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鼎中剑

　　
清晨，一滴晶莹的露珠从树叶上滑落。
忽觉脸上一股凉意，林渊从梦中惊醒。
睡眼朦胧，抬头见天边朝阳刚刚升起，云霞灿烂。
不知不觉已连赶了一个月路，每日几乎都是昼夜兼程，仅休息二三个时辰，他估摸着也差不多该走出沧州了。
从包里摸出一个干瘪的烧饼，简单裹腹，便再次踏上行程。
没走多远，前方大路朝东西两侧一分为二，看路旁石碑，一条通往剑州，一条通往锦州。
都是完全陌生的地方，林渊这可犯了难，一时不知作何抉择。
停步犹疑之际，身后锦州方向传来一阵车马声，回头看去，只见一七八人的队伍驾驶着四辆马车缓缓驶来，每辆马车上都塞满了各色商品，粗略一看，大都是些布匹绸缎之类的畅通货，想必是准备运往别处交易的。
领头的马车上坐着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健硕的虬髯汉子，他见林渊呆站在路口，背上背了把玄黑色的长剑，便勒马停步，朗声道：“小兄弟，看你气度不凡，想必是准备去剑阁县参加明日的剑门弟子选拔大会吧？”
“剑门？”
林渊被问得一头雾水，一时之间觉得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能微微一笑，搪塞过去。
那虬髯汉子只当他是回答了，便又爽朗笑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小兄弟年纪轻轻已有入剑门之志，正巧我们商队也正赶往剑阁县，小兄弟若不嫌弃，可与我们同行，路上也可做个伴。”
林渊虽从未听过什么剑门，见大叔如此盛情相邀，心想反正自己也不知道去哪儿，有马车坐也可省去不少脚力，便爽快答应了下来。
马车不急不缓地行驶在宽阔平坦的官道上，林渊与大叔并肩而坐，赶了一个月路，此刻难得可以轻松一下，心情自是无比愉悦。
他对大叔所说的那个什么剑门选拔大会十分好奇，又不好明着问，便旁敲侧击地道：“大叔，剑阁县一定很热闹吧，我看你们拉了这么多的货物。”
大叔憨笑回道：“那当然，剑门派作为大陆正派之首，每年的弟子选拔大会自然是万众瞩目，届时剑阁县那定是人山人海，车水马龙，热闹程度几乎快赶上安南国的京都了。我们兄弟几个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不远百里特意从锦州赶来跑这一趟商，一来可以小赚一笔，二来嘛主要是为了一睹剑门选拔大会的盛况。”
林渊听罢眼珠飞转，心中暗忖：这剑门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倒是个藏身的好去处，若有这个大宗门庇佑，那些刺客就算找到自己也未必敢在剑门出手。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心中又犯起了嘀咕：这个剑门号称正派之首，其门槛一定颇高，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又怎么迈得进去？
当即心下一沉，故作淡定道：“大叔，这个剑门弟子选拔一定很难吧？”
大叔回道：“那当然，能入得了剑门的那都是世间极富修行天赋的人中翘楚，说是万里挑一一点儿也不夸张，我记得上一年选拔大会来了至少二三百信心满满的修行者，可到最后竟只有两人通过。”
听到这儿林渊脸色瞬间一僵，心里更是凉了半截，顿时打消了入剑门的念头。
可转念一想，觉得反正来都来了，去看看热闹也行，他从小随师父待在小村里，可从未见过这等盛况，今日有如此良机怎会轻易错过。
一路向前，待到正午时分，车队终于到达了剑阁县，此时只见城门口车马如龙，人流如潮，一眼望去都是赶着进城的人。
这阵仗着实让林渊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村里少年颇为吃惊。
进城的商队要例行盘查，下车与大叔道了别后林渊也忙跟在了进城的队列里。
好在人多倒也秩序井然，没费多时他便进入了城门。
城内的热闹程度比起城外更是有增无减，街道上人头攒动，沸反盈天，各色店家鳞次栉比，一眼望不到头。
路上行人形形色色，装束各异，林渊更是看见不少卷发碧眼，身材瘦高，头裹头巾的边疆人，也不知他们花了多少时间才到这儿。
此时正直正午，街道上充斥着各种令人垂涎的香味，看着那些繁多到根本叫不上名字的美食，林渊觉得就算自己有十个胃，每种尝一口，那也得把胃撑破不可。
不过就算能吃他兜里也没那么多钱，一个月赶路下来身上仅剩几两散碎银子，心中一番激烈斗争，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只买了两个便宜的馒头。
随后在街上闲逛了一下午，不知不觉，夜幕悄然降临，街上张灯结彩，更是热闹了。
林渊本想找间便宜的客栈休息，寻了一圈后发现所有的客栈都客满了，最后只能找了间堆柴的草棚将就过夜，他风餐露宿惯了，对于住倒没多大要求。
