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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赎女青楼(下)


第十四章赎女青楼(下)

        屋中,静默间,忽地闭目的公子眼前一亮,他睁开眼,一块雪白的丝绢帕被几只纤指轻捏着递到他眼前,顺着那纤手看去,是倚红姑娘,此时的她目中满是爱怜,柔声道:“杨公子,拭拭眼泪吧!”公子犹疑了片刻,接过来边拭泪边道:“谢谢倚红姑娘,绢帕我洗干净了再还你。”倚红姑娘道:“杨公子欲为我们姊妹赎身,此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一块小小绢帕算得什么,就当做留给公子的一个纪念吧。”这话说的,仿佛让公子心中感觉有些什么,一时也猜测不出,抬眼望望她,看到她目中怜惜的情意,他害怕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眸,害怕由于自己而耽搁了别人的幸福。可是倚红姑娘在听了自己的故事之后,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仍然清眸含情。公子心里暗自轻叹,同时也揪的生疼。他不敢想,也没有时间去想,站起身来:“倚红姑娘,请把赎身的事尽快告知秦淮两岸的姊妹们,只说无名人士不忍看她们陷入泥尘,并无别的意图。我走了,这二日我凑够银子就来赎,保重!”公子告辞而出。怏怏回到镖局,叫一位师弟去办理银票的事,把各个店铺赚来的银子换成银票。自己又把身上的所有珠宝拿到自己开的珠宝店作价卖去,也兑成银票,这样的忙碌,直到傍晚时分。此时嫣然才回来,公子焦急地问郡主的情形,知道郡主安全的进入金陵端王府,又见那跟随的四个丫鬟在王府门口接着郡主,她才回来。听到郡主安全,公子才放下一颗久悬着的心。吃了晚膳,公子叫嫣然清点银票,自己则在灯下看书,看着看着不知为何感觉心神不宁,怎么努力看也无法看得进去。他猛地想起倚红姑娘给自己拭泪的白丝绢帕,掏出来看了看,还没有来得及洗,绢上的脂粉香沁心好闻,有点不舍得洗掉,蓦地想起倚红姑娘在自己要还回她的绢帕时曾经说的纪念二字,瞬间心头涌上这句话有些不好的兆头,马上藏好绢帕,也没有和嫣然打招呼,便飞身幻电般直往倚红院而去,此时已经三更了,虽然秦淮河上仍然歌舞升平,欢声笑语,却老远听见嘈杂的叱怒声,他感觉心一紧,瞬间就到了倚红楼下,这倚红楼背靠秦淮河边,下临秦淮河,临河的窗口掉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直往河水中坠落,眼见要坠进河水中,公子闪电般掠过去,手臂一伸操起那个东西,那东西在自己怀中竟然十分温软,鼻中窜进好闻的沁心馨香味道。原来从上面楼上落下的是个女人,不过这味道似乎有点熟悉,那白色的绢帕出现在脑中,怀中差点坠入水中香消玉殒的女人竟然是倚红姑娘,怀抱着倚红姑娘,公子飞身往自己住屋而去,任凭倚红楼上救人声和闹吵声不绝。眨眼间就进了自己屋子,房中灯火还闪烁着,在自己带入房的一阵风中摆飘着,公子把倚红姑娘放在自己床上,立马敲了几下墙壁,隔屋的嫣然悄然而入。公子望着床上的人,把情形对她说了,嫣然过去床边对着此时已经睁开明眸的倚红姑娘道:“倚红姑娘受惊了,从此后不要害怕,我们会保护你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要把自己年轻轻的命付之于水府?