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锦秋和文瑞两个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很快就到了大戏院。这部电影是第一次在南通放映，戏院还未曾拿到胶片就开始大张旗鼓地早早宣传开了，加上又是电影皇后张织云的主演，因此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大戏院观看。

        大戏院门口早已聚满了黑压压的一片，文瑞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眉头轻轻地皱了皱就把锦秋的手放到自己的臂弯里来，以防止人群把他俩给冲散了。锦秋看着眼前这情形，当然能明白文瑞心里的想法，倒也没有扭捏作态，她干脆大大方方地挽起文瑞的胳膊。

        他俩路过一处小摊贩，锦秋立刻被一股香味所吸引，她定睛一看，竟是在炒栗子！锦秋从小就爱吃栗子，现在看着一颗颗黄灿灿的栗子正散发出一阵阵软糯香甜的味道，她就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文瑞此时也注意到了，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不远处的栗子，心下立刻了然，便拉着锦秋来到小摊前买了一袋栗子。

        从小贩手里接过纸袋后，文瑞从袋子里掏出一颗还热乎乎的栗子小心的剥好壳儿，这才把栗子递到锦秋嘴边，锦秋倒也不避讳，张开嘴就咬住文瑞递过来的栗子，栗子香甜的味道马上在锦秋的嘴巴里四处散开，她笑着对文瑞说：“真的好吃极了，你也尝一颗呗！”。

        文瑞迅速扫了一圈热闹的人群，碍着面子，他便笑着摇摇头，“我就不吃了，你喜欢吃就多吃一点吧。”

        锦秋听罢哪里肯依？她噘着嘴，圈着文瑞的手臂轻轻推了一把，不依不饶的说到：“你这个人真正无趣至极！我们一起出来也不陪我吃东西，显得我多贪吃一样！你要这样，我以后不敢和你出来了。”

        文瑞极少看到锦秋会对他撒娇，又听她竟然这样说，哪里还敢说不吃，急急忙忙地从纸袋里掏出栗子边剥皮边着急地说到：“好好好，我陪你吃还不行吗？”说完，就把剥好的栗子塞进自己嘴里，边嚼边说：“嗯，这栗子确实很软糯，今天要不是你，我差点就错过这美味了！”锦秋看他如此听话，不免心情大好，脸上挂起了甜甜的笑容。文瑞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加上氛围不错，整个人开始轻飘飘的，他突然对锦秋暧昧的说到：“谢谢夫人。”说完，竟然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对着锦秋挤了挤眼睛。

        锦秋听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她“夫人”，瞬间涨红了脸，又羞又急的小声骂到：“你乱叫什么？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场合？竟会如此乱来！也不怕被旁人听去了要笑话！”说出仿佛是不解气似的抡起拳头就朝文瑞胸口处打去，锦秋的拳头刚落在文瑞的胸口上，文瑞就一把逮住她的粉拳，用自己的大手掌把它整个包裹起来，并一起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锦秋看他行为越发大胆起来，大庭广众之下不免有些难为情，她连忙想挣脱自己的手。文瑞却不让，他握紧锦秋的手，眼神无限温柔的看着眼前娇艳欲滴的女子，不依不饶地说道：“我哪里乱来了？要不是我爹的意外离世，你不早已是我汪夫人了么？再说了，我们成亲是早晚的事情，即便现在不是夫人，也是我快过门的妻子！我叫你一声夫人又如何使不得了？”

        锦秋听罢，也就不那么抗拒了。文瑞向来都是一个有分寸的人，两个人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他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今天会如此放肆，兴许是两个人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文瑞这次出去采办的时间真的很长，昨天晚上才回来，今天就急匆匆的来找她了。想到这里，锦秋就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两个人亲密的举止在旁人看来，无疑就是一对恩爱非常的小情侣。

        就在这时，锦秋突然感受到身后传来一股子寒气，她甚至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锦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连忙回过头去找，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真的被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不过和这个高大的背影在一起的似乎还有一位穿戴时髦的小姐，男人的手正轻轻地搭在女子纤纤玉腰上，真的会是他么？

