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小鱼干的过往(一)

　　“嗯...要不然我再给你做点吧。”
　　沈思优笑起来，眼睛弯成两枚新月：“顾遇笙...跟你住在一起啊？”
　　迟念妤好像被抓包一样连忙摇头：“不是...他就是刚好过来坐了一下。”
　　让迟念妤松了一口气的是，沈思优并没有追问。
　　“那好，你就随便做一点吧。”
　　“嗯。”
　　迟念妤给沈思优简单做了点炒饭，两人填饱了肚子，沈思优也该回去了。
　　迟念妤送她到路口：“很晚了，你小心一点，到家给我发信息。”
　　“嗯，回吧。”
　　沈思优过了马路又朝她招了招手，迟念妤笑着回她，忽然衣兜里的小黑开始震动。
　　迟念妤的手机常年静音，她掏出来一看，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迟念妤踌躇了几秒，看着手机屏幕明暗交替，那一串数字消失又出现，最后她还是接了。
　　“喂。”
　　“喂...”电话的另一面好像有些吵，断断续续地：“小姐，您的一位朋友喝醉了，希望您来接他一下。”
　　“朋友？不好意思，我没有这样的朋友...”
　　迟念妤的声线止不住的颤抖，说着就要挂掉电话。
　　而电话那边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你知道是我。”
　　她当然知道，沈尚的电话她哪怕在手机删了一万次也还是可以倒背如流，好像是忘不掉的。
　　一阵静默，迟念妤没有挂掉电话，平静地说：“你没有换号码，我当然还记得...明天还要上学，你早点回家吧。”
　　“你过来，就是我们来过的那家...”沈尚好像喝醉了，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我...我想见你...”
　　又静了几秒钟，迟念妤颤抖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我不想见你了...”
　　迟念妤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沈尚拿着电话的手举了许久，才放下，他静默着，思虑着，直到鸡尾酒杯壁上的雾气凝成水珠滑落。
　　这杯酒名叫玛格丽特，酸楚与苦涩并存。
　　他举杯，把里面的酒一饮而尽，灯光下，他的面上已然有些红晕。
　　这是一次孤注一掷，沈尚心里想，这是他与她之间的豪赌，他赌她会来。
　　于是，他转身跟刚才帮忙的服务生说了什么，只见那身着制服的人面色一变：“不好意思先生，您好像还没有成年，这边不支持您喝纯度这么高的酒，您确定要吗？”
　　沈尚没有犹豫。
　　服务生去拿酒，就在他要把酒瓶放在沈尚面前的时候，有人打断了他的动作。
　　“你喝这么烈的酒，明天还想不想上学？！”
　　是迟念妤，她终究还是来了...
　　沈尚没有说话，那双俊俏的眸子只是盯着她看，好像第一次看到她那样。
　　可一切都不同了，两个人的眸子里都映照着酒吧里的灯红酒绿，全然不似初见那般清澈美好。
　　迟念妤拦着服务生：“抱歉，我们不要了。”
　　就算是她这样不懂酒的人，也知道像他们这样还未发育完全的身体若是喝下这一瓶，怕是要睡个几天几夜。
　　服务生了然于心地点了点头，拿着酒离开了。
　　“你果然还是来了...”
　　沈尚笑着，灯光下的容貌更显秀丽，那笑里似乎藏着玛格丽特的苦涩。
　　迟念妤盯着他的杏眸，静默了许久。
　　她很想告诉他，纵是一个小猫小狗在路边受苦受罪，作践自己，她也不会置之不理，又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
　　她来找他，只是不想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但迟念妤没有跟沈尚说这些，因为她心软了，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她便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和他终究是不一样的，她学不来他的那些狡黠圆滑，更学不来他当初的冷漠自私。
　　沈尚的眼眸里好似泛着水光，他生着一双含情的杏眸，若是再噙着泪，那便如下了雨的江南，氤氲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之美。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人生若只如初见...
　　怎么会不记得呢？
　　迟念妤垂眸的瞬间，千丝万缕的回忆涌上心头。
　　可往事总是这样的狡猾，当不经意间忆起往事时，总会添油加醋，把坏的想成好的，把好的想成更好的，那些怀念和舍不得便油然而生了。
　　殊不知使我们泪流满面的，是那些故事里的人和事，还是当时那个不谙世事，懵懵懂懂的自己。
　　记得那是一个夏风和煦的午后，初中所有人第一次齐聚一堂。
　　除了小学认识的少数人以外，其他的都是谁也不认识谁，大家都东瞅瞅西看看的。
　　沈尚因为长得男生女相，所以即便是到了初中，他只要稍微带点口罩帽子什么的，还是会被认成女生。
　　当时他就因为感冒而带了一个口罩，班主任厉晶站到台上，不怒自威，还没开始点名，便道：“那个女同学，你叫什么？怎么还戴着口罩？”
　　沈尚不知道在说自己，可看了一圈就自己戴了口罩，便摘了下来，站起来说了句：“对不起，老师，我叫沈尚，我...感冒了所以...”
　　沈尚整个人红成了个小苹果，楚楚可怜的杏眸怯生生地看着台上的厉晶。
　　这下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也听出来了，这分明是个还没到变声期嗓音就已经很浑厚的男孩。
　　整个教室静默了几秒，随后哄堂大笑。
　　后来厉晶让每个人都上来做自我介绍，轮到迟念妤，她的声音本来就小，气场不足，刚好上面一个人引起的反响很大，底下乱哄哄的，几乎没人听她说话。
　　迟念妤在台上简直尴尬极了，她好想就这样结束。
　　或许是厉晶也不想第一天就河东狮吼，所以迟迟没有出面管理秩序，就在这时，沈尚站起来用那个比同龄人听起来成熟许多的嗓音道：“嘘——听她说。”
　　他的声音虽然厚重但却刻骨温柔，迟念妤便是从那时起记住了这个叫沈尚的男生。
　　沈尚开学没有几天便跟好几个同学处成了好朋友，而迟念妤基本没跟谁说过话。
　　她那时候想，估计没人记得她叫什么吧...
　　沈尚不止和同学相处的来，也很讨老师喜欢，总会主动帮着发卷子什么的。
　　那天放学前随堂测试的结果出来后，迟念妤拿着满是红色对号的小卷高兴了半天。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考满分。
　　厉晶每天会把考满分的名字念一遍，于是看到她走上讲台，迟念妤便竖起了耳朵。
　　“今天满分的同学只有沈尚一个人，别的同学还要加油。”
　　迟念妤的心直接凉了半截，但她还是什么都没说，悄悄地把卷纸藏了起来。
　　就在大家要收拾书包放学的时候，沈尚忽然站了起来：“老师，迟念妤也全对了，我刚刚发卷子的时候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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