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新的身份

风城楚耀大厦，位于市中心最繁华地带，是风城的第一高楼，也是最具标志性建筑。

        这里是属于风城楚耀最核心的地产，而在大厦的旁边，除了几座摩天写字楼之外，还有风城最大的商圈和酒店。

        此时正是上午九点，上班的人流几乎把大厦给挤了个水泄不通，而常风就混杂在人群中，仰头静静看着大厦上“风城楚耀”那几个大字。

        现在的他已经换上了面具，成为了洪大强的身份，而他今天之所以来这儿，就是来参加面试。

        虽然这个土气的名字和职场精英的形象不太符合，但在投出简历后没几天，常风还是不出意外的接到了面试通知。

        而这个面试的级别也很高，是由楚耀的私人秘书主导的，而这个秘书常风也提前做了调查，名叫舒怡云。

        就在他准备登记后走近大厦时，突然，身后的人群传来一阵骚乱。

        常风转头一看，发现几辆豪华轿车刚刚在路边停稳，随后一个人就被几人簇拥着下了车。

        只见这人双手插兜大步向前，很快就在手下的簇拥下从旁边一道专属的侧门进了大厦，随后上了外侧电梯，直达顶层，迅速消失在了常风视野之中。

        看着这个人离去的背影，常风冷冷一笑，他一眼就认出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楚耀。

        “真是好巧不巧啊。”

        心中冷哼一声，常风不再逗留，他抬脚进了大厦，在前台做了登记后直接上了楼。

        在专人的引导下，他来到一间洽谈室，房间不大，此时已经有两男一女三个人坐在里面。在安排常风坐下并倒了一杯水后，负责引导的前台很快关上门离开。

        此时常风才有机会打量整个房间。

        整个洽谈室只有一个小会议桌和几把转椅，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常风一眼就看到了天花板角落里挂着的监控摄像头，当下虽不动声色，但还是多留了心眼。

        “朋友，你也是来面试的吧。”

        就在常风观察完周围环境，准备看看眼前这三人时，其中一名男子突然开口了。

        说话的是个年轻男人，看着三十岁不到，一身浅灰色西服衬托出表情中的几分桀骜。

        虽然只是打了个照面，但常风一眼就看出了眼前之人的傲气，当下轻轻点头，自我介绍了一句，“我叫洪大强”。

        听到这个土气的名字，这个似乎有些自来熟的年轻男人忍不住嗤笑一声，又接着说：“路上很堵吧，再晚来五分钟你就迟到了。”

        “我坐地铁来的。”

        常风面不改色地回答。

        “地铁？”年轻男人表情有些不敢相信，随即又是一声嗤笑。

        “地铁倒是不会堵，可惜我的保时捷今天限号，想不到风城这么一个三线小城市，交通比纽约还要堵，我开了一个小时的车，可能还没你坐地铁来得快。”

        “保时捷？三线小城？”常风心中冷笑，随即面不改色的开口：“据我所知，风城市内的主要聚居区到市中心的距离开车应该不会超过四十分钟，堵车要走一个小时的，只有走绕城高速转内道会花这么久，而选择这条路的，都是住在北郊的人，当然，那里的房价确实要便宜不少。”

        一番话说完，看到年轻男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常风就知道自己说中了。

        当下房间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洪先生，你好像很擅长计算，请问之前在哪儿高就呢？”房间中唯一的那位女人开口，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极富磁性，让人听着极为舒服。

        “高就谈不上，我在企业和咨询公司都呆过一段时间，主要做的是并购资产方面的项目，所以对数字比较敏感。”

        “资产并购？”房间里的第三个人开口了，这人穿一身笔挺的深蓝西服，带着金边眼镜，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看着颇为斯文。

        “既然是做资产并购，我最近在研究当年常风国际集团的三方并购，不知道洪先生可有研究？”

        “研究谈不上，略知一二而已。”

        常风微微一笑，这桩堪称教科书式的并购可是他一手促成，论了解，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当年常风国际的并购手段不可谓不高明，只是最后资金链出了问题，功亏一篑，集团也因为财务造假最后不得不破产清算，就连常风本人也逃到国外躲债，洪先生，你既然做资产并购，没研究过这个案子，那可是有点危险了。”

        看出眼镜男人刻意显露自己，常风心中颇为不屑。

        要是放在平时他肯定懒得和这人废话，但是现在不同，墙角挂着的摄像头就说明了一切，表面上这是面试前的等待，实际上面试已经开始了。

        这种提前观察面试者的手段，从江蓉到楚耀，几乎可以说是一脉相承，而常风对这两人再熟悉不过，自然不会陌生。

        而看眼下的情况，眼镜男人明显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有些刻意卖弄的成分。

        想到此，常风不再犹豫，他清清嗓子说道。

        “这个观点我倒不敢苟同。常风国际的财务数据一直很健康，负债率极低，现金流也非常充足，更别说常风当时手下的其它公司，常天控股，常氏地产，常嘉矿业经营状况都相当不错，几乎没有任何的财务风险。”

        “真正的原因在我看来，是常嘉矿业投机看空铜价，结果铜价一路上涨，而常风国际为了挽救矿业损失，不惜借贷加杠杆继续开空单，结果最后无法交割而被强制平仓，与此同时常风国际又遭到境外机构的恶意做空，导致股价大跌，迫不得已之下变卖资产。当然，这件事也有经济大环境和商品周期的影响，只是一向经营不错的公司最后竟然连出昏招，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不能不说可悲可叹。”

