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一周后，学院中心广场公告栏张贴了定级测试成员组队名单。

        一二两个年纪的定级测试以小队作战形式，在幻术学教授达弗塔先生搭建的幻境中进行。每个小队共四名成员，不论院系，由三位院长抽签随机分配。学生们需要在幻境中完成指定任务，幻境系统会根据学生们的表现自动给出定级结果。该结果会转化成相应分数，汇总至所属院系。

        因此这不仅仅是学生们的首次定级，更是三个院系之间的较量，竞争异常激烈。

        “瑞拉瑞拉，你往哪挤呢，那边不是新生区吗？”瑞拉蹿得太快，露比实在追不上，只能站在人群外围，冲她喊。

        自己的有什么好看的，反正不管和谁组队，她都是单干。瑞拉在新生区一路寻找尤莉斯的名字，她可太担心小学妹了！

        新生定级测试就是个大混战，谁都知道要先拉最强的下水，尤莉斯是三系天才，绝对会成为所有人的目标，如果分到不靠谱的队友，更是一进场就面临着被卖掉的可能。

        作为好学姐，她要知道尤莉斯的组队情况，提前打点疏通关系。

        飞速浏览完前两张名单，瑞拉没找到尤莉斯，倒是看见了艾露莎的名字。

        往年，因为神眷测试有年龄限制，新生定级测试中从没出现过神学院学生，但今年不一样，除了艾露莎这个神眷者，还有三位神学院新生加入到本次测试中。

        神术无分级，定级测试中未禁止神术，不过，想要获得好评级的话，依旧得发挥自身三系魔法水平。

        “什么狗运，她居然能分到格斗院第一名和法术院前两名作队友。”瑞拉对艾露莎的分组情况表达着强烈不满，神学院怎么处处都爱动手脚。

        “切，垃圾。”耳边传来一道很熟悉的声音，瑞拉正想着是谁与自己英雄所见略同，偏头就看见了尤莉斯面带微笑，向她问好：

        “瑞拉学姐，中午好。”她依旧穿着机械院蓝色院服，浅金色长发随意垂落在肩膀上，飘逸灵动，“你在找我的名字吗？”眨眨眼，她笑着说，“我和诺亚一组。”

        最喜欢的学妹和最喜欢的学弟分到了一组，瑞拉觉得针不戳，“另外两个是谁？我认识不少新生，应该能搭上关系。”

        “谢谢学姐，这是药剂课刚做的头发顺顺水，送给你！”尤莉斯解下腰间黑色小袋子，掏出一瓶无色透明液体，热情地塞给瑞拉，“听说今年总共有五百零二名新生，院长们按照入学顺序进行抽签，最后剩下我和诺亚自行归为一组，没有其他组员了。”

        瑞拉听完，暴脾气直接上头：“为什么？这不公平！”别人都是四人一组，凭什么落单的两个就必须自认倒霉？默认三系天才和天降神格者二人成组绝对没问题？“不行！我找院长们评理去！”

        “瑞拉学姐，其实……”尤莉斯没能喊住她，卷发女孩像一阵风似的，眨眼即刻消失。

        尤莉斯想说，其实她很满意这个分组结果。

        兀自笑了笑，她从人群中退出。一会儿还有节结构学，需要回去准备教材，穿过中央广场，尤莉斯朝小屋走去。

        午后休憩时光，公共休息区是学生们特别喜欢待的地方。今天阳光灿烂，定级测试分组结果又刚巧公布，休息区里的小凉亭里坐满了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各自的分组情况。

        离开课还有些时候，取了教材的尤莉斯难得在公共休息区逗留，她坐在玻璃花房一角，手执羽毛笔，安静画图。

        幽蓝色魔法光芒随着笔尖的每一次划动在纸上缓缓流动，这时候若是有人注意到的话，就会发现沐浴在暖阳中的尤莉斯因为魔法涌动，周身正泛起层层光晕。

        “听说了吗？二年级的那个斯卡托，在院长们的办公室闹翻了天。”几个女学生坐在不远处，从定级测试聊到了神学院骑士团，再从神学院骑士团聊到了刚刚听到的八卦。

        “瑞拉·斯卡托？你们法术院二年级的那个疯小姐？”

        “对，是她。有个一年级新生因为随机分组落单了，她不服就去找院长们理论。”微胖的法术院女生接上话茬。

        “一年级的定级测试关她什么事？”几个格斗院四年级女生纷纷表示不解。

        “咦，学姐们都不知道吗？那个新生不仅是三系天才，还是神眷者，她进行初测试的时候，整个场地亮得跟白天一样。”

        不世出的三系天才谁都没见过，但肯定很厉害吧！几人交换着眼神，“新生定级测试而已，有些人不就喜欢单干吗？”其中一个女生满不在乎道。

        “话是这么说，但另一个神眷者却分到了斗法两院系数一数二的队友……”微胖女生说着说着，突然顿住，起身朝吧台方向挥手，“艾露莎，这里这里，快来！”

