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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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邀至此，宁明远极为热情，陆粼面上维持着彬彬有礼，游刃有余地得体回应，使得宾主尽欢。

        相比周围同龄人的年少气盛，眉宇间一派沉静的陆粼显得尤为沉着内敛。聊到北境战事，一帮世家子弟哗然称赞陆粼用兵如有神，他谦逊低调地自谦，言谈中毫无骄矜之意。

        听着座中年轻的世家子弟自以为是的高谈阔论，尤其是这些富贵闲人中没有一个亲生经历残酷无情的战场，却屡屡发表一些纸上谈兵的天真言论，陆粼心中难免失笑和失望。

        上一世亦是如此，边境告急，内忧外患，兵荒马乱之际，这一代世家子弟早已习惯了锦衣玉食，安逸度日，根本无人能上战场，最终也只有他去力挽狂澜。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特别太成熟太格格不入，陆粼也会装模作样地附和几句。

        席间没有长辈，熟识的贵裔子弟们聚在一起玩乐，兴致格外高涨。

        画舫从码头出发，开始沿着波光粼粼的永定河一路向前。

        一名貌美的琴女横抱琵琶坐于一角，弹奏起琵琶，二十多名秀美的舞伎鱼贯而出，步入堂中央，踏着琴声翩翩起舞。

        谢研轻扫了一眼公子们的坐席，众人于谈笑间欣赏着舞伎们撩人的舞姿。

        眸光从陆粼的身上一瞥而过，发现他也在看，她一下子就想起上一世他观看边境部族首领女儿献舞时的场景，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立于谢研背后保护她的桧柏将她与众位千金小姐的对话一一听入耳内，心头越来越诧异。

        听起来表小姐对世子根本无意？可哪个女子能拒绝世子那样文韬武略的有匪君子？难道是世子一厢情愿？看世子亲吻表小姐的模样，分明用情已深。

        此时，突然有小姐说道：“看，那不是安玲珑？她也来了呢！”

        众位小姐纷纷朝外望去，只见安玲珑一个人脚步匆匆地走入，四处张望了一下。

        “安二公子都在大理寺狱里关了好多天了，她怎么还有心思到这里来啊？”

        “还用问，肯定是因为听说陆世子要来啊！”

        “玲珑，这里！”刑部尚书千金孙昕然从一众小姐中站起身，对她招手。

        闻声，安玲珑朝众位小姐处走来，突然又被身后来人叫住，是万羽涵。

        两位小姐一道走了过来，众人各自行了礼。

        谢研依然没有行礼，应付了这些小姐挺久，口都干了，她右手拿起杯盏，左手轻轻掀起一些薄纱，喝了一口香茗。

        “你就是高渺渺？”安玲珑来势汹汹地走到谢研跟前。要不是为了她，陆粼怎会刺伤二哥！

        谢研抬首，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你为何不向本小姐行礼？”

        对于高家小姐不行礼的事，大家心里都有异议，可碍于她是陆粼表妹，也没人出言质疑，只当她是庐阳来的，不似京城大家闺秀般守礼罢了。

        此刻听见安玲珑质问，她们齐齐看向高家小姐。

        “……”谢研不语，眼瞳微微睁大，一副被安玲珑吓到的弱不禁风的样子。

        “本小姐问你话呢！”她不依不饶道。

        “安小姐才到，先喝杯热茶吧。”宁归筝示意侍女为她斟了杯茶。

        “好了玲珑！快坐下，吃点莓果！”见她不动，孙昕然扯了扯安玲珑的裙子，低声道：“陆世子往这边看了，快别说了！”

        安玲珑转头望向前方世家公子所聚的座位，陆粼果然在看此处，她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对他微微一笑，憋下一口怨气，入了座。

        “羽涵，你怎么才来？”礼部尚书的千金江芷晴问道。

        万羽涵回道：“刚才楼下遇见朋友，聊了几句。”

        她又看向谢研，用帕子掩着嘴笑了一下，问道：“高妹妹下午走得太急了，还没能和你多聊几句呢！”

        谢研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

        “羽涵，你和高小姐已经见过啦？”江芷晴好奇地问。

        “午后去了京郊河滩放纸鸢，恰好遇见陆世子陪着高妹妹也在放纸鸢。”万羽涵答道。

        闻言，众人心道陆粼对待这位表妹真真是极好的。

        安玲珑暗暗咬了咬牙，剜了谢研一眼。

        陆粼倒不是担心安玲珑刁难她才会关注那处，实则是希望谢研就此掀桌而起，他好顺理成章带她回府。

        刚才他用眼神询问谢研是否要紧，她的目光与他稍一相接，便挪开了。

        还在不高兴？陆粼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哪里触怒了她？

        琵琶女的琴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舞伎的舞姿绚丽，众位佳人媚眼如丝，勾人的目光都只在陆粼一人身上打转。