        说到此常风叹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他的这段分析毫无破绽，这也是目前学界的主流观点之一，只是为什么最后常风会连出昏招的原因并未挑明。

        那全是因为他自己出车祸住院，后面的种种操作都是在江蓉一手策划下，联合几大家族的股东做出来的，最后的结果是生生整垮了他常家。

        当然，这些事情背后的隐秘别人并不知情。

        而当年也参与了瓜分常家的楚耀，后来竟大言不惭的以传承了常风商业衣钵的形象自居，楚耀多次在公开场合表态，对于常风国际当年的破产遗憾和痛心。

        而常风刚才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顺着楚耀平时的表现来说的。

        虽然站在他的角度是情真意切，但是在别人眼中，他洪大强和常风国际没有任何关系，这样的行为似乎有点像刻意的表演，为了这份工作刻意表演给摄像头后的人看的。

        当然，常风对这些并不在意。

        他又看了眼镜男人一样，对方脸上虽依然挂着笑容，但表情算不上和善。很显然，对方想借此表现，却没想到反倒帮他卖弄了一把。

        对此常风只装作不知情，只是冲着对方微微一笑。

        就在房间中再次陷入沉默时，突然，房门被径直推开，紧接着走进来一位身穿职业装的高挑女人，挂着一副职业假笑开口：“几位，面试要开始了，请过来吧。”

        半小时的面试很快结束，常风信心满满地回到休息室，发现刚才那三人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

        从这几人的表情上常风就大概可以判断出，他们应该是没什么希望。

        “几位，面试已经全部结束，请回去耐心等待，结果我们会在五个工作日内通知大家。”

        先前那位身穿职业装的接待员柔声说道，脸上依然挂着那一副职业假笑。

        “终于能走了，”年轻男人耸耸肩，从椅子上站了起身，只不过他没有径直来到门前，而是朝着一同面试的那个女人走去。

        “美女，今晚有时间嘛，一起去喝一杯？”

        见这个举止轻浮的男人已经发出了邀约，常风心里不免有些怀疑对方来面试的真实目的。

        不过借此机会他也仔细打量了那女人一番，身材高挑，面容精致，看年纪应该比他大一两岁，浑身散发出的气质和韵味确实让人难以抵挡。

        那年轻男人的长相虽然也不差，但是气场这方面，可着实被女人压制的死死的。

        估摸着这人八成是没戏了，常风转头就准备离开。

        然而那女人却突然站起身，直接忽略了身旁年轻男子发出的邀约，径直走到了常风面前，随即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洪先生，这是我的名片，我就住在不远处的风城海悦，周末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聊一聊。”

        “风城海悦？”

        常风心念一动，这个楼盘位于核心商圈，每平的均价六位数往上，而且都是两百多以上的大户型，妥妥的富人区。

        即便是在风城楚耀工作的人，没到集团级别的高管，也很少有住在那儿的，更别说眼前这个看着只是普通中产的女人。

        “看来这不是一般人啊。”

        心中这么想着，其实常风一直都有这种感觉，这倒不是从女人的穿着打扮来判断，而是对方的眼神。

        对方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是几分乏味和几分无聊，像是看穿一切，无欲无求。这种感觉常风再熟悉不过，这是所有欲望都能很轻易满足，再没什么东西能激起兴趣的眼神，他的身上曾经同样也有。

        那是足够的金钱，地位和名誉带来的，不过此时的常风却早已没了这种感觉，他有了新的渴望，那就是复仇。

        接过对方的名片扫了一眼，常风看到了上面写的苏韵两个字，当下微微一笑。

        “好啊，正巧我周末想去风城海悦看看房子，苏小姐既然住在那儿，不知道帮我参谋一下是否方便呢？”

        “没问题，”叫作苏韵的女人微微点了点头，“不过风城海悦的房源很紧张，如果洪先生不介意的话，倒可以和我一起合租，我住的别墅有三层，住两个人绰绰有余。”

        这么直接的邀请出乎了常风的预料，把一旁的年轻男子直接看傻了，就连那个颇有心机的眼镜男，脸皮都不由得抽动了两下。

        毕竟这么一位美女兼富豪的大胆邀请，任何男人都挡不住。

        “那我就提前谢谢苏小姐了，不过三层的别墅，即便是合租，恐怕我也住不起，”含蓄地婉拒苏韵的邀请，常风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我看这样吧，明天就周五了，不知道苏小姐能否赏光共进晚餐，也算提前表达我的感谢。”

        苏韵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常风的邀请，随即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明晚见，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目送苏韵离去，常风转回脑袋。

        看到房间中剩下两个男人满脸的酸意，他微微一笑。

        “两位，我也先走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走上前去伸出右手，年轻男人表情虽满是不情愿，但还是伸手和他握了一下。

        “告辞。”

        和两人都握完手之后，常风转身离开，房间里只剩下这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妈的，逼都让他装完了。”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还没收回的右手，年轻男人苦笑一声。

        “是啊，可是看他装逼，你却觉得很服气，甚至，还有点羡慕。”

        眼镜男人面无表情说了一句后，两人都哽住了，房间里长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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