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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表象会说谎


  月夜,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

  月光静静的斜照着大地,一切又都显得那么美好。

  这本该是个没有杀戮、没有死亡、没有痛苦的良宵。

  这么美的月色任谁都会陶醉其中,不会再起杀念。

  可这个地方偏偏没有月光,而且永远都不会有!

  无论月光、阳光还是星光,在这里都是一种奢侈。

  只因它位于阴冷而死寂的地下。

  世间一切美好,都与这里无关。

  这里有的除了恐惧便是死亡。

  就像它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九幽鬼境!

  “尊主,您要的人我们带来了。”

  这是一个阴冷至极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生气,这绝不像一个活人在说话,更像是鬼在低吟,在这样诡异阴森的地下,让人只觉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石台上幽暗的火光隐约间照亮了两人,左边白衣人身材高瘦,面色惨白,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右边黑衣人身宽体胖,面色黝黑,脸上带着骇人的怒容。两人看起来截然相反,却又那么般配而协调,如果说他们有什么相同之处,那就是周身散发的鬼气,他们看起来虽然诡异莫测,但此时神情却无比恭敬。

  只因他们面前石台上站着一位老者,一位他们不敢不敬的老者。老者身着天蚕黑袍,面戴乌金鬼面,显露出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良久,石室内寂静无声。

  黑袍老者似乎正在想着心事,一句话也不想说。

  “尊主,您看我们是把他带到十八层地狱,还是……”

  “黑白无常,你们做的很好!”

  黑白无常闻言又欠了欠身,随即退出了石室。而老者则缓缓转过身,目光紧紧的盯在一位囚犯的脸上,此人早已脱相,目光涣散,嘴角还带着一抹血迹。

  “你就是神龙派长老上官坤?”

  “没错,老子就是上官坤,你敢把老子怎么样?”

  上官坤的声音沙哑而虚弱,语气却依旧强横。

  “上官坤,你欠的那些债,该算算了吧?”

  “老子欠过什么债?”

  “人命债!四十六条人命债!”

  “哈哈哈,老子杀过的邪魔外道何止四十六!”

  “塞北神雕薛应仇一家也是你杀的吧!”

  “什……什么,这事你怎么会知道?”

  “本尊知道的,远比你想像的要多!”

  老者说着冷笑几声,从石台上取过一个页已泛黄的账本。

  “这上面记的,都是真的吧!”

  “嘭”老者把账本重重的掷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埃。

  上官坤顾不上尘埃未落,一把捧起了账本,仔细观看,他不看还好,看完之后面如死灰,冷汗淋漓而下。随即他眼中似乎窜起了熊熊烈火,手猛的撕扯厚重的账本。

  老者见状冷笑数声,大手隔空抓向上官坤手中的账本。

  上官坤的神情此时愈发紧张,拼命想握紧账本,却只是徒劳。账本竟似长了翅膀,径直飞入老者手中,显得是那么匪夷所思。

  “哈哈哈,你真是太愚蠢了。”

  “我是为了保全无数正道中人,何谈愚蠢!”

  “因为真正的记录永远都不会在纸上,而是在心间。”

  “在心间?”

  “纸张记录的迟早都会随风而去,只有心间记录的才会永存!”

  “也就是说,我做再多的掩饰都是徒劳?”

  “你终于肯承认这些人是你杀的了?”

  “是……是真的,这些人的确是我害死的。”

  “哈哈哈,你承认就好!”

  “你想……想把我怎么样?”

  “怎么样?自然是帮本尊一个忙!”

  “帮忙?帮什么忙?只要是您交代的,我一定做到!”

  全身颤抖不止的上官坤,狼狈的跪在老者面前连连叩头。

  “那就用你自己的生命,助本尊修成无上神功吧!”

  老者说着右手按在他头顶百会穴上,掌上顿生一股极强的吸力,上官坤只觉周身内力都变成了决堤的洪水,彻底失去控制。而老者的手便如浩荡的汪洋,再多的洪水也会将其收尽。

  被吸收内力的感觉痛苦至极,根本不是人所能承受的。

  “啊!”上官坤一声惨嚎,凄厉之音在石室内震荡不息……

  死人永远都不可能开口,永远都是那么安静。

  现在的上官坤便是最安静的一个,永远安静下来的一个。

  他死时神情是那么安详,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满足的微笑。

  仿佛他刚才并没有受尽折磨,反而是得到了极大的幸福与满足。

  他的尸体早已成了一具枯瘦的干尸,狰狞、可怖又惹人怜悯。

  随着上官坤最后一丝血肉被榨干,老者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尸体的目光中还带着陶醉,好像看着一餐享用过的佳肴。