而且公子答应在近二日内把你们都赎出来。”倚红姑娘坐起娇躯,一下子无法自抑地带着哭泣声道:“只怪倚红命薄,若不是杨公子救得及时,贱妾就做了水府之鬼。”接着的一番诉说让公子嫣然听了气满胸膛。倚红带泣娓娓道来:贱妾婉云,本籍金陵人氏,父颜珍廷在朝为御史,性耿直刚正,诤言敢谏,因在朝直言谏宠臣卖官鬻爵,收受大量贿赂银钱珠宝,而遭诬陷,皇上只听信宠臣之谗言,不辨黑白把贱妾父斩了首并抄了家。我母夫妻情深,见我父已死,了无生趣,在家撞柱而亡,贱妾本欲追随爹娘而去,可是贴身丫鬟春红说小姐不能死,夫人要她为颜家留下一丝血脉。苟且偷生的自己被官卖到这秦淮河的风月场所倚红院,落到如此境地,贱妾痛不欲生,几番欲自缢,都被春红劝住。老鸨又连番逼着要我接客,每次以死相抗,却屡屡遭鞭笞毒打,真是生不如死,最后老鸨答应只要我每月赚够一千两银子,无论卖身卖艺她都不管。这金陵府有一个高仁义知府,听说我的声名,一直往来倚红院,他是本地知府,老鸨巴结谄媚他,几次欲对我不怀好意,都被我和春红避过了,他却色心不改,今日不知道买通了哪个房中丫鬟,硬是趁今夜我和春红在外院赏梅之际,事先躲在我闺房床下,到三更夜深时,他爬出来欲对我用强,春红和我拼死抵拒,他力大势猛,春红被他打昏,弱质女流的贱妾哪里是他的对手,奋力挣脱,奔至后窗,纵身一跃,眼一闭,想命薄的自己能葬身秦淮河保全清白不受□□何尝不是归宿,公子来得及时,救了一命。公子的救命大恩贱妾铭刻肺腑。公子嫣然得知原委,又是唏嘘又是感到凄凉,用话一番抚慰,婉云良久才心绪平静。第二日,公子来到倚红院,门口龟奴见是昨日来过的公子,忙讨好的问他找哪位姑娘,公子直接说仍然找昨日的倚红姑娘,那个龟奴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公子故意令他领路,龟奴无奈只得说出倚红姑娘昨夜已经投水而死。公子说要祭奠亡灵,上一炷香。龟奴却说找不到尸首,公子连连顿脚心痛口中呼着遗憾。昨日本公子还未来得及一亲芳泽,今日芳魂已杳,岂不痛哉!本来我欲用大笔银子为她赎身作妾,岂料只有一面之缘!公子边说边伤心,那龟奴见公子出手大方,于是讨好的道:“公子不用伤心,只要公子出得起大价钱,还怕没有美貌姑娘可以赎身为妾,我们院里有几位天姿绝色的姑娘,我带公子去找妈妈,想要为哪位姑娘赎身都可以。”公子听他如此说,自己正想要见老鸨,于是点点头同意。龟奴于是领着公子去找老鸨商讨为姑娘赎身之事。老鸨见龟奴带着一个衣着华丽的青年俊秀公子来,说要为院中姑娘赎身,慌忙把公子让进大厅坐下,上完茶,问是想为哪个姑娘赎身。公子面带戚容的道:“本公子钟意的是这院中花魁倚红姑娘,昨日来院中和她相约今明二日拿银子来为她赎身,却谁知今日一进院中,就听龟奴说她昨夜投水而死,连尸首也找寻不到,岂不令本公子伤心!叫本公子再到哪里找似倚红姑娘那样国色天香,天生贵姿,棋琴诗画歌舞吹弹,无一不精的聪慧姑娘。”公子伤心的说完,老鸨却陪笑道:“这位公子,我们院里似倚红姑娘那样才情相貌的姑娘多的很,老身叫她们一个个出来让公子选。”公子一听一下换上欢颜鼓掌道:“好,好!快叫她们都出来,让本公子见识见识各位姑娘的风采。”老鸨身边的一个婢女听到妈妈吩咐,慌忙奔进去,不一会儿,莺声燕语,脂粉香浓,燕瘦环肥,一一从大厅口进来,看得公子眼花缭乱。那老鸨笑看着进来的姑娘们,对公子道:“公子,你看我们院中美丽的姑娘都来了,你看看也不比倚红差,不知道公子看中哪一位姑娘?偎翠,让公子看看。”偎翠依言袅袅婷婷从众姑娘中姗姗出来,来到公子身前向他深深道了个万福,口中呖呖娇声道:“公子万福。”