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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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康侯很快得知了闹市区廷尉府马车被拦一事，当夜他赶紧把他的门生京兆府尹叫到了侯府。

        见他进屋，安康侯劈头盖脸骂道：“你不是说已经将那二人遣送出城，怎么又去而复返？！你到底怎么办的事？！如此无用！我还要你作甚！”

        京兆府尹慌了神，连忙解释道：“老师息怒！学生也不知啊，学生确实是派了府兵看着他们被遣送出城的！”

        安康侯听罢后，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若没有人从中协助，他们断然也无法过城门，重返京城！”

        “是啊，老师！”京兆府尹应和道，“也不知谁在背后如此阴毒！”

        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呢？安康侯第一反应就是其他几位皇子背后的派系，他脑中飞快掠过十余名官员的名字，明的暗的，所谓中立的，每个都很有嫌疑。

        早知道上次二人在衙门击鼓鸣冤时，就直接拖入衙门乱棍打死再丢去乱葬岗了，如今那二人都被带回廷尉府，这下事情不太好办。

        安康侯与三法司的接触不多，特别是廷尉府，平时入不了眼，问道：“你与廷尉府关系如何？”

        “正监、右监那里还能说上几句话，可偏偏现在人在左监庞正那里。”京兆府尹叹气道，“那个庞正油盐不进，是个认死理的，您想啊，他不是刚拦下肃北侯世子的马车，把陆家给得罪了吗！”

        听他突然提起肃北侯府，安康侯更是不快，只是此时已无暇顾及，“不管庞正这人如何，我现下就派人和去和廷尉府正监打招呼，毕竟他才是廷尉府最大的官。”

        皇宫，凤栖宫。

        皇帝今晚宿在了皇后宫中，寝殿内的烛火渐渐熄灭了。

        此时已是子时。

        宏阔的殿宇外的某个角落，两名太监正站在白玉围栏边窃窃私语。

        “师父，事情经过大致就是这样。”

        “什么狗东西，也敢妄议永安公主！”苏公公低声骂道，啐了一口。

        听完小源子将望月坊内安康侯殿次子对肃北侯世子出言不逊，言语间多次辱没公主的事，他气得够呛。

        苏公公正好奉皇帝之命在查陆侯、安侯的儿子昨夜为何起了冲突一事，虽然在御书房里不偏不倚，但实则本就因为陆粼救下公主而内心偏向了他，这会儿听见小源子提到他在外时刻维护公主的清誉，更是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

        “你回去告诉公主，请她放心，老奴知道该怎么做。”苏公公眼中精光毕现。

        他记得自己第一天去御书房当差时，就犯了错，还是年幼的永安公主替他说了好话，皇帝才没责罚他，事后他的师父也说他好命，正巧那天公主也在，否则别说想再伺候皇帝，可能连小命都没了。

        他还记得那天，他出了御书房，仍是冷汗涔涔，吓得够呛，倒是公主离开时，给了块丝帕，还对他甜甜一笑，那时候的公主也才四岁。

        他本就无儿无女，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心里一直把永安公主当自家孩子疼爱。

        虽然只是个太监总管，但想要办点什么，也不是难事。在他心里，谁要和永安公主过不去，就是和他过不去，可就有的让那人受的！

        翌日。卯时。

        兴许是盖着谢研盖过的丝被，睡眠时还能闻到上面留有的她的体香混着海棠花的特殊香气，颇为安神助眠，身心俱疲的陆粼好不容易睡了一个整觉，起来后觉得分外神清气爽。

        换上干净的衣衫，净了面和手，他取了剑，出了屋。

        一见他出来，枫杨立刻迎上前去。

        听枫杨禀报完昨日闹市街头发生之事，一切尽在掌握的陆粼微微点了点头，正要去竹林深处练剑，络石走上前去，双手奉上一个药瓶。

        “世子，这是卫国公世子昨日派人送来的金疮药。”

        “哦？”

        陆粼可不认为依昨日的态度，程景遥会主动给自己送什么药，他接过瓶子看了看，瓶身的花纹是宫中太医院独有的——

        定是谢研托他送来的！

        她是挂念着自己左手的伤吧。他心底因她流露的关心而愉悦不已。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陆粼带点责备地瞥了他一眼。

        “啊？”络石一愣。世子歇下前不是说了非要事不扰吗？这算要事吗？好吧，世子说是，就是。

        他很快认了错，“是我的错！我该早点告诉世子！”

        练完剑，紫藤、络石已在浴房备好热水。

        从不需要人服侍更衣沐浴的陆粼独自进了浴房，脱下全部衣衫，跨入了浴桶中。

        热气氤氲，一双健臂搁在木桶边缘，他脑海中不由浮现起前夜的旖旎。

        佳人在怀，冰肌雪骨，软玉温香……那不堪一握的纤腰，唇齿间的惑人气息，掌中包裹住的柔软细腻……再想下去，心头禁不住燥热起来。

        不过一日不见，已思之若狂。

        也不知她在宫中过得如何，太医院是否有异样，会否又犯头疾，吃了他送去的药没，会不会再遇危险……

        对于谢研，他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可一道宫墙阻隔，他难以时刻掌握她的境况。

        体内的燥热因对她的担心而逐渐冷了下来，陆粼闭眸，陷入了沉思。

        沐浴完，陆粼穿戴整齐出了浴房，回到里屋，坐在镜前。

        站在身后的络石拿起玉梳，将陆粼两侧的发丝向后挽起，突然问道：“世子，您今天去探望表小姐吗？”

