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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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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康侯府。

        安翎睿和安玲珑一道坐着马车匆匆回到侯府。

        一进正门,安翎睿就对着迎上来的小厮吼道:“快给本公子把府里的大夫叫到房中!”

        才要走入长廊,有一身着淡淡水墨色长衫的男子缓步向两人走来。

        那年轻男子看起来年纪要比安翎睿略微大一些,五官上乘、眉目清悠,细看之下与他有几分相像,但清雅无暇的气质却与吊儿郎当的安翎睿有天壤之别。

        “二弟,你回来了。”安翎宗问候道,又看向后面跟着的安玲珑,“三妹,你也回来了。”

        他是安康侯的嫡长子,安康侯的原配夫人所生。可惜其母在生下他后身子一直孱弱多病,熬到他三岁时便撒手人寰。当时已育有安翎睿和安玲珑两个孩子的侧夫人便被扶正为正妻。

        安玲珑仿佛没听到安翎宗的话,脸上表情变换不清,也不和他打招呼,便带着贴身丫鬟沿着长廊的分叉口,朝自己的居所走去。

        “二弟,你怎么受伤了?”看见安翎睿脖子和手背的血痕,安翎宗关切地问。

        安翎睿也不喊一声“大哥”,只愤愤道:“都是那个天杀的陆粼!”

        “二弟说的是肃北侯世子?”安翎宗露出意外的神色,“二弟可是与他发生冲突了?”

        “他抢我仙子笑,又拒不接受廷尉府对他家马车的检查,本公子看不过眼,想劝诫他一番,他就用剑伤我!”安翎睿恨恨地嚷嚷道。

        听了他的描述,大约明白怎么回事的安翎宗好言劝道:“毕竟肃北侯刚得胜归来,蒙陛下嘉奖,肃北侯世子又刚救了永安公主。二弟,还是切莫与其交恶为好。”

        “救了永安公主很了不起吗?就能平白无故出手伤人?!”安翎睿很不服气。

        安翎宗顺着他的话说道:“不过听二弟所言,肃北侯世子行事确实骄纵了些。廷尉府查案,竟不配合,难免被人诟病。”

        “是!他就是仗着自己立了军功罢了!若我去打仗,也肯定能赢!”

        虽然喉咙叫得响,但安翎睿暂时没想过去安康侯那里告状,一是马车上不一定窝藏逃犯,二是前几天刚在外面惹了祸,好不容易让家里摆平,担心安康侯因今日之事又生他的气。

        “二弟所言极是。”安翎宗言语中流露出不忍,“只是可怜二弟,因他的轻狂受了伤。要是娘知道,又要心疼你了。”他顿了顿,又道,“肃北侯府如何能与有百年基业的安康侯府相争,肃北侯世子倒也没考虑以后。”

        听了他的话,安翎睿捂了捂脖子,脸色变得更加阴郁。

        另一头,安玲珑粉唇紧抿,回了自己的居所。

        当她在马车上望见神情冷漠的陆粼握剑挡在廷尉府和安翎睿前,她的心就仿若沉入谷底。她万万没想到,为了不让人查看马车,向来温文尔雅的陆粼竟然连伤她二哥三次!

        都是为了那个披着斗篷的女子!

        攥着手帕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攥死,指甲透过帕子将手心都攥出了红痕,安玲珑恨得拿起桌上的剪刀,将手帕剪得粉粉碎!

        她一定要弄清楚那个女子到底是谁!竟敢同她去争陆粼!

        肃北侯府。

        不消多时,枫杨带着杜大夫匆匆赶到了松绿轩。

        陆粼先是吩咐枫杨立刻送小源子回宫,接着询问紫藤二人是否已给表小姐换好衣裳,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抬手请杜大夫进屋。

        杜大夫今夜原本已经早早歇下,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下人开了门,来人自报是肃北侯府的侍卫,说是因为侯府夫人母家的表小姐病了,世子请他立即赶去侯府医治。

        只是一个表小姐,并非达官贵人,照以往惯例,只给王侯将相和重臣看诊的杜大夫不会亲自前往,而是会派自己的徒弟前去。可白日里,给京城其他贵人看诊时听说了昨日肃北侯世子救下永安公主的事,加之肃北侯及其世子此番回京是凯旋归来,得皇帝嘉奖,杜大夫心中明白对于肃北侯府怠慢不得。

        待随那侍卫着急忙慌地赶到侯府,见肃北侯世子夜深了还守在屋外,神色难掩焦虑,杜大夫笃定他对这位表小姐必是十分在意,十有八九是其心仪的女子。于是,赶紧提了药箱进屋。

        方才,藕荷在紫藤的帮助下,替谢研脱下裙裾,换下几乎被汗湿透了的里衣,用热水擦干净身子,换上新的里衣,又摘下了她的珠翠发簪,解开了发髻,重新让她躺在了床榻上。

        终于盼到大夫过来,藕荷站到床尾,准备候着看有何需要,谁知听见陆粼命道:“你们都出去。”

