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苏醒
“我问你一件事，”霍浔面沉似水地说，“你到底在顾忌什么？是因为霍世明吗？”
齐冲：“我……”
霍浔根本不听她说：“我明明告诉过你了，我可以帮你，你为什么不信我？难道现在你和我在这里独自痛苦，霍世明就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惩罚吗？”
当然不会。
齐冲也明白，她当初的本意是想让霍世明平白损失几千万的违约金，作为一个小职员，即使是和霍浔有关系的小职员，她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我知道你当初伪造签名的真实目的，齐冲，那对于霍世明来说太不痛不痒了。别说四千万了，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拿出一个亿来打水漂玩。”
齐冲倏地抬起了头：“你知道该怎么办？”
“霍世明这人最自大了，早年间的经历让他最害怕的事情尊严扫地。”霍浔说着，便松开了钳制，“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臭名昭著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有人可以帮我们做到这件事。”
“谁？”齐冲一动没动，低低地问。
“霍世明的司机老刘。”
齐冲愕然地看着他：“你是说一个司机？”
“对，”霍浔微微一顿，随后面不改色地说，“他明面上只是个司机，其实私下里帮霍世明处理了不少烂事。”
“比如，几年前安茂辉收受贿赂那件事，就是老刘安排人办好的，老刘手上有很多霍世明不法收入的证据。”
齐冲此时无暇再思考其他的事情：“可他又不会把证据拿出来。”
霍浔吐出口气：“我有办法。”
齐冲皱着眉观察霍浔的表情，显然他说的办法不怎么正规。
“凭我对老刘的了解，他其实一直有退意，普通人追求的无非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老刘也不例外，可是他手上有那么多能扳倒霍世明的东西，霍世明怎么可能放他走？”霍浔顿了一下，低低地笑了起来，“倒也不是不可能，除非老刘死了，死人的嘴才是最牢的。不过霍世明这些年再不守法，倒也没有碰过人命官司。”
他话说到这里，齐冲已经大致明白霍浔的想法了。
“我们要做的就是抓住老刘的软肋，让他心甘情愿地交出证据。”
巨大的阴谋正在眼前徐徐展开。
齐冲揉了揉头疼的额角，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
许久之后，霍浔才坐久了不舒服似的轻轻一动：“霍世明的事情说完了，是不是该轮到我们两个的事了？”
齐冲的喉咙轻轻一动，欲言又止。
“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海底的石头，要不然怎么捂都捂不热，”霍浔缓缓一叹，“可是我哪里舍得，捂不热就捂不热吧，石头是我的就行了。”
齐冲无言以对。
“可后来我发现，这块石头竟然被我捂热了，”霍浔冲齐冲笑了一下，“你承认吗？”
齐冲在霍浔的注视下僵了三秒，然后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一个羽毛似轻轻的吻旋即堵住了霍浔的嘴。
夏日白天长，不过凌晨四点多，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半梦半醒之间，齐冲轻轻一动，随即感觉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时间还早，再睡会。”
睡意去而复返，齐冲再次沉沉地睡去。
她仿佛看见一片灿阳下，身穿蓝白校服的朗月少年朝她飞奔而来。
齐冲同志果然不负众望地睡过了头，霍浔在结束商业街的项目以后就“无官一身轻”了，竟然也没有叫齐冲。
等齐冲风驰电掣地收拾好自己的时候，霍浔已经喂完齐小浔，并且怡然自得地开始享用咖啡了。并且一脸不怀好意地说：“不是跟你说时间还早，再睡会吗？”
齐冲叼着牙刷，对他怒目而视。
霍浔愉快地围观了齐冲鸡飞狗跳的一早上，然后任劳任怨地开车送她上班。
“对了，”齐冲坐在副驾上，把最后一口吐司咽了下去，抽了张纸巾插手，“你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吧。”
齐冲“嗯”了一声。
好一会，霍浔才说：“等事情解决了，你要不要回美世工作？”
“不要。”齐冲没有丝毫犹豫就拒绝了这个提议。
“为什么？”
齐冲漫不经心地说：“万豪多好啊，工资又高，朋友又多。”
霍浔看了她一眼：“你打算以后一直留在G市了？那夏阿姨怎么办？”
“接过来啊。”齐冲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看来没办法了，”霍浔笑了起来，“我只能妇唱夫随了。”
齐冲好奇地看向他。
霍浔：“为了杜绝异地恋，我会逐渐把工作重心转移到G市来。希望我们这次不会分别太久。”
霍浔的嘴大概是开过光，他说的话很快就应验了。
