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梦魇往事

陆帆返程时，背包里多了将近一万五千块钱。
  五百多克的金豆子，张百万直接收购了。
  交通很不方便，一百多里路，大客车跑了三个多小时。到镇里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
  陆帆匆匆买了一些吃的，到钟表修理铺取回了寄存的自行车，飞快的往家骑去。
  刚进屋，郝桂珍就满面愁容地拉着他的手：
  “小帆啊，镇里派出所的人来咱家了，让你明天必须去派出所一趟。
  这几天你到处瞎跑，是不是惹祸了？”
  陆帆心里咯噔一下，暗想：
  金子的事被发现了？还是有家伙的事被发现了？
  不能啊，如果发现了就不能让自己去了。
  “妈，肯定没事，我不能惹事啊，来人怎么说的啊？”
  “说都一周多了你还没去派出所报到，明天不去，后果自负。
  今天是最后一天，我都担心死了。可别有什么事啊。”
  郝桂珍抹起了眼泪。
  “妈，别担心，从监狱里出来，都要去报到的，那是规定。我忘了，明天一定去。”
  陆帆想起来了，出狱的时候管教交待过，刑满释放回家一周内，要到当地派出所报到登记，以利于以后的帮教。
  城镇户口的有时还能给安排个临时工作，农村户口的没听说有什么待遇。
  重生的冲击，他把这事忘了。
  郝桂珍听了解释，脸色舒缓了。
  “妈，你看，我买了很多好吃的。”
  陆帆从背包里往外翻腾。
  “你又买烧鸡又买猪头肉的，这得多少钱啊？
  你别瞎花啊，咱们得攒钱盖房子说媳妇啊。”
  郝桂珍节省惯了，很心疼钱。
  “妈，钱该花就花，你儿子将来肯定能挣大钱。
  我现在帮香岛的公司的工作，一个月工资500块钱呢，明年春天咱们一定盖房子。”
  陆帆说着善意的谎言。
  “一个月500块钱，怎么可能？别人不要挣一年？
  是不是看你救了人家的份上才给那么多？
  那，咱可得认真干，好好干啊……”
  郝桂珍被一个月500块钱的工资惊呆了。
  “人家给这么多钱，那是看得起咱，你要不好好干，我就削你。”
  她又补充道。
  “妈，这她们给我的感谢钱，您拿着补贴家用。”
  陆帆从包里拿出了2000块钱。手里有一万五，他想多给，可没找到合适理由。
  “这钱你就不应该要，掉水里的节骨眼上，眼看没命了，谁能看着不救。要不，你还给人家？”
  郝桂珍推托。
  “妈，拿着吧，以后再说。”
  陆帆硬把钱塞到郝桂珍衣兜里。
  “那我先留着，等给你娶媳妇。”
  郝桂珍小心的收起钱，她手头从来没有这么多钱。
  “陆航什么时候能回来？”
  陆帆回来后，一次都没见过弟弟。
  “上个月在市郊给几个结婚的做家具，谁知道做完活了齐木匠又领他去哪了。
  阴历七月十五，他肯定能回来给你爸上坟，也没几天了。”
  郝桂珍一边说，一边数手里的钱。
  第二天一早，陆帆骑车赶往镇里。
  到派出所报到就报到吧。两天后就交易了，还要提前去踩点。这个关键时候，他不想有什么麻烦。
  李铁柱又接了一个焊铁门的活，林虎没事，说什么也要陪着。
  俩人有说有笑的，两辆崭新的自行车一路风驰电掣。
  八点钟，派出所正式上班，陆帆和林虎走了进去。
  一个工作人员告诉陆帆，崔警官负责接待他，需要等一会，还指了指相邻的办公室。
  透过窗户，陆帆下意识看了一眼，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民警坐在办公桌前，正和对面的一个人谈话。
  看清楚了民警那张脸，陆帆气血翻腾，这人正是三年前第一次审讯他时，做笔录的民警。
  陆帆不知道他姓什么，但那张脸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特么的，制造冤狱的就有他一个。
  不是在县城派出所吗，怎么跑镇里来了？那帮犊子……”
  陆帆越想越气愤，双眼喷火，转身就要冲进屋里。
  “大哥，大哥，咱们到外面等，外面还能抽烟。”
  林虎看出不对劲，硬拉着陆帆出了屋。
  “咳咳咳”，坐在花坛旁的台阶上，陆帆不停的咳嗽，烟抽猛了，呛到了。
  烟雾中，不愿回首的往事似乎一幕幕出现在眼前。
  陆帆和潘凤霞是同村的，又是同班同学，潘凤霞长得漂亮，又会打扮。
  整个村子，只有他们两人在县城高中读书，每周上学放学都结伴而行。
  从高一年级开始，陆帆情窦初开，喜欢上了潘凤霞。
  他对潘凤霞言听计从，有求必应。偷偷表白后，潘凤霞答应了。
  暗恋很久，终于得到美人芳心，陆一帆心花怒放，那一段时间走路都哼着小曲。
  潘凤霞虽然答应了，却对陆帆欲擒故纵，总是指使干这干那，还常常耍小脾气。

  陆帆也不生气，以为那就是爱情。
  三年前，高考成绩下来，陆一帆成绩优异，分数可以上重点大学，平时成绩就一般的潘凤霞名落孙山。
  俩人再见面时，潘凤霞变得热情了，主动拉手，拥抱，还献上了她自己说的初吻，暗示还可以进一步。
  陆帆不懂也没敢，俩人才没发生什么。
  去取通知书的那一天，潘凤霞陪他一起去了县城。
  到学校附近，潘凤霞说成绩低不好意思去学校，在附近的国营照相馆等。
  陆帆拿到录取通知书，兴高采烈去找潘凤霞。
  照相馆前屋没人，他找到后院的小屋，发现照相馆的工作人员侯军正对潘凤霞图谋不轨。
  心爱的人受到欺侮，陆帆怒火中烧。拳脚相加，教训了侯军后，又拉着潘凤霞到派出所报案。
  分开询问，做了笔录之后，派出所的人却一直不让他走。
  一下午时间，陆帆都被关在一间小屋里，没人理。
  天黑了，警察给他戴上手铐的时候，他才觉得不对劲。
  审讯是连夜进行的，让陆帆承认在照相馆偷偷了180多块钱和一块上海牌手表，赃物藏在他背的书包里。
  被正常谈恋爱的侯军和潘凤霞发现后，陆帆殴打了侯军。
  后来怕偷窃罪行暴露，恶人先告状。
  陆帆不敢相信，如五雷轰顶，喊着要见潘凤霞。
  可他太天真了。
  才十九周岁的他，最终没有熬过各种手段。
  两天两夜没睡觉也没喝一口水后，他承认了“罪行”。
  人证物证俱全，罪行确凿，陆帆被判三年半徒刑。
  狱中接到田晓荷的信，他抓进去不到一个月，潘凤霞就到国营粮站工作了。
  狱中三年，在孟先生和老白的指点下，他写了至少二十封申诉信，可都如石沉大海……
  林虎看陆帆神情很不对，问了几次怎么了。陆帆一言不发，他也只好默默地陪着。
  接连抽了三根烟，陆帆的情绪才渐渐平稳。
  “陆帆，轮到你了。”
  屋里传来喊他的声音。
  陆帆深深吸口气，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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