  风如刀,砂似血,怒火燃心间。

  红砂岭之所以叫红砂岭,是因那一望无际的红砂。

  这片红砂宛如被鲜血浸染,无数地下的亡灵犹在哀嚎。

  谁也不知这里死过多少人,只知如沙粒般成千上万,不可计数。

  红砂岭一向人迹罕至,就算偶有行人,也是如上官坤般的囚徒。

  可现在东北方却走来一人,一个生龙活虎、全无畏惧的人。

  此人一袭白衣,一把白剑,潇洒飘逸间透着凛凛杀意。

  他的脚步不快,却坚定从容,纵死也绝不会后退!

  良久,他来到一颗大槐树前。

  他缓缓的站在那里,打量这棵千年老槐。

  这颗老槐很大,就连树洞都大得足以容下两三个人,所以他很确定,牧璇天说的槐树一定指的就是这棵。

  他慢慢的走进树洞,手中的流云剑早已出鞘。

  树洞内果真有一道铁门,一道坚实而高大的铁门,铁门上没有门环,没有门钉,就连门缝都没有。

  门上仅有一副巨大的浮雕,凹凸有致,栩栩如生。

  雕的不是山川,不是河流,更不是将相美人,却是一颗骷髅头,一颗狰狞而可怕的骷髅头。

  他见到骷髅头没有丝毫慌张,反而露出了满意与喜悦的微笑。

  “左九叩,右五叩,中间轻拍三下……”

  他口中喃喃自语,手却在骷髅头上从容的操作着。

  “哗!”

  他做完这些动作,铁门竟真的自动升了起来。

  铁门后面是个洞口,洞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阴冷的风从洞中惯出,吹在他的身上,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可他从不认输,更不会退缩,纵龙潭虎穴也定要一往无前!

  “嘀嗒,嘀嗒……”

  进了洞口便是一条极长、极陡的石梯。

  洞壁不断的渗出阴冷的水珠,轻轻的敲打着石阶。

  水滴每落下一次,他的心就随之提起一次。

  只身独闯九幽鬼境,任何人也不可能闲庭信步。

  石阶被水珠打湿,走在上面有些滑不留脚,只要一不小心,随时都有坠下的可能。

  而下面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一旦坠下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

  很久之后,他才终于走下了最后一级台阶。

  他面前出现了一座高大而坚实的关城,城上有一块黑匾,匾上只有三个大字——鬼门关。

  这三个字足以代表阴间,代表地狱,代表死亡。

  鬼门关,十人去,九不还。

  九幽鬼境亦如鬼门关,同样没有人能活着出去。

  十人去,九不还,凤九天会不会就是唯一的变数呢?

  “白兄,最近你们很辛苦啊……”

  说话之人是个壮硕的大汉,脸上戴着牛头面具的大汉。

  牛头身边必有马面,大汉身边同样有一个戴着马面的中年。他们一个持叉,一个举戟,威风中透着骇人的邪气。两人身后还站着无数身着黑衣的鬼境弟子,每人手中一把泛着寒芒的长剑,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他不是白兄!有外人闯进来了!”

  借着火把散出的微弱火光,马面看清来人,大喊起来。

  “什么人,竟敢擅闯我圣境!”

  牛头也发现情况不对,高举手中钢叉,恶狠狠的问道。

  “哈哈,什么人?要你们命的人!”

  凤九天的声音很低,但其狂傲之意,与周身杀气却显露无疑。

  “我们向来都是要别人的命,还没见过谁敢要我们的命!”

  “那恭喜你了!”

  “恭喜我什么?”

  “恭喜你终于见到了!”

  “唰!”流云剑寒光一闪,随之血光崩现!

  牛头不敢置信的看看自己,又看看凤九天手中的流云剑。

  “这……这不可能!你的手实在太快了!”

  马面以及所有弟子看到眼前的一幕全都惊呆了。

  一剑,只用了一剑!

  牛头的武功在十大阴帅中数一数二,却被人一剑洞穿了咽喉。

  凤九天的剑太快了,快得那么不可思议,那么难以想象。

  马面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畏惧,现在全身都在发抖。

  凤九天的杀意已起,目光中尽是怒火与兴奋。

  他提剑缓缓走向马面,脚步很慢,却很沉重。

  马面见到凶神恶煞的凤九天,他的心仿佛已经停止了跳动。

  随着凤九天每向前迈一步,马面也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一步。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圣境可不是好欺负的!”

  “是嘛?我看未必吧!”

