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野猫和第一场秋雨(一)

　　王人杰并没有想到迟念妤会这么快就离开，这也是整个钰电台都意料之外的。
　　连郎溪也为着这么快就消失了的下午茶而感到悲哀。
　　本来活蹦乱跳，尾巴总是摇的像风火轮一样的春花也好像对世界失去了兴致一样，整天趴在一旁。
　　有人觉得它生病了，想带它去看看医生。
　　但顾遇笙知道，虽然它还有地方遮风挡雨，有吃有喝，但显然它已经觉得自己成了一只弃犬。
　　顾遇笙并没有搬走，老房子那边确实还没有修缮好，他自己也不想走，虽然她不会回来。
　　他不敢给她打电话，他害怕听见一阵阵的忙音，更害怕她接了以后冰冷的语气。
　　他只敢在二中放学的时候去校门口转悠，可迟念妤就好像是刻意躲着他一样，他几乎是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或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顾遇笙等了几天，又是一个周六，他没等到迟念妤，倒是蹲来了沈思优。
　　“顾遇笙？你怎么在这？”
　　沈思优看见顾遇笙便走过去打招呼。
　　“我...”
　　顾遇笙一时找不到理由，竟学得和迟念妤一样，说话吞吞吐吐起来。
　　见状，沈思优的两个眸子弯成两个月牙：“什么事啊？让你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遇笙鼓足了勇气：“我想找迟念妤，就是你同桌，我想见她，或者你知道她现在住在哪么？”
　　沈思优还是笑着，她觉得顾遇笙有点语无伦次，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
　　她可不是一个会轻易放过机会的人。
　　“啊？她不就住在原来的地方嘛？怎么，搬家了？”
　　“嗯...”
　　这下能说会道的顾遇笙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沈思优仿佛明白了什么：“那她就是不想见你了，你回吧。”
　　说完，她就要走，顾遇笙这下也听出了端倪，连忙拦住她。
　　“让开让开，别拦着本姑娘回家，你都有喜欢的人了还找我同桌干什么？顾遇笙，我真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人，果然长得好看的没一个好东西！”
　　沈思优不知是想到了谁，嫉恶如仇的瞪着顾遇笙。
　　顾遇笙眨了眨那双猫儿般灵动的眼睛：“我是有喜欢的人，就是她。”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目光坚定不渝。
　　沈思优忽然想起一句话。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她向前探了探身子：“真的？”
　　“嗯。”
　　沈思优立刻笑逐颜开：“好吧，不逗你了，我知道她在哪。”
　　“不过先说好，你可不能跟我同桌说是我告诉你的，不然她肯定会生气。”
　　顾遇笙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收到沈思优的地址，顾遇笙发现这和二中是在一条街的，在那旁边的估计就是迟念妤的小学，而迟念妤念的初中就在二中前面。
　　原来她小学，初中，高中，都在这一条街，顾遇笙抬头看了一眼这街的名字——含灵大街。
　　顾遇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有名字这么中二的大街。
　　他忽然就想沿着这条街一直走下去，听那些细微的声音，看那些青春的面孔，就好像多少年前她在时那样。
　　你不会永远停留在豆蔻年华，但永远有人是那样美好的年纪。
　　顾遇笙刚走到一个十字路口，霎时间风起云涌，落叶纷纷，一片枯黄的银杏叶飘到了他的面前，他想起今天是秋分。
　　大约是第一场秋雨要来了。
　　迟念妤直接从二中后面摸出来的，一早就到家了，见外面乌云密布，她连忙把晾着的衣服都收了起来。
　　没一会儿，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滴落在屋檐和青瓦，街头和巷口，西风吹来的雨水浸润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迟念妤很喜欢听雨声，她靠在窗前，听着外面的稀里哗啦，雨越下越大，甚至升起了烟雾。
　　鹿鸣的排水系统并不好，迟念妤看着楼下的街道很快变成了可以撑船的浑浊河道。
　　那小小的鹿鸣顿时成了大洋彼岸的低配版威尼斯。
　　迟念妤暗自呢喃道：“这第一场秋雨还真是来的浩浩荡荡。”
　　玄关处传来了敲门声，被雨声掩盖了大半，过了许久迟念妤才听到时有人在敲门。
　　沈思优的衣服还在这，她说了放学会过来，迟念妤觉得大约是她来拿衣服了，便走过去开门。
　　“你怎么下这么大的雨还过来...”
　　迟念妤没说完的话就那样停在了半空中，她瞬间愣住了。
　　顾遇笙全身湿了大半，雨水顺着衣服流淌，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他根本连把伞都没有。
　　迟念妤一阵心悸，半晌才说出话来：“你怎么会来这？下这么大的雨...你...”
　　还没等顾遇笙说话，迟念妤便一把将他拉了进来。
　　屋子要比俞云归的那个住处小的多，玄关过了右转就是主卧，左转是次卧，根本没有客厅，直走就是厨房，厨房外面有一块地方，放着一张餐桌，边上就是一个仅能容下一个人的厕所。
　　顾遇笙进了房间，看着迟念妤去拿干净的毛巾让他擦头发和衣服。
　　他淋了雨，再加上最近又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只觉得眼前有些恍惚，他忽然抓紧了迟念妤的衣摆，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迟念妤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眸看他。
　　“跟我回去吧...”
　　顾遇笙觉得迟念妤看他眼神明明是炙热的，滚烫的，可她说出来的话却还是像那封不明不白的信上的字一样冰冷。
　　“你走了我自然会回去。”
　　顾遇笙的眼眸微垂：“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为什么？难道从天黑等到天亮还不够么？顾遇笙，你怎么那么残忍，非要让我亲眼看着你们在一起才可以么？
　　迟念妤用冷笑保护着她最后的自尊：“不为什么，就是想走了。”
　　“顾遇笙，我明白我欠你的人情最难还，所以你想住在哪我都赶不走，那我就自己走。”
　　顾遇笙清楚她说的话几句真几句假，他不会傻到连气话都信。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声音沙哑了起来：“你不是还...说好了要做饭给我吃，煲汤给我喝的么？”
　　迟念妤眼角泛了红：“顾遇笙，你放过我吧...你应该去找那个住在你心里的人，而不是我...”
　　顾遇笙愣了许久，竟也没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谁：“你...在说什么？”
　　“果然...都是当局者迷，你或许还在生她的气吧，但你总会原谅她的，毕竟她对你那么重要...”
　　迟念妤哽咽了起来，眼泪也忍不住滑落。
　　她不禁暗骂自己没出息，这怎么还没吵架呢，就哭起来了。
　　“你走吧...去找她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顾遇笙见她落泪，便不忍再说，终于妥协：“好，我走就是了，你别哭了...”
　　他转身便要离开，却被一个怀抱止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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