        紫藤应了声,在床边放了张凳子,就要出屋,见藕荷未动,她脚步微顿,回头提醒道:“妹妹,还是快随我出去吧。”

        身在侯府,没法子说不的藕荷只好轻咬嘴唇,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她出了屋。

        杜大夫看了看床上面戴薄纱、气若游丝的少女放下药箱,坐在矮凳上。

        “世子,容我先为小姐把一下脉。”

        “好。”

        陆粼弯下腰,把被褥中谢研的右手轻轻拉出来,杜大夫刚要伸手去搭脉,却见一块帕子忽然盖在了她的手腕上,于是,他的手搭在了那块帕子上。

        “她发烧了,还头疼。”陆粼说出谢研的病症,“不知是因为头疼才发烧,还是别的缘故。”

        把了一会儿脉,杜大夫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陆粼在旁默默站着,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

        “世子,小姐头疼得厉害吗?”

        陆粼想到先前她捂着头痛苦的表情,答道:“很厉害。可能是右后脑勺那块地方痛,会不会是磕伤了?”他记得在揽月楼,谢研摸了好几次右后脑勺。

        杜大夫遂道:“容我再看看小姐的头。”

        “好。”

        陆粼在床榻边坐下,倾身,极轻柔地用右手托起谢研的后颈,再用左手拨开她那处的头发。

        在右后脑勺与后颈的交接处,确有一处很小的红肿。

        杜大夫凑上前去,仔细地瞧了又瞧,探了又探,神色越来越沉重,眉峰也紧紧地拧成“川”字型。

        “杜大夫,小姐怎么了?”陆粼问道。

        “世子……这……”杜大夫犹犹豫豫,似乎是不知如何开口。

        陆粼慢慢放下谢研的头,盖好被子,再问:“小姐到底怎么了?”

        杜大夫斟酌了一下,“小姐虽然烧着,但她的脉象倒是平顺,我刚才仔细检查了一下头上那处红肿……”他顿了顿,“好像有一根……极细的银针扎在里面。”

        既是侯府夫人的娘家表小姐,出身名门,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人用针扎进脑袋,这好像涉及到了一些大家族的秘辛,是以杜大夫刚才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银针?!怎么会有银针?!

        闻言,陆粼愕然,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所以说小姐现在发着烧,是因为这根银针?”

        “应是如此。”瞧见陆粼眼中迸发的厉色,杜大夫也不免心中一颤。

        陆粼咬了咬牙关,沉吟后问道:“杜大夫可有方法取出银针?”

        “这根银针几乎彻底埋入小姐的头颅内,如要强行取出,太过凶险……”杜大夫委婉地说,“小姐身子娇弱……可能受不住。”

        听出他言下之意,陆粼广袖下的手蓦地握紧,反问:“那倘若不取出呢,不也有性命之忧?”

        “如果银针位置不动,可能与之共存,就是小姐会经常犯头疾……但能这样维持多久,我不好说。”杜大夫保守地道。

        陆粼的脸色冷寒,声音很低沉,却极其克制地问:“杜大夫觉得太医院的太医能取出吗?”

        “这……太医们的医术更精湛,应该有办法吧。”杜大夫心知难度极高,也看出陆粼在极力压抑情绪,不敢当面把话说死,惹贵人恼怒。

        他心道,这小姐还真是肃北侯世子的心头肉啊,竟还想着请太医过来诊治。只是就连太医恐怕也不敢轻易尝试吧。

        陆粼自是知道杜大夫所言是推托之词,他紧抿嘴唇,思索了一下,问:“杜大夫能想想别的办法吗?”

        杜大夫久久不语。

        看出他的顾忌,陆粼言辞诚挚道:“杜大夫只管说法子,至于用与不用,我自会思量。”他深深看了一眼谢研,“日后若有任何问题,我陆粼自担责任,绝不会迁怒于你,也绝不给你带去任何麻烦。”

        因先入为主的印象,杜大夫认定肃北侯世子对这位表小姐情真意切,此时见陆粼态度诚恳,不忍心见一对少年佳偶因此阴阳相隔,他谨慎地道:“南岭有一神医名唤千秋客,能妙手回春,民间称其是再世华佗,应该会有把握取出银针。只是那神医四处周游,踪迹不定,要找到他恐怕要费一些时日。”

        陆粼闻言立刻站起身,对他作揖道:“多谢杜大夫!我会派人去寻那神医。今夜小姐之病,还望杜大夫不要对外声张。”

        杜大夫也连忙起身回礼道:“请世子放心,杜某明白,绝不会多言!我先开一副退烧的药方,待我回医馆,再炼制缓解小姐头疾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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