  马面此时已到了城墙之下,已无路可退。

  “你……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马面朝愣在原地的众弟子大声喊道,所有黑衣弟子只得压制心中恐惧,纷纷挺剑上前。

  “找死!”

  凤九天一声长啸,手中流云剑宛如疾风骤雨,只听惨叫连连,鲜血迸溅,顷刻间鬼门关前殷红一片。

  “少……少侠,求你放过我。”

  马面见几十弟子顷刻间竟都身首异处,只得连声哀求起来。

  “放了你?你这等邪魔外道,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凤九天说着手起剑落,斩下了马面的头颅。

  “哈哈哈,九幽鬼境好大的名头,不过是群废物罢了!”

  古往今来在鬼门关前还能狂性不收者,除了凤九天又有几人?

  过了鬼门关,是一条大路,一条极宽敞的大路。

  在这种狭窄阴暗的地下,偏偏有一条足够七八人行进的大路。

  通常大路往往会让人心安,可眼前这条路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可接下来却有一件更不可思议的事。

  那就是路两旁竟开满了鲜花。在这潮湿阴暗的环境里,开得绝望而妖娆。整片花看上去红得如火如荼,像是恶魔最后的温柔。

  空气里弥漫着终年散不开的浓雾,显得诡异而神秘。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既见彼岸花,今生难回顾。

  这里向上看,看不到日月星辰;向下看,看不到土地尘埃;向前看,看不到阳关大道;向后看,看不到朋友四邻。

  常人见此都会痛哭,可凤九天却笑了,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他的微笑虽然还是那么灿烂,但在这种地方,却显得有些悲壮。

  因为只有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此时才能笑得出来。

  说来容易,可天下又有几人能做到。

  真正做到的,难道不是世上最勇敢,却又最值得同情的人吗?

  这条宽敞而诡异的黄泉路,这片美丽而哀伤的彼岸花。

  似乎是无穷无尽的,不论你走多久都不可能走出去。

  凤九天一向体力极好,可现在也有些疲倦了,厌烦了。

  他多想与敌人战一场,痛痛快快的酣战一场。

  不论是他杀死敌人,还是敌人砍下他的头颅,都比这愉快得多。

  此时凤九天的神情除了戒备,更多的则是无奈与厌倦。

  这种状态下谁都很难再战胜对手,因为已败给了内心……

  望乡台,远望家乡回不来。

  在浓厚的迷雾中,凤九天终于隐隐的看到了一幢高台。

  它高大而宏伟,却又显得鬼气森森,杀机四伏。

  凤九天又向前几步,才看清了高台上的牌匾与值守的黑衣人。

  “你是何人,我圣境岂容尔等擅闯!”

  黑衣人一声大喝,却并没有出手,而是举起了手中火把。

  这是一幢烽火台,只要黑衣人手落下,狼烟必然腾起,而狼烟一起,九幽鬼境全部人马必会在顷刻间赶来。

  那么凤九天就只剩下一条路,一条谁也不想走的路——死!

  “嗖!”

  一道寒芒带着凛凛杀意激射而出。

  这是一把剑,一把凌厉绝伦,足以致命的剑。

  而剑的目标不是黑衣人的咽喉,而是他正高高举起的手。

  这把剑是凤九天唯一的希望,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这剑差了半分,黑衣人的手就会落下,狼烟就会腾起。

  所以,凤九天此招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生与死,福与祸,全在他一招之间。

  “噗!当!啊!”

  一声金属与肌肉的撞击声,随后是金属与石头的撞击声,最后则是黑衣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三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刺耳却又让人兴奋。

  凤九天笑了,愉快至极的大笑。

  他听到了,他看到了,自己真的成功了!

  此时黑衣人的手已被斩断,钉在了石墙之上。而那燃着熊熊烈焰的火把,居然还被断手牢牢的握着,至于那黑衣人,则是抱着右臂倒在了地上,痛苦的哀嚎着。

  凤九天看了看火把,又看了看黑衣人,随后一跃上了高台,就在他跃上高台的一刹那间,他已拔出剑抵在了黑衣人项间。

  “说!前面还有什么布置!”

  凤九天的目光极冷,手中的流云剑更冷,冷得让人莫敢违逆。

  “前……前面是座兵营,后面是忘川河,最后是酆都城。”

  “里面还有多少人手!”

  “少说也有……也有两百多……”

  凤九天笑着点了点头,神情间很是满意。

  他看了看无比畏惧的黑衣人,随即用剑刺穿了黑衣人的咽喉。

  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对敌人留情,便是对自己最大的绝情!

