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陆渝推开门，坐在椅子上的上男生瞬间抬头。

        陆渝看着他犯难：“额，时木，你跟着我……回家？现在我还没找到地方让你去，时间太匆忙了，你先住着，我……”

        时木走过来，伸手拉住她的衣角，动作幅度极小地点点头。

        “啊……行，走吧，我先带你去吃东西。”

        陆渝倒是有点诧异。

        这么听话？

        吃完饭，她带着时木回到自己家，时木睡她的卧室，她在客厅写报告，一边写一边给齐停打电话。

        “……废话，我要知道把人往哪儿送我还问你。”

        “福利院啊，医院，哪儿不行。”齐停没太在意，随口答道。

        “不行，他的情况太特殊了。随时有可能出现突发状况。我来的路上问过了，医院和福利院都不肯给他开设单独的病房和护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着你还要自己养着啊？”

        陆渝没说话。

        齐停整理着手头的资料，半天没听见电话那边的人回话，语气变冷：“陆渝你别告诉我你真这么想的，心理治疗都有适应期，你让他把适应期过了，后续治疗就会顺利，你发什么疯要把自己搭进去？”

        其实来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想这件事。

        林菁说时木相信她，如果这种时候她把时木丢给别人，治不治得好另说，他以后……

        还会相信别人吗？

        时木对她的依赖她能感觉得到，就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那种感觉，要是没有办法让他对这个世界重新建立信任的话，那她救出来的顶多也就是个活死人。

        “齐停，他很相信我。”

        这次换齐停不说话了。受害者之于警察就像患者之于医生，信任是第一位的，如果警察辜负受害者的信任，如果连警察都无法让受害者信任的话……那所谓正义，其实就没有伸张的可能了。

        他们是警察，天职就是让人民无条件信任，无条件放心，无论是集体还是个人。警队里不乏罪犯入狱后孩子交由警察抚养的，找得到收养家庭和福利机构当然好，但也有部分警察愿意以私人名义成为监护人。

        陆渝的做法，从朋友角度来说他并不太认可，人都有私心，陆渝才二十一岁，恋爱都没谈过，怎么承担起另一个人的人生？可是于公……

        “那就先跟着你吧，过几天y市的调研会就结束了，到时候我回来看看，失踪人口排查那边别停下来，找到亲生父母是最好的，”顿了顿，他又补充：“别勉强，缉查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嗯。”

        挂了电话，陆渝靠在沙发上发呆。

        卧室里突然传来响动，先是一声闷响，紧接着是一串噼里啪啦的声音，她反应过来，鞋都没穿，跳下沙发光着脚就往卧室跑。

        打开灯，陆渝惊得说不出话。几分钟的时间，卧室里已经是一片狼藉。始作俑者蹲在床头柜和墙之间的缝隙里，双眼猩红，戒备地盯着她。

        这么小的缝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钻进去的。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显然不太正常。

        陆渝飞快地给林菁打电话：“林菁，时木现在好像不太好，精神状态不正常，整个人都很有攻击性，你有没有办法？”

        “自残没有？”

        “没有。”

        林菁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在穿衣服。

        “先别刺激他，跟我讲讲在这之前的事，事无巨细，我马上开车过来，把地址发我。”

        之前的事？她定神想了想说：“我带他回来以后去开会，然后开车带他回我家，路上在餐厅里吃了饭，这时候都还正常的。回来以后我让他在我卧室里睡觉，我看着他睡着以后我才关灯关门回客厅写……”

        “关灯关门？”林菁抓住重点。

        “……啊？对，他睡着以后我就关了灯和门出来了。”

        林菁抓起车钥匙出门：“他可能怕黑，也可能在黑暗环境里遭遇过……嗯，你懂的。所以黑暗环境里会变得有攻击性，这是应激障碍的常见反应。你把灯打开，别靠近他，注意保护自己，跟他说说话让他放松，我马上过来。”

        说完就挂了电话。

        陆渝把卧室里所有的灯都打开，退回到门边。

        “时木，你别那么紧张，这里非常安全，我会保护你，我们聊聊天好不好？”

        时木不说话，依然恶狠狠地盯着她。

        “……我跟你聊聊我小时候的事吧？我小时候特别皮……”

        林菁到的时候，陆渝嗓子都哑了。

        时木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紧张到神经质的样子，现在蹲在原地，安静地听她说话。

        “……所以我高中毕业就去服兵役了，十七岁，两年以后退伍直接到警队报到，一边上夜校一边参加工作，军队里的生活也很有意思的，我慢慢跟你讲吧……”她和林菁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

        “时木，你困了吗？”

        他抬头看灯，抿着唇不说话也不动。

        陆渝反应过来：“不会关灯的，一直开着，你好好休息，别怕。”

        陆渝就这么守着他，直到耳边的呼吸声变得均匀绵长以后才和一直站在一边观察的林菁一起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

        她松了口气，瘫倒在沙发上。

        “麻烦你了，还让你特地跑过来一趟。”

        林菁笑笑：“没什么，他本来也就是我的病人，还能帮我完成课题研究，本职工作而已。对了，你找到寄养他的地方了吗？”

        “找不到，所以我打算向局里申请，做他的代监护人。”

        “你？”林菁讶异地挑挑眉，随即释然，“挺好的，我之前本来想跟你商量这个办法，又怕你不愿意，现在你自己提出来了，再好不过，这是目前来说对时木最好的方案了，不过……你有时间吗？”

        提到这个陆渝就头痛。

        当然没时间啊。

        “我这个月有两天调休，再加上出任务的奖励假期，最多一个星期，我只能让他一个星期之内努力适应一个人待在家里，再让他认识认识我同事，他们可以时不时来帮我看看。”

        林菁点头：“我也可以偶尔过来看看，不过，说不定他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希望吧。

        走的时候，她突然回头看着陆渝笑笑，陆渝一头雾水：“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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