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韩秀的茶叶蛋大计

青甸县城傍晚最热闹的地方是电影院前的小广场，位置在火车站和汽车客运站之间。
  每天的下午四五点钟，小广场上总是人声鼎沸。有背着大包小裹进出站的旅客，也有等着看电影或者闲来无事前来溜达的大人小孩。
  “各位旅客，2368次列车现在开始检票……”
  “去下塘子还有座位，没上车的赶紧上车了，还有座位啊……”
  “各位观众，今天上映的是国产战斗片《高山下的花环》，票价两角，欢迎大家踊跃购票。”
  “蹦爆米花啦，蹦爆米花……”
  各种声音交织在广场上。
  “茶叶蛋，茶叶蛋，热乎的茶叶蛋，一毛钱一个……毛嗑，毛嗑（瓜子）一毛钱一大缸……”
  稚嫩清脆的叫卖声，混和在众多嘈杂的声音中。
  瘦小的韩秀费力地推着一辆倒骑驴三轮车，一边走一边吆喝。在小广场一排摆小摊的地方停下。
  听到她的吆喝声，三三两两的人渐渐围了过去。
  “我来两个茶蛋。”
  “我来五个。”
  “给我来一缸毛嗑，装衣兜里。”
  虽然已经是85年了，可这个北方观念落后的小县城里做生意的并不多，卖茶叶蛋的仅有韩秀这一份。
  毛嗑好多人卖，旁边小摊上就有，可人们还是喜欢到韩秀这买，她的服务态度好。
  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无论多忙，每次都收钱都会说，谢谢，谢谢您的光临！并送给对方一个甜甜的微笑。
  很多人为了那一声真诚悦耳的谢谢，为了那甜甜的微笑宁愿多走几步也到她这买。
  二十多天了，每天傍晚和休息日，韩秀都到小广场卖茶叶蛋和瓜子，生意很好。
  出逃的那天晚上，她黑灯瞎火走了20多里山路，棉鞋丢了一只，她索性光着脚走。
  天亮的时候赶到了乡里，一打听，乡里只有一班上午9点到县城的客车。
  她用仅有的5块钱，买了一张车票，又买了一双塑料凉鞋。
  到路边的人家要了一口吃的，讨了水喝。
  就要上车的时候，李莉和韩守财追来了。早晨起床，李莉发现韩秀不在了。结合前几天韩秀的表现，断定韩秀逃走了。
  韩秀跑了是很大的损失。不仅是家里免费的劳动力，还能当保姆，何况再过三四年就可以订婚出嫁，彩礼钱也能收不少。
  村子里只有去乡里一条路，俩人骑着自行车两个多小时就追到了乡里。在等车的地方，他们找到了韩秀。
  “跟我回家！我看你能跑哪去！”
  李莉拽住韩秀。
  “人贩子，她们是人贩子，是坏人，抓坏人！我不认识她们！”
  韩秀大喊，逃出魔窟，她不再软弱。
  乡村的人都很淳朴，正义感爆棚。看着韩秀的样子很可怜，不像说谎。
  等车的人一拥而上，不由分说把李莉和韩守财扭送到了乡派出所。
  乡派出所调查李莉不是人贩子后，想劝韩秀回去。
  韩秀向一位女民警和几女的展示了身上的新伤旧痕，诉说了她悲惨的遭遇。表示宁死在外面也绝不回去。
  人心都是肉长的，韩秀又说得条条在理，派出所的人很同情她的遭遇。可是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韩秀不符合送孤儿院的条件。
  这事情处理了一整天，最终，在村里干部的见证下，找了韩秀唯一的亲人，韩秀的姑奶韩老太太。
  住在县城的韩老太太她和儿子宋长生一起赶来。了解情况后，气愤的老太太打了韩守财几个耳光，二话不说同意以后照顾韩秀。
  她同情韩秀，这之前也几次想领走，但李莉不舍得免费的劳动力。
  韩秀同意了，这是暂时最好的去处。上一世，就是韩老太太收留了她，她才能继续上学。不过，比这时候晚了半个月。
  这时候法制观念很淡薄，没有追究李莉虐待罪。李莉还恬不知耻索要500块钱抚养费，最终韩老太太不堪纠缠，同意给200块钱。
  韩老太太六十多岁了，在县城里有一间小房子，独自一个人过。每月有30多块钱的退休金，还要补贴给儿子一些，并不宽绰。
  韩秀到了后，祖孙俩相依为命，更是捉襟见肘。即使这样，韩老太太和宋长生都让韩秀必须上学。
  韩秀是不想上学的，着名高校的高材生去初中一年级读书，她感觉很滑稽，可拗不过韩老太太。
  最终，她答应去上学。但有一个条件，允许她放学后和休息日到火车站的小广场卖东西，她要自食其力。韩老太太答应了。
  重生了有无数发财的机会，可她现才十三岁，手中又没有本钱，只能从最小的生意做起。
  她观察了几天，县城里竟然没有卖茶叶蛋的，决定就从最不起眼卖茶叶蛋做起。
  后世有一句话说，改革开放初期，研究导弹的赶不上卖茶叶蛋的。
  卖茶叶蛋看似不起眼，但本钱很少，利润可观。每一个鸡蛋收购六分钱左右一个，加上调料柴火等消耗，一个茶叶蛋的成本也不到七分钱。即使有些破碎损耗的，也可以自己吃补充营养。

  每卖一个茶叶蛋，就可以赚三分钱。一天卖上200个，就可以赚到五块钱以上，一个月就是150块钱左右。而韩老太太的儿子宋长生当老师，一个月也不过60多块钱工资。
  从姑奶韩老太太那拿了20块钱，韩秀开始了她卖茶叶蛋的大计。
  韩老太太每天都要到不远处的儿子家照顾孙子，帮不上什么忙。
  韩秀每天早上起早煮好茶叶蛋，晚上放学时再热一下，就去小广场。中午时间用来到市场收鸡蛋。
  她力气有限，只能挑动装200多个鸡蛋的水桶，往往到小广场不到一个小时就卖光了。
  后来，她从邻居家借了一辆破三轮车，宋长生帮着修好。
  有了三轮车，韩秀一次可以带四百多个鸡蛋，还省了很多力气。
  十天后，她又增加了卖瓜子的项目，一天能多赚一两块钱。
  “秀秀，今天八月节还不歇着啊？”
  一个常来买茶叶蛋的大婶和韩秀打招呼，
  “李婶好，我今天就带了一桶，您看快卖完，一会就回家陪我姑奶过节。”
  韩秀满面笑容。
  这二十多天，营养好了，韩秀胖了一些，脸色也红润了。
  “秀秀真懂事，听我家丫头说你在学校学习可好了。你可真厉害，学习好又懂事，还能自己挣钱，真招人稀罕。”
  旁边摆摊卖苹果梨的王阿姨夸奖道。
  “学习还行吧。”
  韩秀拢拢头发。
  在学校她从来上课不主动回答问题，卷子也要特意做错几道题。可依旧隐藏不住光芒。
  上课的时候，她人在曹营心在汉。总是一遍又一遍想着她的陆帆、她的陆一鸣。
  回忆那甜蜜时光的点点滴滴的同时，也在思考下一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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