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游戏道具

当大家都在战斗的时候，秦英墨只能在旁边干看着。这是最让她不舒服的一点。

        顾浈手里多了两把用锁链连接在一起的匕首。她的能力似乎是扭曲光线之类的，身影忽明忽暗，冲在打怪最前线。

        那初二的女生一口咬过去，却扑空了。被扑到的那个“顾浈”化作点点阳光稀释掉了。刚刚还在原地的顾浈已经到了它背后，对着女生毫不留情又是一刀，直接从后脑勺划到尾骨，裂开一大道，里面却没流血。

        那女生露出獠牙对他们咆哮着、嘶吼着。看起来顾浈一个人对付它就够了，秦英墨也就放下点心来，没有插手。可谁知，那女生见打顾浈打不到，立刻转移了目标，向旁观的秦英墨扑来。

        秦英墨大吃一惊，身形还来不及有所行动，那女生的獠牙直扑面门，一股血腥味和腐烂的腥臭随之而来。

        “刷！”一张透明的雨伞在面前展开了，那女生直接把地面砸出好几个大坑的獠牙碰上雨伞居然动弹不得。雨伞只是稍微往里凹了凹，女生的身体就如炮弹般向后倒去。

        手里握着雨伞的，正是那个盲人少年。他将雨伞收了起来，把头转向秦英墨，语气里是满满的担忧：“姐姐，没事吧？”

        秦英墨瞬间感到一股暖流从心底划过去：“没事，麻烦你了。”

        盲人少年点了点头。那女生再次向这里冲过来，却被顾浈在背后捅了几刀拦下了。

        高马尾安静地看着一人一怪纠缠在一起——其实也算不上纠缠，毕竟女生连顾浈的衣角都碰不到——，忽然伸出左手，对着女生轻声说：“停。”

        她掌心一笔一画地出现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停”字，脱落下来，飘到了女生身上。女生惊恐地嘶吼着，却无法阻止“停”字飘到它的胸前。

        当“停”结结实实地贴在了女生胸前时，它确实停了下来。满脸写着茫然，眼眶里的眼球“啵”地一声掉下一颗到了地上，还抽搐了了两下。

        秦英墨捂住嘴。

        那女生简直就像披着人皮的怪物。被切开的伤口里面没有血没有肉，外皮里面直接就是骨架。

        顾浈面无表情地来到它身后，抬起手中的匕首。

        “结束了。”她说。一道寒芒闪过，它已经被拦腰斩断，腰部以上的部分慢慢从还立在原地的下肢滑下来，一下子倒在地上。

        秦英墨闭上了眼睛，胃像是被人攥住了一样，狠狠紧缩了一下，她甚至听得见自己胃液“咕唧”一声。

        “啊，抱歉。你没事吧？”顾浈注意到了她脸上难受的表情，向她走了过来。她刚刚和怪物近距离接触，身上难免沾上了些许腐烂味。她终于没忍住，眼眶通红，推开了顾浈，跑到墙角干呕不止。

        变成玩家之后就不用再吃东西了，她再怎么吐也吐不出来什么。只是干呕得眼泪都涌出来了。

        顾浈满脸歉意地后退了几步：“真的很抱歉啊。”

        秦英墨忍着眼泪摆了摆手。她刚直起身子，眼前就多了个人。正是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这次显得十分正常，鼻梁上还架了一副黑框眼镜。她像是看不到那怪物惨烈的死相一般，严厉地说：“你们在干嘛！学校不允许打架！”

        秦英墨默默看了一眼怪物的尸体——看久了之后，好像不是那么难受了——，都把它给杀了，也只是打架吗？

        “你、你、你，你们几个！给我关禁闭！”教导主任大吼道。那声音差点没把秦英墨耳朵给震聋。

        五分钟后，秦英墨被一把推进了禁闭室。她往后跌坐在地上，紧接着怀里又被砸进来了个盲人少年。两个人“哎哟”地摔作一团。其他人也纷纷被扔了进来。

        教导主任说了句“你们在这里好好反省！”把门一甩就走了。秦英墨扑过去使劲拧了拧门把手，又忿忿不平地踹了门几脚，抱怨道：“真倒霉。”

