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瓣
十八
从咒术师的角度来说，如果咒灵真身不明，并且级别较低的话，那么优先的任务就是（由相应的低等级的咒术师）对诅咒进行调查，查明原因并且找出咒灵所在。
但如果咒灵等级是一级甚至特级，这个任务优先级就不作数了。因为一级和特级咒灵通常会造成非常快速且严重的破坏，咒术师首先要做的，就是尽快将其祓除。
而神岛花音入学即是一级咒术师，因此她的任务流程一般是：接到任务，抵达任务地点，祓除诅咒，任务完成。
找出隐藏的咒灵，或者思考诅咒产生的原因，这些她都——没有做过。
不过当“凤镜夜”出现在神岛花音面前时，她就不得不开始猜测这只咒灵的来源了。
原因很简单，她一时间不能确定这只特级咒灵到底在哪里。
该怎么说呢？此时的凤镜夜的确全身都笼罩在力量强大的诅咒之中，但就像灯泡发散出的光线并不是灯泡本身一样，凤镜夜身上的诅咒虽然来源于特级咒灵，却并不是特级咒灵本身。
虽说两人眼下都位于特级咒灵的生得领域中，四周那些在黑暗中诡异扭动的煤灰似的咒力也不是特级咒灵的真身。
他们看起来离特级咒灵很近，但实际上对方并没有真正现身。
而且——
“……好难缠啊。”神岛花音收回控制千本樱的手，叹了一声气。
千本樱散落后的细刃如潮水一般从凤镜夜身边退回，而潮水中心的黑发少年静静地站在原地，不仅本人毫发无伤，周身环绕的诅咒也丝毫没有减弱。
——难以下手。
那些诅咒仿佛会在受到攻击的一瞬间压缩成极薄的一片，然后紧紧贴在凤镜夜身上一样，神岛花音无法保证能在不伤到对方的前提下，将对方身上的诅咒消灭。
好智能啊，这就是特级咒灵的智商吗？
神岛花音心里吐槽，面上神情却从容，她稍稍偏头想了一下，忽然解除了朽〇白哉的伪装。
替代紫色双眸的黑发青年出现在原地的，是穿着被稍稍撑大的女子高□□服的黑发少女——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咒术师，她明明站在特级咒灵的生得领域内，却竟然扔掉了自己武器。
特级咒灵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只见不远处的“凤镜夜”微微一愣，接着弯起了嘴角。
“果然还是……咒术师最好玩了。”
“凤镜夜”用完全不贴脸的嗓音道。
神岛花音顿了一下。
原来是有语言能力的特级咒灵。
按照现有的资料，大部分特级咒灵都不具备完整的语言能力。
不少特级咒灵的确能（部分）听懂人类的语言，但却无法发出人类可以接收的声音，更加没法流畅地说出人类的语言，和咒术师对话。
这只咒灵虽然中间有一个不自然的停顿，但从人类语言的使用来说，它已经是非常优秀的选手了。
这也说明这只咒灵比普通的特级更加棘手。
因此现在解除了伪装的神岛花音，所处境地比她预想的要更危险。
但她并没有重新伪装。
一方面是伪装有时限，她即便以朽〇白哉的形象出现，也暂时拿这只咒灵没有办法，继续使用术式也无非是白白浪费咒力。
另一方面，既然这只特级咒灵有相对完备的语言能力，那么有来有往，语言也可以成为神岛花音针对对方的攻击手段。
——以对方开了领域也迟迟不现身这一点来看，这只咒灵大概并不是那种对垃圾话无动于衷的粗神经类型吧？
神岛花音想了一下身边最会气人的例子，有样学样：“喜欢和咒术师玩吗？我倒是没什么不满，不过我能先确认一下你的性别吗？毕竟这个国家同性婚姻还没有合法哎。”
“凤镜夜”：“……”
“啊，或者你说的不是那个‘玩’？”神岛花音认真道，“按照你现在的做法，难道其实是想玩cosplay吗？就是特别胆小地附在别人身上，完全不敢自己上的这种cosplay？这个我倒是没什么兴趣啦，不过我觉得你选人的眼光很不错诶，就是声音完全不对嘛，很浪费人家好看的脸啊。”
“…………”
“而且你知道吗？一级咒术师薪水很高的，我可以赞助女仆低胸超短裙和黑色渔网大腿袜哦，机会难得，不如你就借那孩子的身体试一试嘛。不过像你这样连cosplay都不敢自己来的超级胆小特级咒灵，我还是第一次见就是了。”
“………………”
“啊还有——”
就在神岛花音觉得自己渐入佳境，接下来能说出更有效的垃圾话时，对面的黑发少年有动作了。
他慢慢松手，文件夹和笔“啪啪”两声掉在地上，打断了神岛花音的话。然后他抬起头，依旧用之前那发出“桀桀”笑声的不贴脸声音，咬牙切齿道：“少给我得意了……”
——竟然还是非常地道的日常用语。
与此同时从神岛花音头顶的黑暗中，突然甩出了一条带菱刺的触手，以一种与粗壮身躯截然相反的急速，“咻”地直朝毫无防备的咒术师甩去！
“轰”地一声巨响，触手狠狠砸在地上，激起内容不明的黑色水幕。
然而这次攻击显然落空了，神岛花音早已不在原地，黑色水幕降下之后，只有如同某种巨型外星生物的触手在慢慢地拖行回收。
在大约三米外的地方，女子高□□服·朽〇白哉再次出现。
