉波勒，不管派多少人来也没用，这里没有他要的人。”
粉红头发冷哼一声：“有人可是看着偷花小贼拐进了你的流民街，要说和你没关系，谁信？别以为我们不动你就是怕了你。”
听到“偷花小贼”和“波勒”，艾芙拉心里“咯噔”一声，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束被自己拦腰折断的馥郁金。
“信不信由你们，我犯不着为了几朵花跟他作对。”特隆德语带不屑，知道跟这些人根本讲不通。
“几朵花？这几朵花的价钱能把这破酒吧推了重造！”粉红头发咳嗽了两声，声音有些变了形，不过依然不影响他的咄咄逼人：“反正小贼是在你流民街消失的，你就得负起责任！”
特隆德眉头拧紧，捏着拳头走了上去，显然动了真怒。
周围围观的酒客见状，纷纷往后退了一步，动作整齐划一到仿佛经过多次排练。
艾芙拉左看看右看看，见情况不对，赶紧拉着阿尔贝塔退出了核心圈。
“你你你，你干什么！”
看着高墙一般的特隆德压了过来，粉红头发一下子慌了，着急着往小弟身后缩了缩，虚张声势道：
“你不要太嚣张！波勒大人说了，要么你立刻交出人，要么在下个月奥菲利斯小姐生日宴会之前交出花，否则这事儿和你没完！”
特隆德理也不理，长臂一挥，甩翻了挡在前面的几个小跟班，接着用手一抓，粉红头发就像小鸡仔一般被提了起来。
可怜他刚刚才体验了垂死挣扎，现在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由特隆德单手拎着骂骂咧咧的自己，然后毫不客气地扔了出去。
“赶紧滚。”
特隆德轰隆隆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吓得刚刚在地上滚了两圈的粉红头发又抖了两抖。
“你们都给我等着！！！”
他心有不甘地嚎了一嗓子，随后，就被冲出来的小弟们飞速带走了。
“行了，还围在这里做什么？”
特隆德回过头一声呵斥，围观的酒客们一下子鸟兽散，重新回到了各自的坐位。
酒吧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和谐，只有地上的一片狼藉证明着这里刚刚发生的打斗。
阿尔贝塔和艾芙拉对视一眼，默默走到特隆德旁边。
“很抱歉把这里弄成这样......”艾芙拉轻咳一声，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不过放心，这些我们会赔偿的。”
阿尔贝塔在一旁赶紧跟着点了点头，对于艾芙拉所说的“我们”，她有些感激。不然就她身上那五个金币，怕是不够赔的。
听了这话，特隆德的面部表情重新舒缓了起来，之前的怒气全然消失，一点儿没客气地回道：“好的好的，走之前来吧台结算哦。”
“......”
艾芙拉有些无语，这人前后有反差也就算了，块头这么大，还在这儿“哦”来“哦”去的，唯实有些令人不适。
“小本生意，不容易。”见众人满脸鄙夷，特隆德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末了，还深沉地叹了一口气。
随后他又转头看向克尔，继续说道：“小伙子身手不错，一招就掐稳了‘双头蛇’卡尼的七寸。”
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似乎对这个形象的修辞很满意。
“双头蛇”卡尼，显然就是刚刚的粉红头发。
还没等人接茬儿，特隆德又问道：“之前没见过你，也是新来的？”
见阿尔贝塔也朝自己望了过来，克尔不着痕迹地扬了扬下巴，装模作样地“嗯”了一声。
“厉害是厉害，不过你们初来乍到就惹上了波勒手下的人，以后怕是会有很多麻烦了。”
特隆德摇着头感叹着，光线打在上面，就像灯泡闪了闪。
“那个波勒......”艾芙拉对这个名字非常在意，率先问了出来：“是个什么来头？”
特隆德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非要说的话，算是西街区的......地头蛇吧。”
“哎哟！这词也就你特隆德·波雷斯敢说了！”
附近一个留络腮胡子的酒客，酒瓶怼在嘴里，听到这话，差点喷了出来。
“地头蛇有什么了不起的。”
艾芙拉有些不屑，在她的认知里，这是街头混混的代名词。
“嘿！年纪不大，口气不小......”络腮胡子“啧啧”了两声，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你这小姑娘，懂什么叫权势吗？他波勒在西街区耀武扬威这么多年都屹立不倒，要说背后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势力，能信？”
“混个小小的西街区也能叫权势？那我岂不是......”
艾芙拉先是轻蔑地撇了撇嘴，意识到自己话有点多，赶紧就此打住。
“你怎么？”络腮胡子问道。
“没怎么，反正就你们人类事情多。”
见众人好奇的目光看了过来，艾芙拉只好抛出一枚地图炮，然后闭了嘴。
“嘿，要不是看你这个小精灵漂亮，我这爆脾气可不好收。”络腮胡子装模作样地撸了撸袖子，继续说道：“你们还是仔细点自己，对方人多势众的，别哪天被人连骨灰都扬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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