        “这肯定是主线剧情。”陈诚时沉声道。

        说是禁闭室，事实上就是一个空白的房间，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白色的，房间中央还有一个套着白色单子的沙发和透明茶几。

        角落里还有一个黑色的……等等，这是人吗？

        秦英墨把全副身心转移到墙角全缩成一团的人影上。那是个女生，长头发遮住她的脸。

        感受到秦英墨走近她了，女生从凌乱乌黑的长发里，露出一双憔悴的眼睛。

        秦英墨从没见过那样的眼睛。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眼里却透露着疲惫。那是经过长年累月积累出来的，从累到绝望，到歇斯底里，再到平静。

        “额……请问你是？”秦英墨小心翼翼地靠近女生。女生又往墙角里缩了缩，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似恐惧的呜咽。

        秦英墨往后退了两步，举起双手轻声道：“对不起啊，吓到你了。”

        她刚准备转身走人，那女生猛地站了起来，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衬得她得脸苍白，脸颊的肉都凹下去了，浑浊的眼球死死盯着秦英墨。

        “怎么了？”顾浈把秦英墨拉到自己身后，警戒地看着女生。

        那女生捂住自己的脸，跌坐到了地上，像是没有舌头一样，吐出的话语一会儿带着哭腔，一会儿忽然大笑了几声，十分含糊。

        “她精神不太正常。”秦英墨嘟囔着，只见那女生疯了一样拿出一把水果刀，把大家唬得往后退了一步。

        她没有向他们刺过来，而是刺向了自己娇嫩的脖子，手中的刀柄猛然下压，在刀尖距离自己脖子只有不到一厘米的地方下来。

        她握着刀的手在颤抖，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打转，顺着脸颊流到泛着殷红血珠的洁白脖颈。

        秦英墨从顾浈身后挣脱了出来，向女生走过去，却被顾浈和盲人少年一左一右拉住了手腕。

        顾浈惊诧道：“你疯了？！”

        “我没疯……我只是……看不下去。”秦英墨在末日前都没怎么见到过血，这时一下子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自残实在无法忍心任由她这么继续下去。

        “可这是个游戏！他们都不是人，只是记忆里的一部分。”盲人少年急促道。

        “喂，”秦英墨把视线越过顾浈投向女生，“你不想死，对吧！”

        “别说话！”顾浈瞪着她，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

        女生低吼了一声，手中的水果刀被刺向她的手腕。

        秦英墨闭上了眼睛，却还是见了血。她往后跌坐了几步，盲人少年上来扶她。

        她看着地板低声道：“我是不是……太矫情了。”

        没有人回答。

        好像大约过了几分钟，五个人和一个还不知道是不是人的东西，都没有动。

        那女生只是蜷缩着身子，水果刀从她的手腕直接穿过去，刀柄被插在外面还没有□□。她蜷缩在角落颤抖着，浑身痉挛，呼吸都带了痛。

        直到教导主任“唰”地一下打开了门，秦英墨才抬起眼。教导主任脸上挂着半像担心半像开心的笑容，似笑非笑地看着女生。

        “哎呀，这次这么严重。”教导主任说着，把女生揪着头发拎了起来，丝毫不在意女生痛到的抽气声。

        连拖带拽地把女生弄到了门外，教导主任再一次关上了门：“好好反省！我送她去医务室。”

        洁白的地板上，这一道血痕显得异常醒目。

        秦英墨对于血已经免疫了一样，看了那血痕两眼，叹了口气。

        “我认为我们需要互相认识一下。”顾浈率先道。

        秦英墨站了起来：“我们应该去医务室。”

        “怎么去？”

        “窗户。”

        “你不怕遇到危险？”

        “不怕。”

        “……我可不陪你去。”

        秦英墨冷冷道：“我没指望你能陪我去。”

        顾浈愣了愣，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秦英墨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旋即怒道：“好啊，那你自己去好了！我没这个义务陪你冒险。”

        “姐姐，”盲人少年拉住她的衣服，“外面危险！”

        “危险又怎么了，这么低级的游戏，还能把我伤到哪儿去。”秦英墨低声道。

        她一拳把窗户砸开了，灵活地蹲在窗台上，俯下身子：“我走了。”