  地下没有阳光,自然不分昼夜。

  在这里白日睡觉与夜晚休息,都再正常不过。

  所以,虽是白日,离兵营几丈远,就能听见如雷的鼾声。

  凤九天再一次笑了,笑得似乎比以往都灿烂,他甚至收起了剑,脚步从容得就像在自家庭院里散步。

  眨眼间他就到了兵营前,高高举起了手中火把。

  火攻,一向都是最致命的,何况眼前一营人都在熟睡呢?

  “呼!”大火瞬间燃起,烈焰焚化万物,哀嚎声大作。

  九幽鬼境的弟子自然也是人,是会被火烧为灰烬的肉身。

  顷刻之间九幽鬼境弟子死伤不计其数,宛如末日降临。

  而凤九天不敢与他们纠缠,更不想与他们纠缠。

  此时自己若纠缠下去,结果同样只会有一种——死!

  凤九天的脚步继续向前,脑中却出现了一个念头。

  “鬼境向来凶名显著,怎会如此不堪一击,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念头只在他脑中一闪,随即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思考,随时都要准备与敌人决一死战。

  因为他看到了一条河,一条在微弱光线照射下,宛如鲜血的河。

  河上架着一座桥,一座虽有些古旧却很坚实的桥。

  有条路叫黄泉路,有条河叫忘川河,有座桥叫奈何桥。

  世上男女老少都知道它们,都畏惧它们,都不愿接近它们。

  既然过了黄泉路,眼前的河自然是忘川河,桥自然是奈何桥。

  恐怕无论是谁,在忘川河前,奈何桥旁都再难冷静从容了。

  凤九天一向与常人不同,此时也皱起了眉头,牢牢按在流云剑上的手,骨节也有些发白了。

  “救命啊!救命啊!”

  一个年轻女子的呼救声,划破了寂静。

  这是一个极美丽,极妩媚的女人,任谁见了都会动心。

  这个女子一边跑,一边回头向后看,神情无比慌张。

  凤九天的眉头此时皱得更紧,手中的剑刹那间拔出。

  就在他拔剑的瞬间,这妩媚至极的女子竟撞进了他的怀中,她那双如白玉雕成的小手,似无意间钩向了凤九天的脖子。

  她的手动作很快,快得让人有些反应不及。

  凤九天的身子一扭,躲了过去。

  “你是什么人!”

  “少侠,我……我是被坏人抓来的,你一定要救我”

  “一定要救你?”

  女人使劲点了点头,目光中尽是恳求之色。

  “我不会救你的!”

  “少侠,您……您真的要见死不救?我愿意为您当牛做马。”

  “哈哈哈,我承认你的演技不错,可惜遇到的人是我!”

  “什么!你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你的点穴手法与轻功太高明,高明到根本不需要我救你!”

  “哈哈哈,既然知道高明,还敢与我动手?”

  “当然敢,而且非动手不可!”

  “为什么?”

  “因为邪魔外道杀无赦!”

  凤九天的眼中爆出一股精光,手中流云剑已然出鞘。

  “和本姑娘动手的人,永远都只会有一个下场——死!”

  她说着突然从腰间取出一条软鞭,一条精致而致命的软鞭。

  软鞭陡然挥出,啪啪作响,空气都似寸寸碎裂。

  这条软鞭在女子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化为一条灵蛇。

  被毒蛇咬中之人,往往会死在毒蛇那致命的毒牙之下。

  而被软鞭抽中之人,同样会死,甚至比被蛇咬死更加凄惨。

  女子是个很自信的人,她相信这世上无论是谁,都难挡她三鞭。

  事实也证明她是对的,至少目前为止她是对的。

  她从未败过,以至于她从来都不知道失败是种什么感觉。

  但凤九天就是凤九天,神乎其技的凤九天。

  他的剑无论何时,都是那么迅捷无比,快得匪夷所思。

  “当!当!当!”

  流云剑与软鞭相撞,金铁交鸣声大作,火花四溅。

  软鞭虽是精铁所制,可与流云剑比起来,犹然是以卵击石。

  凤九天看着女子,看着她的软鞭,再一次露出笑容。

  随着他的笑容,流云剑竟把软鞭一寸寸的斩断。

  这一切显得那么轻而易举,就像斩断的不是精铁,而是豆腐。

  女子的眼中露出了恐惧,无法掩饰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你的剑,你的手,你的一切都快得太可怕了!”

  “哈哈哈,尔等遇到我凤九天,只有死路一条!”