        “锦秋，你在看什么呢？”耳旁传来文瑞的询问声。

        “哦，没什么，我好像看见了一个熟人，不过有可能是我看错了。”锦秋如实回答。心里却忍不住在想：“刚才一定是自己看错了，那个人不可能是他的，他这才回来了几日啊？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和别的女子一起出来看电影了？而且还那么亲密？对了，这几日他在做什么？为什么一直不肯去看望父亲和母亲？他真的不愿意回家了吗？”

        这时，大戏院开始检票进场了，锦秋和文瑞也随着人群开始往戏院里面走，忽然从身后传来了一阵惊喜的叫声：“方锦秋，方锦秋。”锦秋回过头来，一眼就看见前几日才刚刚完婚的徐浩然和唐巧芯。

        “锦秋，你也来看电影吗？实在是太巧了。”唐巧芯他俩已走到锦秋的身边。

        “呀，是你们俩呀！真的太巧了。”锦秋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对新婚夫妇，感到特别意外和兴奋。

        “怎么样？新婚生活很甜蜜吧？”锦秋看着这对新婚夫妇幸福美满的样子，忍不住就想调侃一番。

        徐浩然单手搂着唐巧芯肩膀上，听到锦秋这样直白的提问，夫妻二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们甜蜜的对视了一眼后便又马上分开，唐巧芯甚至害羞的躲进徐浩然的怀里，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锦秋见此情形就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了，她心情不错地打趣到：“行啦，行啦，我算是白问了，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巧芯这时早已满脸通红，她作势欲打锦秋，锦秋看她抬起手来，一下就躲到她还挽着胳膊的男子身后。

        巧芯见状只好作罢，她开始认认真真地打量起挡在锦秋面前的男子，她边看男子边狐疑的望向锦秋。

        锦秋这时也不躲了，她干脆走出来指着汪文瑞向他们大大方方地介绍到：“对了，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夫汪文瑞。你们还未曾见过面吧？”

        汪文瑞听到这里其实已经猜到眼前的男女是谁了，他抢先一步说到：“二位一定是前几日才刚刚完婚的新人吧？非常抱歉没能及时赶回来参加你们的婚礼。两位大婚的时候，我不巧在外地采办，因为是很早就安排好的行程，也不好改变；在返回的途中遇上了游行，路都被封了，所以又被耽误了几日，昨日才回到南通，还来不及登门道贺，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亲自向两位道贺。”

        徐浩然和唐巧芯早就听说过有汪文瑞这么个人，其实他们几个都是一所学校毕业的校友，不过因为汪文瑞高了他们好几届，所以平日里也基本碰不到面。

        徐浩然和唐巧芯后来又一前一后的到美国去留学了，虽然常听方锦秋提起“汪文瑞”这个名字，却一直没有机会见着他本人，今日总算是见着了，此人看上去文质彬彬，倒还算得上是仪表堂堂，完全配得上锦秋。

        徐浩然听完汪文瑞充满诚意的解释，连忙笑着回到：“无碍，无碍的。平日里常听锦秋提起你，就是一直没有机会见着你本人。锦秋与我宛如亲兄妹一样亲近，汪先生不用那么见外的，等改日有机会，一定到家里来聚聚！”汪文瑞连忙应承下来。

        徐浩然这时看向锦秋，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对她说到：“对了，锦秋。你哥哥他也来看电影了，我们的电影票还是这小子给的，你没见着他吗？”

        锦秋听到这话，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刚才真的没有看错，那个人的确是他！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是另一套说辞：“哥哥他也来了吗？我没看见他哎。”

        徐浩然不禁小声嘀咕起来，“这家伙跑那里去了，永远都是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搞神秘。”

        这时，他们一行四人已经走到大戏院门口，他们的座位是分散的，几个人不得不在这里道别。

        汪文瑞和锦秋刚找着座位坐下，汪文瑞就急不可待的问锦秋：“锦秋，你哥哥他回来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啊？”

        锦秋不慌不忙的回到：“嗯，其实我也是在浩然哥哥结婚那天才知道我哥哥他回来了。他后来一直都没有回家，我也就把这事给搞忘了！对了，我爹和我娘都还不知道我哥哥已经回来了！”