        不等盲人少年有所回复，她已经一步蹦上了楼层。这诺大的教学楼，居然只有两扇窗户。秦英墨一下子就确定了目标。

        明明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她心里却没有一点害怕，这一切仿佛是一场梦一样。她特别想大声喊叫几句，但最终那句笑声还是没能冲破喉咙。

        她手脚并用，几步就爬到了上面的窗户。她用两个胳膊撑在窗台上，透过纱白的窗帘向里面张望。

        隐隐约约看到一张床，一张桌子。那长头发的女生躺在床上，另外一个短发女人坐在椅子上，手飞快动着，正在写什么东西。

        “曲遗你真是，怎么能做这种傻事呢。”校医叹了口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把写好的纸条递给那个叫做曲遗的女孩。

        “可是我不能，我……”曲遗呜咽着无助地抱着脑袋，手腕上缠的绷带渗了一大片血，触目惊心。

        “你的康复需要进一步加强了，开心吗？”

        “开心……我终于可以不见到他们了。”

        “……”校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其实，你可以报警。”

        “报警，你以为我没想过吗？”曲遗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了，她猛地坐了起来，“那群警察有用吗！我们学校，没有一个人愿意为我澄清！我爹还因此被拘留了！”

        “为什么不还手？”

        曲遗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了，她忽然泄了气一样倒在床上：“我还手，只会换来更加血腥的暴打。”

        两人都没有说话。

        忽然，曲遗问道：“你也觉得我这是在做傻事吗？”

        “所有自残的行为，在我眼里都是傻事。”校医认真的说。

        “可是，死掉难道不比我现在这样苟活着好多了吗？”曲遗疲惫地抬起双眸，“让我死吧，我死了就解脱了，我就不用每天挨打，不用成为你的拖累，不用吃药稳定情绪……

        “可是我太懦弱了。我害怕死，也渴望死，我下不去手，我怕痛……”曲遗哭着，呼吸声变得急促但微弱起来，像风中摇曳的残烛，稍微风大一点就会灭掉。

        校医张了张嘴巴，忽然画面被定格住了，这整间房间以及里面的人，化作了点点光芒，随风散去了。

        手中的窗台一下子消失不见，秦英墨整个身子猛然往下坠。失重感如潮水般涌来，强风把她的头发全部吹到脑后去了。

        算了，死了就死了吧，太累了。秦英墨很丧地想。

        说来奇怪，每当秦英墨想要去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不能如愿以偿，仿佛老天就是要跟她作对一样。

        一张看不见的网在面前展开了——真的完全看不见，但是秦英墨不知道为什么就感知到它展开了——，在她即将触碰到地面的时候把她兜住了。

        网深深地凹进去了一部分，然后像蹦床一样，把她弹到了禁闭室的窗前。顾浈正趴在窗户前，努力向她伸手。见她弹了上来，顾浈大吼：“抓住我！”

        秦英墨立刻拼尽全力去抓她的胳膊。重力让两人猛地往下一坠，顾浈半截身子都出了窗户。盲人少年立刻抓住秦英墨的另外一只手。

        当秦英墨爬上来的时候，她的腿都软了，心底一阵后怕。刚刚那种坠落感失重感，整个人的神志都仿佛脱离了身体，回想起来都心悸。自己当时怎么一点儿也不怕呢？

        “谢了。”秦英墨说。盲人少年歪头微微一笑，散碎的棕发遮住他的眼罩。顾浈则是抱着胳膊骄傲地“哼”了一声。

        “刚刚的网，还有那个雨伞，是什么啊？你们的能力吗？”秦英墨想起了这两样东西，忽然问。

        “是游戏道具啦。”盲人少年把伞拿了出来，拿着雨伞的把，把雨伞的尖冲向秦英墨。

        “摸一下试试。”盲人少年说。

        秦英墨试探着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透明雨伞的伞尖。

        在指尖触及伞尖的一瞬间，她的脑中涌入了大量信息。不是这个雨伞的触感，而是游戏道具的信息。

        【物极必反】反弹，反弹，我再反弹！能够反弹敌人的一切伤害（除了承受伤害值高于100的话）。以本道具拥有者所能够承受的最大致死伤害为100，最大承受伤害值为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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