  刹那血光崩现,女子连哀嚎都没发出,心脏便已被刺穿,她的尸体重重的倒在了奈何桥上,人也真的去了阴司的奈何桥。

  凤九天发现了一个事,一个让他有些不解的事。

  那就是这一路上自己似乎从未出过第二招。

  堂堂九幽鬼境,竟连一个能让他出第二招的人都没有,这简直太奇怪了,比男人生孩子、太阳从西边升起更奇怪。

  如果九幽鬼境只有这点实力,恐怕早就被正道中人铲除了。

  但这一路上的布置却十分正常,正常得让人发现不了一丝破绽。

  如果非要想出合理的解释,凤九天想破头也只有两种。

  第一种是九幽鬼境的高手此时都集中在酆都城内。

  第二种就是九幽鬼境刚刚发生了什么惊天的剧变。

  他宁可相信第一种,否则一切太可怕了,可怕得细思极恐!

  凤九天正思索间,人已到了一座城前。

  这座城与其说是城,不如说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无论什么城,总会有贩卖声、嬉笑声、呵斥声、喧哗声,可这里一概都没有,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谁也不知道这座城里有多少恶魔,更不知道能否活着出来。

  天下人虽多,可此时还能义无反顾进城的却绝不会太多。

  可凤九天永远都与常人不同,他的脚步兀自镇定而从容,只是他的脸上已经没了笑容,眉头又一次紧锁,比以往更紧。

  一块巨大的黑匾,三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大字。

  酆都城在任何人心中都是噩梦,无论九幽鬼境还是阴司都一样。

  这里代表着审判,代表着酷刑,代表着死亡。

  此时凤九天正站在这块黑匾之下,流云剑泛着森然寒芒。

  这里没有门,无论是石门、铁门,还是木门一概没有。

  因为九幽鬼境有自信,在他们眼里没有生门。

  只要是人,纵你有通天本领,在这里也不可能找到生门。

  既然没有生门,又有谁会闯入,又有谁敢闯入呢?

  可凤九天永远都是个例外,否则他就不是凤九天了。

  他缓步走入酆都城,依然那么潇洒从容。

  当他走到一半时,眼前出现十座并排的大殿,每一座都用白色砖石砌成,显得格外阴森。

  凤九天正在犹豫下一步该怎么走,下一秒就已得到了答案。

  因为他的四周突然有了生气,上百人发出的生气。

  此时上百高手都各持兵刃,正对他这个闯入者怒目而视。

  这些高手杀过的人,尸可积山,血可为海。

  不管是谁见到为首的十大鬼王,恐怕都会吓得尿裤子。

  可凤九天非但没有畏惧,反而笑了,大笑!

  “哈哈哈,死到临头你还能笑得出来?”

  楚江王冷笑着看向凤九天,目光就像看着一个疯子。

  “你们不用暗箭伤人,才是活腻了。”

  “我看活腻的人是你才对吧!”阎罗王大喝。

  “哈哈,我从不与死人逞口舌之快!”

  “你说谁是……”

  阎罗王本想再与凤九天争论,可突然觉得咽喉似有液体流出。

  鲜红而滚烫的液体,通常只有一种,那便是鲜血。

  阎罗王的咽喉冒出了滚滚鲜血,在刹那间真的成了死人!

  众王齐声发喊,又惊惶,又愤怒。

  “小子,你胆敢杀阎罗王,就不怕我们杀了你?”

  “哈哈哈,就是你们一起上,我凤九天又有何惧!”

  凤九天半日之内杀人不计其数,狂性早已大发。

  他一声长啸,整个鬼境在他啸声中都似要土崩瓦解。

  随即宝剑化为蛟龙,凌厉而迅捷,其势道天下少有人及。

  但见白墙上点点滴滴溅满了鲜血,红白相衬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顷刻间城内倒下无数尸骸,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膛破肢断。

  在他眼里无论是鬼王、判官,还是阴帅都一样。

  莫说他此时早已杀红了眼,就是他最冷静的时候也不会去分辨。

  因为他对邪魔从不留情,在他眼里这些人都该杀无赦!