公子点点头赞许:“艳丽照人,流波生盼,若多一份端庄则更显雅丽。”偎翠盯了公子一眼,退了回去,老鸨又叫梅蕊姑娘出来,公子望了几眼:“冰肌玉骨,高洁不俗,若能微微展露些春风般的笑容,那就是温婉柔情春风拂面的冰美人。”“红萼姑娘,热情似火,性情豪爽,若能稍敛风藏锐,更是大家闺秀。”公子一一品评这些姑娘,前前后后有五六十名姑娘,老鸨犯难。全院的姑娘几乎都在这儿,可是竟然没有一个入这个公子的眼,不由得急道:“看来这位公子的眼光太独特了,我们这些姑娘都没有看上一个。”公子摇摇首:“妈妈错了,本公子只是觉得每位姑娘差上那么一点点,若是只为一位姑娘赎身,那本公子岂不是有些遗憾,所以本公子想要为这些愿意脱离泥尘的姑娘赎身,不知道妈妈愿意不愿意?”老鸨一听这位公子要为院里的几乎全部的姑娘赎身,不由呆若木鸡,如果这院里的姑娘都被赎身,那岂不是要她的老命?还有谁再为她赚钱?再找才色兼有的姑娘可就难了,呆怔过后,老脸难看极了。公子看老鸨的变颜变色,知道她在心中盘算。而一旁的姑娘们终于明了这位风度翩翩,俊美儒雅年轻公子就是那个通过倚红姑娘传信给她们要为她们赎身的无名人士。没有想到的是这么一位俊美潇洒的儒雅年轻公子,而且用这种有点啼笑皆非的方式。不过看妈妈的情势是不愿意的,她们的心里先惊中喜后忧,不知道这位公子将如何对付狡猾阴狠的妈妈?她们的心里紧张又担忧。公子仿佛胸有成竹,淡淡的笑道:“妈妈,还是算算赎这些姑娘要多少银子吧?本公子想妈妈已经这么大把年纪了,何必再去操劳这种有损阴德之事!有了这一大笔赎身银子,过下辈子已经足够了。”公子看老鸨还在思忖犹豫,继续慢条斯理的道:“妈妈,本公子劝你还是识趣些,本公子一向是言出必行,你若不答应,那你就先看看那个铜盆的下场。”原来大厅里有一个洗脸架,架上搁着一只大铜盆,离着公子二丈余远,公子指着那铜盆,随口问姑娘们道:“姑娘们,你们说铜盆硬不硬?”有几位姑娘答道:“硬。”公子又望向老鸨道:“妈妈,你说你这颗老头颅跟这个铜盆比起来,哪个要硬些?”老鸨疑惑答道:“当然铜盆要比老身的头硬些。”公子笑道:“既如此,那么妈妈请看,本公子就坐在这儿不动,请妈妈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那铜盆眨眼功夫就不是硬的铜盆,而是一堆铜屑,妈妈相不相信?”老鸨惊怪起来,那些姑娘们也是满眼惊疑,都看向铜盆。公子则一边说,一边微微抬一只手,真的,只在一眨眼间,那只在盥洗架上的铜盆已经化为了一堆铜屑,纷纷飞跌在地,这一瞬间的变化令厅中老鸨姑娘们婢女们大惊失色,目瞪口呆,更令她们吃惊的再看那堆刚刚跌落地上的铜屑,已经不见了。公子笑着把右手摊开,那些铜屑其实在公子手中,不过此时变成一只大的铜球,公子把铜球伸给妈妈看:“妈妈。不好意思!现在还妈妈一只铜盆。”二只手开始捏那个铜球,慢慢的捏薄,渐渐捏成原来铜盆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捏完还认真地反复看,怕有哪些地方没有捏好,感觉满意了,手轻轻一挥,那铜盆先是快似闪电般飞向盥洗架,后又缓缓的,不偏不倚稳稳落在原来搁盆的空洞上,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刺耳的声音,这像变戏法般的一手让老鸨肉颤心跳。公子对老鸨道:“妈妈,你看清了吧!本公子要想让你这颗老头颅变成齑粉是不是易如反掌?如果妈妈不让本公子给这些姑娘赎身,那么你想想,或许到头来人财两失。”