        “陆世子，那琵琶女可是画舫的头牌，平时眼高于顶，看来相当中意你。”有人笑道。

        永安国民风较为开放，常有世家子弟与艺伎的风流韵事传开，甚至有些还会给她们赎身，带回府做姬妾。

        陆粼笑了笑，并未接话。

        因谢研暗藏心事，冷落自己，他只觉什么宴会都索然无味，方才的一曲、一舞落在耳中、眼里，却好像什么也没听到、看到，只一心想着谢研的事。

        一曲终了，舞伎们也停下动作，见宁明远一扬手，她们退了下去，走前还不住回首去望陆粼那似明玉生辉的脸庞。

        “乐奴，这里众多翩翩公子，为何独独只看陆世子一人？”

        名唤乐奴的琵琶女也不扭捏，施施然走上前去，对着各位公子行了一礼，笑道：“乐奴虽是沦落风尘，亦与姐妹听闻陆世子随侯爷在北境抵御外敌，为北境安稳立下赫赫战功，乐奴一直心向往之。今夜有幸得以一见，陆世子果然是天人之姿，名不虚传，乐奴甚是仰慕。”

        肃北军在北境大胜赤丹国，肃北侯携子于前几日回了京，这消息京城无人不知。乐坊青楼的女子们也都知道。

        眼前琵琶女的身影渐渐与上一世那主动向陆粼示爱的部族首领之女重合，谢研垂下眼睫，暗叹一声，那张脸……可真是祸水啊。

        “既然如此，陆世子不如就收了她。”有人起哄道。

        “是啊，素闻陆世子身边没有佳人相伴，此时这里就有一位倾心于你的，怎忍佳人失望？”

        “陆世子常年待在北境军营里，身边没有女子也是正常，可已经回京了，倒是可以择几位佳人作陪。”

        娇妻在怀，美妾环侍，享尽齐人之福，这是世家子弟眼里再正常不过之事。肃北侯世子却如一个异类，清心寡欲，着实让人想不明白。

        席间，各位世家子弟都大笑，乐奴也是秋波流转。

        眼见琵琶女当众表露情意，世家子弟们又从旁撺哄，坐席中的千金小姐们大多心急地绞着手绢，生怕陆粼真将她带回了府，又不能出声阻止，只好干着急。

        宁归筝、安玲珑和万羽涵不约而同地悄悄去看高家小姐的反应，只见她自顾自地吃着鲜果，好似全然不关心那一席发生之事。

        “乐奴姑娘琴艺卓绝，陆粼佩服。”陆粼起身，对着乐奴揖了一礼，“只是承蒙姑娘错爱……”

        乐奴没想到他对着自己一个风尘中人，竟也如此有礼相待，言辞褒赞，本心生欢喜，又听他一言相拒，不由露出失望的神色，“乐奴本是贱躯，知陆世子出身高贵，不敢高攀。”

        “姑娘切莫自轻自贱，陆粼并非介意姑娘的出身……然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陆粼不敢耽误姑娘。”

        俊美清逸的贵公子温言细语的解释，眼中语中都无半分轻视之意，乐奴心中甚为感动，感慨后说道：“乐奴明白了。愿陆世子能早日寻到同心之人。”

        “谢过姑娘。”陆粼的视线越过眼前的乐奴，悄无痕迹地望了一眼另一头的谢研。

        她垂着螓首，看不清神情，玉指接过藕荷剥开的一个荔果，纳入口中。

        还有人要起哄，只听孟子帆解围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们这些人也不看看侯爷只有一位夫人，陆粼自然也是一样了！”

        肃北侯和其夫人伉俪情深，长久以来都是一桩美谈，陆夫人向来是众多命妇艳羡的对象。

        在座的公子哥都是正室所出的嫡子，父亲所纳的妾室数量不一，府内也有出过宠妾灭妻之事的，听他一语，联想到自己母亲的不易，纷纷若有所思。

        见琵琶女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陆粼，安玲珑忍不住扬声讥讽道：“一个琴伎，也配？”

        此处大多人都知道安康侯府的嫡小姐心属陆粼，眼见她大庭广众之下发作，顾忌之下，也都收了声。

        在宁明远的眼神示意下，乐奴抱着琵琶快步退了下去。

        气氛渐冷。

        工部尚书的公子忽然提议道：“宁小姐的古筝堪称一绝，不知今夜是否有幸能聆听一曲？”

        因容貌才情而习惯了成为众人瞩目焦点的宁归筝，本因今夜被忽略而有些异样的失落，此刻突然被提及，怔了下后，抬眼望向兄长宁明远。

        “倒把宁世子的妹妹给忘了，我还记得那年曲水流觞，宁小姐一曲琴音，惊艳四座！”礼部尚书的公子回忆后，赞叹道。

        若是换了平时，宁明远哪会舍得让自己妹妹给这些公子哥抚琴配乐，但今夜情况不同，陆粼亦在场，父亲也是反复叮嘱……

        见兄长微微点头，宁归筝起身遥遥施了一礼，显得得体而端庄，“那归筝就斗胆献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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