  九幽鬼境之人十之八九都杀人无数,可如此恶斗却生平未见。

  敌人虽只有一个,可他如龙凤,若鬼魅,根本不像是人。

  他忽东忽西乱砍乱杀,狂冲猛击,每向前一步便血流成河。

  无数高手上前欲将其置于死地,可结果都是自己死在了剑下。

  这里的高手每一个都可叱咤江湖,每一个都是杀人如麻的魔头。

  可凤九天的剑却更快、更猛、更狠、更精。

  他状若癫狂,纵使偶有人砍伤刺中了他,他也恍若未觉。

  酆都城内此时血肉横飞,满耳尽是人死前的惨叫之声。

  九幽鬼境都是亡命之徒,然见凤九天攻势,竟都发起抖来。

  酆都城内此时真的如人间地狱,让人望而生畏。

  凤九天身上的白衣早已被鲜血染透,流云剑也不断滴下血珠。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受了多重的伤。

  他每走一步鲜血都会从伤口源源不断的涌出,其神志也已模糊。

  但他的脚步却未停下,前面有路便走,没路就用手中剑杀出来。

  只要自己没有倒下,只要目的没有达成,他就绝不会停下。

  九幽鬼境众人却没有这个胆子,全都纷纷开始后退。

  只要是凤九天所到之处,众人便如潮水般退开。

  对于他们来说,一切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凤九天不怕死,可他们怕,尤其是这种情况下怕的要命。

  不知多久,凤九天终于到了冥尊所在的幽冥宫。

  廖楚笙一向被奉为邪道之首,江湖中最可怕的人。

  当今江湖,无人不敬龙行云,同样无人不怕廖楚笙。

  廖楚笙想要人三更死,这人绝不可能活过五更。

  可此时的凤九天真的好像疯了,他已不知恐惧,不知伤痛。

  无论是谁敢拦在他面前,这人决计非死不可。

  谁都明白廖楚笙与凤九天相遇,便只能存活一个!

  幽冥宫在所有人心中,都该是阴森而诡异的。

  可这里没有一丝邪气,也不阴森,反而富丽堂皇。

  幽冥宫通体都是黄金所砌,只是颜色已有些暗淡了。

  凤九天走进大门,里面是一条狭长的甬道。

  甬道两旁有无数立柱,两旁还摆放着无数灯盏。

  地下本该是阴暗的,可在灯火照耀之下却亮如白昼。

  凤九天并没有心情看这些,他眼里只有甬道尽头的两个人。

  一个霸气无比的黑袍老者,一个冷艳非常的白裙丽人。

  这是他最想见到的两个人,他冒死拼杀也正是为了见到这两个人。

  他目光已变得有些呆滞,就连脚步都略显蹒跚。

  此时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个甜美却又步步杀机的梦。

  天下事最难莫过于开始与结束,每一个都难如登天。

  在他心中,只要杀了眼前的黑袍老者,一切都会随之结束。

  无论是父亲的仇,还是自己背负的冤屈,都会变成云烟往事。

  而且他终于可以救走心爱的人,和她相守一生。

  但想杀黑袍老人,无异是在以卵击石。

  恐怕天下没有人会这么做,更没人敢这么做。

  但凤九天偏偏做了,而且毫不犹豫的去做了。

  只见他身形一闪,动作快得惊人。

  上一秒还在大门口,下一秒已到了甬道尽头。

  随即他伸手去拉龙灵雪,把她挡在自己身后。

  一切都那么快,快得让人称奇,快得让人目瞪口呆。      

  可更让人称奇的却是那黑袍老者,那个武功几乎独步江湖的九幽鬼境冥尊。

  凤九天动作虽快,可以他的功力完全能出手阻拦,如果他真的出了手,凤九天决计不可能救得了龙灵雪。

  但他偏偏没有出手,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仿佛睡着了,根本就没有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

  就在凤九天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他却缓缓的开了口。

  “孩子,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很久了。”

  廖楚笙声音竟有些亲切,好像眼前的不是敌人,而是至亲。

  凤九天却没有留意,声音依旧冰冷,没有一丝感情。

  “你为什么要等我?为了杀死我?”

  “不,我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和你说一句话。”

  “难道你抓灵雪,只是为了和我说一句话?”

  “没错……”

  廖楚笙轻轻的说道,可随即他语调又变了。

  “嗯!你说她是谁?”

  “你心知肚明,又何必明知故问?”

  “看来我错了,龙姑娘今天你带不走了!”

  “你想把她留下?那就问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本尊不想伤你,可你非要护着她,便是自讨苦吃!”