老鸨混迹妓院二十余载,早已练就看风察色,世故练达,权衡利弊,立马堆出笑。公子拿出一摞银票,放在桌上,说道:“这是三万两赎身银子,快把这些姑娘卖身契拿来,若不拿来,本公子也有办法得到它们并让它们瞬间化为一堆灰。本公子浪荡江湖之人,只是不屑做风高夜黑高来高去的勾当,否则---”公子手又一指,众人看到公子白皙的手指瞬时红得透火,从那指尖处喷出一溜如线的红火,直指那个盥洗架上搭着的半湿手巾,手巾竟然刹那燃起,一缕一缕黑烟飘散,转瞬已经成灰。此时老鸨再也坐不住了,战惊惊哆嗦着两腿起身往自己房中去拿姑娘们的卖身契。这儿大厅里的姑娘们都惊奇地望着公子,一个叫绿茵的姑娘姗姗款步到公子面前,深深万福:“多谢公子拔我们姊妹出污泥。公子刚刚是耍把戏还是真功夫呢?”公子不由逗笑了,这姑娘太可爱了!笑答道,“姑娘们,你们认为呢?”姑娘们众说纷纭,看到她们灿烂如花般的笑颜,莺声燕语呖呖,公子笑了:“不瞒姑娘们,这是精深的武功,不是什么把戏。”姑娘们听了,一片“哦”声恍然大悟。绿茵姑娘竟然`得寸进尺'提出恳求道:“公子,你能不能教给我们这武功?”公子仍然笑道:“你们愿意学吗?离开这儿后,当然教你们,可是教你们的不是我。”绿茵姑娘疑惑问道:“为什么?”公子道:“我浪迹江湖,几乎不会在一地久留。就如金陵,把你们这些秦淮河两岸愿意脱籍的姑娘们的事做完后,我就会离开。”姑娘听闻不禁有些黯然神伤,公子安慰她们:“从今以后,你们将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开始你们的新生活,找到你们的幸福,我在江湖浪迹也会祝福姑娘们。”姑娘们听到这里,有些掩面低声悲泣。公子也伤感,不禁泪湿清眸。这时老鸨出来了,手中拿着的正是这些姑娘的卖身契,公子拿过来,一个个地念出各位姑娘的芳名,姑娘们一一应答着,这时一个丫鬟跑来了,她哀戚喊向公子:“求求公子,买下小婢春梅吧!我本是服侍倚红姑娘的,姑娘已经身殒,春红已经随小姐而去,各位姑娘们要走了,我也想离开这里跟着这些姑娘。”公子当然答应,正好婉云她们主婢又可以在一起,只是她的贴身丫鬟竟然如此重情重义,追随自家小姐而去,只是不知道的是小姐有幸被自己所救。公子受了倚红所托,要为春红赎身,谁知春红竟然已经死了,想到这里心里难过。心想必须厚葬她。这时又相继奔进来几位婢女,她们和春梅一般也要公子买下她们,公子都一一答应。公子念完了卖身契,看到婉云的,就向老鸨要了过来,把三万银子交讫给老鸨,还叫姑娘各收拾自己的铺盖卷,带着六十多位脂粉香浓的姑娘浩浩荡荡的出了倚红院,此景一时让金陵城大开眼界,也让那些经常光顾倚红院的嫖客们气得眼红,没有这些绝色秦楼女子可嫖,有什么情趣,不由得对这位为姑娘们赎身的公子咬牙切齿。老鸨眼睁睁看着公子带着一众姑娘出了倚红院,只气得血气攻心,一口老血差点喷涌而出。一旁的龟奴只能沮丧的不吭一声。这几日秦淮河两岸的青楼女子欢喜雀跃着从污泥中出来,四五百青楼女子花了公子百万两银子,被公子悄悄用船送到扬州、苏州、杭州,公子嘱咐在这些地方买房屋安置这些姑娘。一时之间秦淮河两岸妓院几乎妓去楼空,可是老鸨们都不敢声张,性命的岌岌可危让她们心惊胆战,只有打落牙和血吞,有的就偷偷打点行装找隐蔽地方养老,有的还希冀找到好的女苗子再振青楼之雌风。公子正在镖局忙乱,他和嫣然琼英小姐春云芸娘婉云春梅收拾行装要往杭州府,走水路到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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