        有新朋友加入茶话会，还是神学院枢机主教亲自教授的神眷者，女生们自然免不了一阵接着一阵的彩虹屁，在提到表妹尤莉斯的分组情况时，艾露莎满脸惋惜：“虽然规则如此，但对尤莉斯妹妹而言确实很不公平……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和我的队友们说好啦，他们都同意我在测试中帮帮尤莉斯。”

        说完，在此起彼伏的“艾露莎好善良”“艾露莎真是太可爱啦！”“原来神眷者一点都不高冷啊！”中，她显得很不好意思，精致的脸庞浮现红晕。

        自己的名字频繁落入耳中，尤莉斯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被打散，她蹙起眉头，脸色阴沉，思绪被迫中断的感觉很不好受。

        “什么？她把机械院所有学生的占卜课费用全部付清了？我对西半陆不了解，勒费弗斯是大家族？”高年级与低年级不在同一片区上课，加上经常离校出任务，对近期发生的事情不太了解。

        学妹们笑着调侃学姐们消息滞后，只有艾露莎显得有些尴尬，把咖啡杯端起又放下，女孩们见她欲言又止，立即怂恿她与大家分享八卦。

        “这个……尤莉斯妹妹很可怜的……”艾露莎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声音也小了不少，“六年前，温媞娜阿姨和勒费弗斯先生制造假琅币入狱，尤莉斯因为参与其中被关在圣卡拉三年……”也许是怕其他人误会，她急忙解释，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但是我肯定，她一定不知情，她当时才十岁，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在帮忙制造假琅币……”

        “制造假琅币？尤莉斯家制造假琅币？！”

        女生们的反应比她想象得还要激烈，连玻璃花房里的其他学生都投来惊讶的目光。

        “那她刷给法术院的占卜课费用不会都是……”

        “不可能吧，索泰银行又不是笨蛋，怎么会分辨不出真假？”

        “你忘了吗，她是三系天才，一晚上就能建一栋小屋，制造足够以假乱真的琅币而已，对她来说太简单了吧！”

        即使早就注意到了话题本人就在玻璃花房，议论声也没有因此停止，反而更加猛烈，还有学生直接冲着她指指点点嚷嚷着要去举报，只有少数机械院学生在不停地替她反驳。

        尤莉斯并不在意，无视四面八方涌来的议论和嘲讽，她从容地收起教材和图稿，准备去上结构学。

        “因为父母曾制造假琅币入狱，所以她支付给法术院的也都是假琅币？这样盖棺定论真的不草率吗？”身穿蓝色院服的机械院女生再次尝试据理力争。

        “你谁啊，有你什么事！”

        显然，根本没有人买账，她被某个强壮的高年级男生推倒在地。

        “你们根本不是在维护正义，你们只有嫉妒！你们嫉妒她，甚至都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女生的脑袋磕在了花台尖锐处，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她愤怒地把想说的话大声吼了出来。

        艾露莎说的一定是对的吗，就因为她是神眷者？可制造假琅币虽是重罪，但也不至于被关押到圣卡拉啊！索泰银行屹立千年不倒，又怎么可能分辨不出真假琅币呢？这些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为什么同学们偏偏对尤莉斯刻薄？就因为她是三系天才？

        女生的话戳中太多人的小心思，众怒被点燃，眼看着尤莉斯像个没事人一般离开，他们将矛头指向了她。

        “我原来以为同学们都是相亲相爱的。”

        黑色羽毛笔飞过来，带起强烈风波，将聚拢的人群向外震开。随后，笔尖朝下，围绕女生画出一个幽蓝色魔法光圈，光圈内，金色光点如星星般萦绕在女生身边，额头上的伤口瞬息愈合。

        “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尤莉斯的声音再次响起，明明已经离开的她，此时又坐在了原来的位置，端着热咖啡，低垂着眼眸，看不清楚神色。

        玻璃花房一时陷入了绝对寂静。

        “高阶治愈罩？！这是中级疗愈师以上才能学习的治愈术，你怎么可能……”高年级法术院学生惊声打破沉默。

        “不止，还有无杖施法，以及她刚刚震开我们的风波，是斗法两系魔法的融合……我们这些四年级生也很难能稳定做到。”格斗院学长补充道，心里百般滋味。

        “她是三系天才，做到这些不奇怪吧，难道就能证明她没有制造假琅币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学生们又有了不同意见，玻璃花房再次混乱起来。

        尤莉斯抬眼，确认机械院女生已无大碍，伸手接住羽毛笔，轻轻放在桌上，与此同时，彩绘咖啡白瓷杯突然窜起来，在空中划出漂亮抛物线，精准地砸在了艾露莎的头上。

        瓷杯碎裂，热咖啡顺着发丝流淌下来，弄脏了精致妆容，眼泪喷涌而出，与咖啡混在一起，渗透进圣洁无暇的神学院院服。茶话会女生们纷纷退后，连张纸巾都不愿意递过去，艾露莎看起来狼狈又无助。

        “希瓦佩恩小姐，你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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