  廖楚笙的脚看似根本没动,可人却刹那间到了他面前。

  他的掌力如汪洋般磅礴汹涌,无论是谁也难挡一击。

  可凤九天从不会认输,纵然是死也不会认输。

  他手中流云剑闪动,顷刻间绽出万道光华。

  廖楚笙却视若无睹,右掌依旧猛击向凤九天。

  凤九天使出十成功力,手中宝剑越发凌厉致命。

  怎奈廖楚笙内力早已至化境,再多光华也不堪一击。

  流云剑的光华与掌力相接,仅维持一瞬,便飞速收敛起来。

  再过一瞬,光华彻底被一扫而光,凤九天被击得直退了六七丈。

  此时一口鲜血涌上凤九天咽喉,但他不敢吐,更不能吐。

  如果他吐了血,龙灵雪会心疼,廖楚笙更会知道他的功力。

  他决不允许心爱之人为自己心疼,更不会让敌人知道自己伤势。

  凤九天默默的把这口血咽下去,再多伤痛也只能自己默默忍受。

  他的身子有些发抖,他努力想去掩饰,结果却是欲盖弥彰。

  “傻子,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是快走吧!”

  龙灵雪发现了凤九天的伤势,神情极是难过。

  “灵雪,我就算拼了性命,也定要杀死这个魔头!”

  “傻子,你何必为了我……”

  “我不光为了你,还为了我父亲。”

  龙灵雪此时泪水充满眼眶,不知是自责还是心痛。

  她多希望自己身上没有绳索,她多希望自己能出手帮凤九天。

  虽然她的武功不及凤九天,但为了他就算是死也心甘情愿。

  可她现在除了为凤九天默默祈祷,什么也做不了。

  凤九天一次又一次的出剑,一次又一次的受伤。

  龙灵雪看着他一次次为了自己受伤,心都要碎了。

  凤九天就是凤九天,只要没有成功,就绝不会退缩。

  无论受多重的伤,无论被打倒多少次,他也绝不会后退半步。

  他武功盖世,头脑灵活,可在廖楚笙面前却不堪一击。

  他除了能一次次从失败中站起来,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一次次站起来了。

  无论受多重的伤,他都要站起来。

  只要自己没死,他就定要让廖楚笙血债血偿!

  “凤九天,你父亲的死和我无关,事情并不是……”

  廖楚笙缓缓的说道,语气间是那么无奈。

  “你闭嘴!我才不会相信你这魔头的鬼话!”

  凤九天青筋暴起,一声大喝声打断了廖楚笙的话。

  随即他又刺出一剑,迅捷无比的一剑。

  怎奈他伤势太重,神志也已模糊,再迅捷的剑也是无用。

  廖楚笙摇摇头,身子轻轻一转就避过此剑,反手一掌又击向凤九天的背部。

  凤九天闪避不及,背后又挨一记猛击,一股热流从腔内涌出。

  凤九天灵机一动,运足内力,霎时喷出一口鲜血。

  这口血没有喷向地面,没有喷向半空,而是喷向了廖楚笙。

  廖楚笙脸上虽然戴着鬼面,可两只眼睛却露在外面。

  凤九天的一口鲜血,全都喷在了廖楚笙的双眼上。

  廖楚笙双眼被鲜血遮蔽,瞬间天地变成了一片殷红。

  可随即一道寒芒泛起,另一股鲜血随之溅出。

  鲜血的主人不是凤九天,不是龙灵雪,竟是廖楚笙!

  凤九天虽满身血污,目光却已重归清明。

  他手中的流云剑,竟洞穿了廖楚笙的咽喉。

  局势变化太快,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打斗声停止了,说话声停止了,心跳声也停住了。

  只有淋淋鲜血从剑尖滚落的声音,宣告着邪道之首的死亡。

  恐怕无论是谁,也想不到死的人竟会是廖楚笙。

  甚至连凤九天自己,在上一秒似乎也没想到。

  可事实如此,无论想没想到,事实都不会改变。

  廖楚笙缓缓地倒下,目光中充满了不甘与悲哀,可随即他却笑了,笑声给人的感觉竟然有些亲切。

  “孩子,现在你总可以听我说出藏在心底多年的话了吧?”

  凤九天轻轻的点了点头,看向廖楚笙的目光充满疑惑。

  “你要说什么话,快说!”

  “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表象会说谎……”

  廖楚笙说完最后一个字,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没了气息。

  龙灵雪见廖楚笙死了,长出了一口气。

  凤九天向她走来,迈着蹒跚却坚定的步履。

  流云剑一闪,凤九天斩断了捆绑在龙灵雪身上的绳索,她高兴的抱住了凤九天,并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傻子,谢谢你,又一次……”

  她有好多话要对凤九天说,却被从外面走进来的一个老人打断。

  这老人全身没有一丝杀气,显然一点儿武功都不会。

  当他看到廖楚笙倒在地上的尸身,疯了似的跑了过来。

  他完全不把两个年轻人放在眼里,在他眼中只有死去的尊主。

  老人俯下身,抱起了廖楚笙的尸身,老泪纵横。

  “尊主啊!您怎么就这么去了啊!您让老奴……”

  凤九天一向很警觉,他的流云剑此时已抵在了老人项间。

  “说!你是什么人!”