        陆粼眸光一闪，面色清冷地答道：“不了，免得打扰她静心休养。”

        昨日送走谢研后，他对下称表小姐因病需住在医馆调养身体，准备过几日再随便编个理由说已经派人护送她回庐阳了，此事也就能随之揭过。

        络石“哦”了一声，心想前晚世子还尽心尽力地照顾了整晚，这回儿怎么好像不太愿意去看表小姐呢？他又想起表小姐离开前，看着世子，世子也看着他，但两人都没有说话，不会是闹了矛盾吧？

        烧了热水的紫藤照常沏了茶送进来，正好听见主仆间的对话，暗想卫国公世子离府，表小姐也同时离开了，事情有些蹊跷。但她也只是想想而已，不会与任何人说道。

        “世子请用茶。”她将茶盏放在桌上。

        陆粼轻“嗯”了一声。

        将及腰长发梳起，盘成发髻，单纯的络石又问道：“那要送些什么东西去医馆吗？”

        “不用。”陆粼垂眸，视线落在重新系在自己腰间的孔雀纹玉佩，心中自嘲，她在宫里，应有尽有，哪会需要他给什么。

        他左手端起茶盏吹了吹，浅啜一口热茶，右手攥着那个金疮药的药瓶不放。

        紫藤见他左手手掌的伤痕仍旧可怖，完全可以想象当时救公主的凶险，易腐的伤口怕水，却还是不要下人伺候沐浴更衣。

        “世子，是否让府里大夫再为您看看手？”

        明明是瓷瓶被掌中温度捂热，却仿佛是瓷瓶顺着肌肤把温热传入他的身体，想到谢研的记挂，陆粼心头一暖，眉眼一舒，回道：“涂了药便好，不用叫大夫来了。”

        紫藤看出他眉宇间的温柔，应道：“是，世子，等下奴婢就把早膳端进来。”说完，便退出屋子。

        昨夜那对老夫妻于闹市区拦下廷尉府马车的事儿开始在京中街头巷尾传了起来，细节越传越多，百姓们对于安翎睿的恶行痛恨之，对于不干人事的京兆府尹唾弃之，人人都希望廷尉府能够还丧女的老两口一个公道。

        不知怎么，这事儿竟飞快传入了皇帝耳里，今日早朝众臣本无要事相奏，可皇帝在殿上沉了脸，询问廷尉府正监可有此事，正监说仍在调查，算是看在安康侯的面子上给案件定性留了余地，皇帝脸色却更为难看，劾令大理寺与廷尉府一道严加勘查。

        安康侯大惊失色，散朝后立刻去了御书房想要面见圣上，却被苏公公告知皇上还有军机处要务处理，没有时间见他。

        他在御书房外一直等到晌午，皇帝也没宣他觐见，只好悻悻然回了府。

        凭着查证的人证供词，安翎睿强抢民女致其投河自尽一案简直是板上钉钉。

        当日午后，大理寺卿就派人去了安康侯府，带走了安翎睿，并将其押入了大理寺狱。

        听到小源子禀报这些消息的时候，谢研正在华岚殿内的海棠园里照着《烂柯谱》摆棋局，她蕴含深意地笑了笑，好整以暇的呷了一口茶，叫他不用再查安翎睿过去做的那些事，只用盯着安康侯府和三司那边的动向即可。

        大皇子的母妃淑贵妃母家是安康侯府，安康侯自然是举全族之力在背后支持大皇子争夺储君之位。

        看来大理寺卿不是大皇子那一阵营的，否则此事怎会闹得沸沸扬扬、不可开交，竟直接将安翎睿抓入了大理寺狱。

        至于廷尉府正监，立场看似模棱两可，给安康侯留了余面，也未必就是中立之人。虽然碰上了庞正这样认死理的下属，坚持要查下去，但正监也未必是束手无策。

        还有刑部尚书，等案件审理后的复核阶段，再看他是如何表态，便能推敲他是哪一派系的。

        谢研纤纤玉指夹着一枚黑子落入棋盘。

        想到陆粼这个已然全身而退的始作俑者，她不禁莞尔一笑。

        庞正这枚棋用得着实妙啊，他本人只专攻查案，从不涉党争，这是公认的。把那对老夫妻送去他那边，确实最为妥帖……兴许陆粼还带了点睚眦必报的意味在里头，谁让庞正拦下他的马车，不给他找点活儿干，成吗？

        还顺便给其他有意夺嫡的皇子送上了一个安康侯府的大把柄，他们怎可能无动于衷？

        安康侯又如何能把此事和立场向来中立的肃北侯府联系起来？

        希望她那些皇兄们都加紧行动起来，她与陆粼便只需静观其变，隔岸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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