齐冲结束了假期，正式调回了销售部，随之而来的就是升职加薪。升职加薪的人要请客几乎是全国约定俗成的事情了，齐冲叫上销售部的同事一起去聚餐。
酒过三巡，齐冲的脸已经因为喝酒微微发红了，就在这时，手机却响了，同事们起哄不让她接电话。
后来想起来，齐冲万分庆幸自己当时接起了那通电话。
那通电话是邓桦打来的，语句已经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然而对于齐冲来说，却无异于久旱逢甘露。
因为那句话是：“夏意醒了。”
周遭的墙壁和装饰品都是洁白的，前方的电视机因为太久没有用过，沾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尖锐的碎玻璃、滚滚的浓烟、熄不灭的大火……夏意的眼前只有这些，忽然她的耳边响起了一声声呼唤。
“妈……”
“妈……”
幢幢的人影在乱晃的灯光下走来走去，脚步声此起彼伏，夏意觉得有些吵，也不知道是谁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分外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是一声带着哭腔的“妈”。
小水！
半睁不闭的眼睛骤然闪过一道光芒，夏意倏地清醒过来，她努力睁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年轻女子。
这是……她的女儿？
“小水？”声带或许是太久没有震动过了，此时说出来的话沙哑得不像人声。
“妈！”齐冲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夏意终于意识到了眼前这个不再稚嫩的女子就是她的女儿，“小水！”
“是我！我是小水啊！”
夏意的眼泪决堤而出：“小水……我的宝贝！”
两个人哭成一团，病房里的其他人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轻手轻脚地掩上了门。
邓芝芝擦掉流出来的眼泪，重重地叹了口气：“太不容易了。”
夏意捧着齐冲的脸，看不够似的左右端详：“我的宝贝怎么一眨眼就这么大了！”
齐冲擦了擦眼泪，笑着说：“大怎么了，你不觉得我更漂亮了吗？”
“漂亮！”夏意把齐冲搂到怀里，缓缓叹气，“我的乖女儿，这么多年苦了你自己了，我躺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齐冲紧紧搂着夏意，多年卧床让夏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齐冲心里泛起一阵酸楚：“没有，不辛苦，妈，我和霍浔在一起了，你住院的钱是我向他借的，这些年他也一直把我照顾得很好。”
“小霍？”
齐冲“嗯”了一声，又听夏意说：“小霍是个好孩子，这么多年也没嫌麻烦，老是来医院看我。”
齐冲愣住了：“霍浔常来看你？”
夏意诧异道：“你不知道吗？护士还跟我说以为那是我儿子呢。”
原来是这样……
齐冲朝她笑笑：“知道。对了，妈，当初陷害爸爸签了假合同的罪魁祸首已经在四年前抓到了。”
夏意惊喜道：“真的？”
“这人叫乔新杰，在国外花完骗来的钱后就回国了，回国没多久就被抓住了，还有……还有齐民康……”齐冲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在乔新杰被捕以后就自首了……”
夏意的笑意凝固在脸上，当初，她就是为了这件事才出了车祸，夏意平静地开口：“他没说为什么这样做吗？”
齐冲不知该怎么和夏意说，齐民康那样做完全是出于嫉妒，只能沉默不语。
夏意笑了一声：“没事，我知道，大概是嫉妒吧，我当时见到民康……齐民康第一眼时，就觉得他很是有些争强好胜的，可是能力又与好胜心不匹配，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事。可是后来，他那么努力融入公司，我原以为……唉，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不过以后就没事了，”夏意轻柔地抚摸齐冲的头发，“坏人都得到了惩罚，我们以后再也不想这些糟心事了。我的宝贝，头发都这么长了……”
齐冲却心事重重地伏在夏意的胸口。
坏人并没有都得到惩罚，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后座的男子身材修长，低垂着眼皮，沉默地翻着手机。
老刘没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男子一眼，刚好和对方的目光撞上。老刘连忙挤出一个笑容：“小霍总这次在G市的工作完成得很好，董事长说要给您办庆功宴呢。”
小霍总……
这些年在美世集团中，很少再有人这么称呼他了，这几年他做了不少项目，已经无声无息地把“小”字摘掉了，除了眼前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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