翌日清晨，朦胧中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睁眼见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几乎所有人都在往一个方向赶，心想定是那剑门选拔大会要开始了。
当下不再迟疑，匆忙背上行囊快步混入人群中。
选拔大会的地点设在城中一座道观前，这观名为‘紫云观’，里面供奉的是剑门派的创始人——伏阳仙师，平日来这儿上香祈福的人本就不少，今日就更是热闹了。
一路随人群来到道观，此时观外的青石广场上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林渊也顾不得旁人谩骂，削尖了脑袋拼命往里挤，费了老大劲总算是挤到了前排。
抬头只见偌大的广场上此时站着二十余名身着灰色道袍的年轻道人，各各手持长剑，身姿挺拔，气度不凡，单是并排往那儿一站，也直看得人心生敬畏。
林渊此刻已是眼有热光，心中一阵艳羡，心想自己要是穿上那身道袍一定也是同样的器宇轩昂，帅气逼人。
他正沉浸在自己美妙的幻想当中，这时从那群道人中走出一高个男子，冲人群朗声道：“在下季寒宵，感谢大家今日莅临紫云观，众所周知，我们剑门每年都会在此举办弟子选拔大会，旨在发掘世间有天赋的修道之士，进入剑门修行，今日自然也不例外，下面就由本道给大家说明此次选拔大会的规则。”
这剑门选拔大会的规则每年都不相同，不过终究万变不离其宗，都旨在考验测试者体内灵力的充盈度，以及对灵力的掌控力。
紧接着，在众人期许的目光中那叫季寒宵的青年道士抬手指了指方台中心处的一口青铜大鼎。
只见这鼎体型颇大，足有五尺高，三尺宽，鼎上刻有铭文符篆，云纹兽图，色泽深绿，看样子已有许多年头了。
这鼎平日主要用作烧香，经年累月，鼎内已是积满了香灰。
“这便是今日的测试目标。”季寒宵道。
此语一出，场下登时一片哑然。
“莫不是叫人将这鼎举起来吧？”林渊诧异自语道。
其他人大都也是想到同一处，各各惊得瞪大了眼，这鼎少说也有几千斤重，要将它举起简直是痴人说梦。
那季寒宵看众人皆是目瞪口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道：“大家放心，贫道不是让你们举起这鼎。”
众人这才长舒了口气，随即见季寒宵缓缓抬起右手，两指并作一指，轻轻一挑。
霎时，只听得‘嗖嗖’几声，忽见剑光闪烁，一柄柄长剑从身后那二十余名剑门弟子的剑鞘中连连飞出，在空中盘旋数圈，最后全都齐整整插入青铜大鼎之中。
以气御剑，而且还是同时操控几十柄剑，其灵力之强，可见一斑，场下观众无不看得瞠目结舌，暗暗称奇。
这季寒宵面容俊秀，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已有这般可怖实力，这剑门不愧是天下正派之首，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林渊不由感叹。
众人还未从震惊中晃过神来，季寒宵接着道：“离鼎十步，能拔出鼎内任意一柄剑者则算通过测试。”
短短一句话，好似一石激起千层浪。
场下顿时议论纷纷，大家在心中各自掂量着这测试的难易深浅，他们当中也不乏灵法高强之士，以气驱物自不在话下，可这场测试所要驱动那都是剑门弟子的贴身佩剑，这些剑跟随主人多年，早已结下灵契，又岂是他人能轻易操控的。
先前那些原本斗志高昂的测试者此刻望着鼎内密密麻麻的长剑不由眉头紧锁，愁云满面。
林渊倒没多大反应，一是他灵力低微，还不清楚这测试的难度，二是他本就是来看热闹的，自然不嫌事大，心下只是疑惑，身边众人怎么个个都苦着一张脸，这测试真有这么难？
场下很快陷入了一阵沉默，大家左顾右盼，心里都没底气，谁都不愿当这先锋军。
季寒宵望着犹豫不决的人群，笑着朗声道：“大家既来参加我们剑门的选拔大会，成败与否，当不留遗憾。”
此言一出，效果甚佳，当即便鼓舞了不少人。
“在下刘昂，自樊严国来，愿一试。”
很快人群中一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一青年男子，十六七岁模样，个子高挑，此刻只见他单脚轻踏地面，如鱼儿出水般跳到了台上。
看他体格壮硕，身姿却颇为灵巧，单从这一跳也可瞧出灵法不低，至少是跨过赤虹，进入了黄道境。
“请！”
见终于有人上台，季寒宵脸露笑容，抬手示意男子可以开始测试。
随后只见男子走到距离大鼎十步远处，扎了个马步，凝神聚气，学着方才季寒宵的动作，二指并作一指，将体内灵力汇聚于指尖，抬手指向鼎中，想要试着驱动鼎中长剑。
只一会儿功夫，他已是面色涨红，脖子上青筋暴起，额上冒出豆大汗珠，看得出已是拼尽了全力，但看那鼎中群剑，仍是纹丝不动。
片刻后男子灵力消耗殆尽，再也支撑不住，只能无奈撤去了指尖灵力，摇了摇头，一脸失落地走下高台。
随后不断有人上台参加测试，却都不出意外地纷纷败下阵来。
林渊看着那些垂头丧气走下高台的人，不禁感叹：“这剑门的门槛真不是一般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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