        汪文瑞是知道锦秋有这么个哥哥的，早些年就认识了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哥哥一直看他不顺眼，几年前两个人还曾经大打出手，不过从来都只有她哥哥打他的份儿，方逸帆打架很厉害，下手忒狠。

        五年前这个哥哥突然消失了，听说是去美国留洋了。

        锦秋一家后来也离开了南通差不多两年的时间。大家都说他们一家人搬到南洋去定居了，也有人说方逸帆在美国那边发展的特别好，成了大老板，他把全家人都接到美国去享福了。没过几年时间方家又搬回来了，听说是方老爷在那边水土不服常年生病，不过方少爷却没有跟着回来。

        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听方家人提及过他，没有想到他竟然回来了。

        汪文瑞不禁有些担心起来，说不害怕她这个哥哥是假的。他对锦秋算得上是一见钟情！记得第一次见到锦秋的时候简直被她的样貌惊到了，世上这么会有如此长相秀丽精致的女子，可是当时碍于她哥哥方逸帆的全力防范，汪文瑞几乎没有办法靠近锦秋。

        方逸帆对于这个像瓷娃娃一样的妹妹保护得很好，任何人都不能靠进他妹妹。不过想来也能理解，要是自己的妹妹汪文静长得也如同方锦秋一般美丽出众，自己一定也会和方逸帆一样，小心翼翼的把妹妹保护起来的吧！

        直到两年多前，方家回到南通。

        汪文瑞在得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就让父亲和母亲去方家提亲了，没有想到方家这次竟然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提亲，要不是父亲意外身亡，自己要守孝三年，方锦秋现如今早就是汪夫人了。

        不过即使是方逸帆回来了，他汪文瑞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惧怕了！自己和锦秋是有婚约的，方逸帆再怎么想保护自己的妹妹，也不会分不清轻重对他再次下手吧！更何况现如今自己的身份和以前又不一样了，他现在可是他方逸帆的准妹夫，想到这里，汪文瑞一颗不安的心稍微平复了一些。

        两人看完电影一同回到方家。

        方太太果然备好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方老爷也回来了，正在大厅里逗鸟笼里的一对画眉玩。

        锦秋刚走进大厅，方老爷就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回来了，马上笑眯眯的问道：“锦儿回来了？怎么样，电影好看吗？”

        锦秋几个箭步跑到父亲身边，亲热的挽起父亲的手臂娇声说到：“爸爸，您在家呢？电影好看极了，等有机会我陪爸爸去看一次电影吧！电影可神奇了，在巨大的白布上播放图画，播放几帧图画后就跳出一帧写满字的图画来，好像是会动的连环画一样，有意思极了！”

        方中鹤被女儿的描绘给逗笑了，他心情甚好地说：“爸爸就不去了，我早就过了好奇这些新鲜玩意的年纪，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新世界，我这个老头子呀，就不好掺和了！”

        方中鹤这时才看了一眼紧紧尾随在自己女儿身后的汪文瑞，汪文瑞马上毕恭毕敬的弯腰鞠躬请安：“伯父您好，最近您身体可否康健？文瑞最近一直出门在外忙着采办，昨日傍晚才得以归家，还未曾来得及看望伯父和伯母，还请二老能原谅小侄的失礼之处。”

        方中鹤看汪文瑞的行为举止依然很得体，他满意的点点头，边走边说：“你能平安归来就好，我们一切无恙，无需挂念。走吧，咱们先吃饭去！”

        他们四个人围着大圆桌坐了下来，席间，方中鹤又问了汪文瑞几个问题，汪文瑞也总是端着小心应承着，谨慎又不失礼节。

        锦秋则充当起了气氛的调和剂，她故意给父母说一些看电影发现的新奇玩意，听得方太太一直惊呼不可思议，还说下次有机会也要去看电影，席间大家说说笑笑的，一顿饭大家倒也吃得其乐融融。用完晚餐后，方中鹤还有事就先回书房去了。

        汪文瑞陪着锦秋母女又说了会儿话，随着空气中的雾气越来越重，天空开始变得灰蒙蒙的，眼看就要天黑了，汪文瑞这才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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