刚才瞬间现身的青年灵巧地避开了气势汹汹的触手，但他并没有停在原地，而是抓住了什么似的，立刻转头看向某个方位。
找到目标后，青年脚下一动，瞬步闪现在目的地，腰间打刀划过一条白亮的光——
“……”
朽〇白哉同样扑空。
神岛花音没有犹豫，再次解除了伪装。
虽然没有受伤，但同样也没能在特级咒灵再次隐藏真身之前将对方击溃，而刚刚勉强成功过一次后，语言攻击也多半不会奏效了……啊，果然，那只咒灵又藏起来了。
——陷入僵局了吗？神岛花音摸了摸下巴。
要不换个人伪装？比如说那种有“看透一切的黄金之眼”之类技能的角色？就算没有战斗能力，能看穿咒灵所在地就好了吧。
不过哪部作品有描绘这种作弊一样的能力？一时间竟然完全想不起……
“……哎？”神岛花音忽然一愣。
不不不，完全不需要回想哪部作品啊……明明近在眼前就有一个不是吗！
她好像被自己的迟钝惊到了似的笑了一声，抬起手动了动手指。
如果是满蓝状态的话，她的伪装大概可以坚持五分钟，但现在的话……三分钟多一点？
——不过就算只有一分钟，感觉也完全足够了呢。
神岛花音回想了一下有着苍蓝色双眼的少年的形象，一边分神注意着“凤镜夜”的动向，一边展开伪装术式。
黑色天然卷变成了星尘般的白色短发，湛蓝的眼睛颜色开始变浅变透，少女修长纤细的手指变成了属于少年的修长有力的模样，她的身高也迅速拉长——
啊原来悟比朽〇白哉要高吗？裙子好像更短了……不过悟毕竟是高中生，比朽〇白哉要瘦一点，爆衫风险没有那么大呢……
“——诶？”
就在神岛花音伪装完成的那一刻，耳边传来了过于耳熟的声音。
她下意识寻声看去，就见到伪装对象的本尊和大概是本尊唯一的挚友，两人齐齐站在五米开外，虽然理由不同，但脸上是同样的呆滞表情。
神：“……”
五：“……”
夏：“……”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说过，但保险起见我再说一遍……”
夏油杰似乎是被五条·女装·（因为身高差异而变成）超短裙·（因为身形差异而被肩膀撑得即将）爆衫·悟涤荡了心灵，他摆出了菩萨颜，“请你绝·对·不要伪装成我，花音前辈。”
“哎？有什么关系嘛！”白发少年回过神，比出一个大拇指，“我刚刚穿裙子也很美——啊！花音你干嘛这么快解除伪装——”
“……还不是因为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神岛花音整理了一下身上饱受摧残的制服，“倒是你们，这里是特级咒灵的生得领域吧？你们怎么忽然就进来了？”
这两个一年级已经能在特级咒灵的领域里来去自如了吗？还是说——
“压根就没有什么‘忽然就进来’啊。”
两名少年和神岛花音汇合，抬头打量着似乎没有边界，但又似乎并不宽敞的这片诡异空间，“这只咒灵的生得领域应该是直接覆盖了帐的范围，我们解决完那些弱渣后，就顺着诅咒最强的方向过来了。诶，果然是你的抽签运气最好吗，直接抽中大boss？”白发少年伸手一指对面的“凤镜夜”，“就是那家伙？”
“不，那只是这里的学生吧，虽然看起来像被诅咒附身了一样。不过这只咒灵很能藏，悟——”
神岛花音还想让本尊找一找咒灵的藏身地点，然而话音未落，现场的情况又忽然有了新变化。
似乎是从黑暗中突然出现一般，在“凤镜夜”左右，又各自显露出了三个身影。加上凤镜夜，这里就是七个人，和之前新山翔说的七名学生恰好能对上。
他们都微微垂着头，身上覆盖着和凤镜夜同样的诅咒气息，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
“……来玩吧。”
沉寂许久的咒灵声音再度响起，这次不再是刺耳的怪声，而是仿佛七个人同时开口一般的和声，“来玩……‘惩罚游戏’——”
“诶不要——”压根不按套路出牌的白发少年直接打断道，“那种听起来很糟糕的游戏谁要和你玩啊？有点自知之明不好吗？”
神岛花音：啊垃圾话还是比不过这个人，趁现在赶紧学。
“……少给我得意了！”
咒灵瞬间暴怒，仿佛有一个巨人在气急败坏地跺脚似的，整个领域都在轰隆震响，“少给我得意了！少给我得意了！少给我得意了！！！”
神：“是不是只学会了这一句话啊？”
五：“那更不想和这种脑子差的咒灵玩游戏了啊，直接正面对决不行吗？”
夏：“……你们不能少说两句，认真找找对方藏在哪里吗？”
——既然人质都出现了，那干脆把领域全都毁了就可以了吧？
这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对面的七人忽然齐齐抬头。
他们身上的诅咒有如熊熊火焰一般暴涨，彼此融合在一起，由此威势更甚。接着，那些凝成了黑色实体的诅咒仿佛一只可怖的巨兽，狰狞地张开血盆大口，纵身扑向三名咒术师——
直接将他们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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