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相同的轨迹

“头上包这么大，很可能形成脑震荡，必须治疗和休息。”
  沈傲兰也踉跄着走过来，认真查看陆帆的伤势。
  “就破了个皮，我没那么金贵，这两件衣服你俩先穿上。”
  陆帆轻轻推开还在认真查看伤势的沈梦楠，从包里拿出两件男士上衣。
  厚厚的春秋装，这是田晓荷邮到狱中的，监狱里没机会穿，还很新。
  沈梦楠这才发现，湿漉漉的白色短袖根本包裹不住她的身材。
  脸腾的一下红了，慌忙接过衣服。
  林虎很快回来了，陆帆点燃一根烟。
  烟是不带过滤嘴的五朵金花，味道很冲，吸得太猛，呛的他咳嗽起来。
  “我，我家里还好吧？”
  张了半天嘴，陆帆才犹犹豫豫地问。
  他不想听到噩耗，他希望这件事轨迹不同。
  空气凝固了，没有人说话，快嘴的李铁柱也低下头。
  好一会，李旺才支支吾吾开口:
  “唉，小帆你要，你要挺住，你爸爸，唉，去年冬天就走了……你要……”
  陆帆眼泪夺眶而出，大脑一片空白。
  李旺接下来劝慰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清。
  生活轨迹没有变化，父亲还是走了。
  为了给他申冤，陆帆的父亲经常到县里、市里告状。
  去年冬天去市里告状回来的路上，被一辆卡车撞成重伤，抢救十多天，终究还是离去了。
  “我先回家。”
  烟烫到手，陆帆才回过神。把烟蒂一扔，抹了抹眼泪，拿起了背包。
  走了两步，似乎想起来什么，转头对沈梦楠说：
  “抱歉，我先走了，什么事需要帮忙和我旺叔说。”
  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几米外。
  林虎跟了上去，接过了背包。铁柱想跟上去，被李旺喊了回去，沈梦楠两人还需要帮助。
  快到村口时，远远就能望见一个车队。
  前面一台小轿车，后面跟着几辆吉普车和一台大客车。
  车前都带着大红花，这是侯军和潘凤霞的结婚车队。
  这年月，十里八村从来没有这么排场的结婚车队，由此可见侯军家的实力。
  三年前陆帆被陷害入狱也就不奇怪了。
  看着车队，陆帆怒从心头起，牙关紧咬，强忍着没有冲上去。
  “特么的，等着，上苍既然让我重活一世，我就要活的轰轰烈烈，凡是参与诬陷我的人，都要得到报应。”
  望着远去的车队，陆帆心里暗道。
  重生了，不能再踩雷，复仇的机会有的是。
  郝桂珍正在厨房忙着往大铁锅里贴苞米面大饼子。
  锅里炖着土豆和豆角，窄小的厨房满是烟雾气。
  “妈，我回来了……”
  一见到郝桂珍的身影，陆帆就双膝跪地，眼泪喷涌而出。
  他的这一句“回来”不仅仅是蹲了三年监狱回来，也是重生归来。
  上一世，他从狱中出来，家门都没进，就再次入狱。
  见妈妈郝桂珍最后一眼，还是在村口被警察抓走的时候。
  陆帆永远忘不了郝桂珍当时挡在他身前撕心裂肺的哭声。
  郝桂珍慢慢转过头，揉揉眼睛，又摸了摸陆帆的头。
  突然间抱紧陆帆，嚎啕大哭:
  “儿啊，你可回来了……小帆啊，妈相信你不会偷东西，不会无缘无故打人。
  妈知道你是冤枉的，可你为什么要承认啊……”
  “妈，没事的，我这不好好回来了嘛，您千万别激动。”
  陆帆轻轻擦拭郝桂珍脸上的泪水。
  “儿啊，爸爸妈妈没能耐啊，一直想帮你申冤，找不到门路啊。
  你爸，你爸去年冬天没有了，一直瞒着你，你爸他死的冤啊……”
  郝桂珍又放声大哭。
  “妈妈，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的，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
  我爸在天有灵也会保佑我们的……”
  陆帆哭着劝慰道。
  站在门口的林虎不知道如何安慰陆帆娘俩。抹抹眼角，默默地退到门外。
  凄凄惨惨延续半个多小时，娘俩才渐渐缓过劲来。
  人死不能复生，最好的纪念就是活着的人好好活着。
  儿子平安回来了，这是喜事。郝桂珍擦干眼泪，张罗再做几个菜，给儿子接风。
  陆帆蹲着帮忙烧火，静静地感受这在梦中才能出现的情景。
  看着才四十五岁，头发就白了大半的妈妈。他心里五味杂陈，泪水再次润湿了眼角。
  上一世，他第二次入狱后，郝桂珍一病不起，不到半年就去世了，家败了。
  剩下弟弟陆航带着妹妹陆冰艰难地活着。第二年，妹妹也被人领走了。
  不久后，弟弟陆航也离开了村子，从此杳无音讯。
  “重生在这个节点，遗憾的是爸爸不在了。
  妈妈和弟弟妹妹都在，家还在，就是希望。”
  陆帆心里念叨。
  现在虽然一无所有，可他坚信，有超前这个世界几十年的记忆，任何奇迹辉煌都可能创造。
  快到中午，陆冰背了满满的一背筐猪草回来了。

  矮小瘦弱的她满脸都是汗水。
  见到陆帆，陆冰怔了几秒，哭喊一声“大哥”就扑进了陆帆的怀里。
  良久，陆冰双手一直紧紧搂着陆帆的脖子，赖在怀里不下来。
  “冰冰，你都十岁了，还缠着你大哥。听话，快下来，吃饭了，不下来打你屁股！。”
  郝桂珍假装严厉。
  “我想哥哥了嘛……好吧，我下来。”
  陆冰亲了一口陆帆的脸，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从小她就很依恋把她捧上天的大哥。
  土豆炖豆角，炒豆腐干，韭菜煎鸡蛋，拍黄瓜，几个家常菜都是陆帆爱吃的。
  吃了一口豆干，陆帆的眼泪又在眼圈里打转。
  这菜的味道，是家乡的味道，是妈妈的味道。
  似乎是三年没有品尝过，实际上是四十多年了没有品尝过了……
  第二口菜还没吃，林虎就满头大汗地进来了。
  不知道他从哪弄来一些吃的，鱼罐头、午餐肉、油炸花生米还有两瓶白酒。
  陆帆拒绝了喝酒，下午他要去拜祭爸爸。
  见陆帆不喝，林虎也默默地收起了酒碗。
  五年前林虎参军，三个月前退伍。五年时间里俩人第一次见面，默契依旧。
  聊起彼此这几年的经历。林虎说到在部队没有提干，突然退伍，工作还没着落时，一脸落寞。
  陆帆没追问原因，拍拍林虎的肩膀，开口道：
  “别等了分配，咱们一起干吧。和我一起做买卖，咱们干一番事业！”
  “做买卖？干大事业？……好，我跟你干！”
  林虎仅仅迟疑了几秒，就做出了决定。
  “大哥，你说做什买卖？怎么做？我指哪打哪，保证完成任务！”
  林虎标准的军人做派。
  “等一等，我躺平几天再说，琢磨琢磨第一桶金，然后带你们起飞！”
  话语铿锵有力，一不小心，陆帆用上这时候还没流行的词语。
  “躺平？起飞？第一桶金？”
  林虎挠着头不解地重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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