  “我是尊主的仆人,跟随他二十年的仆人。”

  “那你能否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唉,你问吧。”

  “首先,九幽鬼境出了什么变故,真正的高手都去哪了?”

  “老奴只是尊主的仆人,这种事我不清楚。”

  “那你知不知道廖楚笙为何突然不用剑了?”

  “突然不用?我跟随尊主二十年,都没见他用过剑!”

  “什么!这不可能!明明半月前在千华山他还……”

  “少侠开什么玩笑,尊主数年都未离开过圣境了。”

  “那他为什么要戴乌金手套,难道只是武器?”

  “老奴不知,我自认识尊主,他就一直戴着,从未摘下。”

  凤九天此时感到万分诧异,以至于身体都有些发抖。

  如果老人说的是真的,那自称廖楚笙与他在树林中交手的人又会是谁呢?

  凤九天从不知什么叫恐惧,可此时心中却产生了巨大的恐惧。

  他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深渊,深不见底的深渊……

  凤九天缓缓蹲下身,取下了廖楚笙的手套。

  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双大手,一双没有大拇指的大手。

  无论是谁都看得出,这双手已经伤残了多年。

  而没有大指的手,是不可能用剑的,永远都不可能。

  凤九天分明记得,父亲是死在剑下,被剑洞穿了咽喉。

  这件事只有一种解释,也是唯一的一种。

  那就是杀死父亲的凶手,根本不是廖楚笙!

  凤九天不愿相信,不能相信,更不敢相信。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说明杀害父亲的凶手另有其人。

  凶手到底是谁,他又在布怎样的局?

  自己像一枚棋子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而对他却一无所知。

  “傻子,你快来!”

  龙灵雪似乎发现了什么,突然喊了起来。

  凤九天闻言回过神,快步走了过去。

  “你快看,这里有个《生死簿》,还有个匕首架!”

  凤九天忙接过《生死簿》翻阅,他的脸色瞬变,他的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仿佛看到六月下起了漫天大雪。

  这《生死簿》中记载的是无数人名,无数为人称道的名字。但这些人大多已经死了,已经被廖楚笙杀死了。

  因为每个名字之后都列有无数条罪状,无数罄竹难书的罪状。

  这些人本该是救困济危的大侠,可在书中却都成了千古罪人。

  偏偏有几人的罪状,凤九天还曾听父亲说起过。

  不过其中没有云松青的名字,无疑让他庆幸又疑惑。

  凤九天的手莫名发抖,抖得连《生死簿》都重重落在地上。

  这上面一切看起来匪夷所思,却几乎没有一件是牵强附会。

  龙灵雪此时脸色也很难看,她的声音同样在发抖。

  “傻……傻子,你觉得这会……会是真的吗?”

  “一定是真的!”

  “何以见得?”

  “你想想,他们何必要作假!”

  “是啊,他绝想不到,你会在今日灭了鬼境。”

  “没错,既然想不到,又何必作假?”

  “可……可这要是真的,那廖楚笙岂不是……”

  “岂不是成了值得全武林中人赞颂的大英雄!”

  龙灵雪点了点头,与凤九天四目相对,不敢置信之色溢于言表。

  良久,她才继续开口说话。

  “你觉得这空匕首架上面,本该放着什么?”

  “阿鼻!冥尊信物阿鼻!”

  “可上面居然空了,难道……”

  “你是说有人盗取了阿鼻,带走了大批高手!”

  “是的,可这人到底会是谁?”

  “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不过我又不知道他是谁!”

  “傻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可能与劫持你的黑衣人有关,可他的真实身份我却不知道!”

  “依你看,他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只希望他的目标不是千华山……”

  凤九天本以为杀了廖楚笙,自己的心情会无比愉快。

  可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大错而特错了。

  廖楚笙的死绝不代表着结束,反而代表着开始。

  在一个惊天阴谋的面前,自己却显得手足无措。

  表象会说谎到底代表着什么?廖楚笙又想告诉自己什么呢?

  他一生从不知什么叫后悔,可现在却陷入深深的悔恨之中,如果自己不被仇恨蒙蔽双眼,或许就能彻底弄清真相。

  可现在他却亲手切断了最重要的线索,一切又不得不从头开始。

  但凤九天就是凤九天,永远不会放弃,也永远不会认输。

  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一定要找出凶手,铲除邪恶。

  只有正义与真相,才能长存于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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