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郁涵看着林意流微微挑起的眉头，心跳微微一滞，“你想写就写，不就是个3000。”
林意流看着郁涵毫不在意的模样，潜意识告诉他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要是自己就这么贸然写上去，说不定下一秒就把人气走了。
眼看着老师站上讲台，林意流不得不闭嘴，免得老师看见他们两说话，倒霉的有事郁涵。
郁涵拿出物理试卷，桌子上推来一张纸条—因为我身体的原因，所以我一定要参加运动会。
郁涵拿起笔，刷刷写下——什么原因？
医生说我十八岁之前需要多锻炼，这样我高考后做手术会顺利些。
郁涵没想到林意流这人还有隐疾，平常相处的时候也没看出来啊。也是，看出来了怎么会是隐疾呢？
林意流看郁涵没说话，继续写到：我上次去你家，看见电视柜上的相框，里面不是你在运动会上的合照吗？
郁涵这话，下意识皱了皱眉，怎么那张相框放在客厅，还被他看去了。
那是高一运动会我和好朋友的合照。
是女子3000米的第一名吗？
那张照片上有那么明显吗？郁涵着实不解。
所以，景市一中的女子第一名为什么不想参加我们市一中的运动会呢？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有点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林意流看着这句话，果然自己的同桌身上还藏着许多秘密啊。接着，郑重地在纸条上写下一句话——我有机会做这个倾听者吗？
你要听的话，也不是不行。
所以，有什么条件？
请我喝奶茶吧，连续一个星期。
就这些？林意流偏头看着在座位上昂着下巴的郁涵，活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小孔雀特意换了一只紫色水性笔，郑重地划掉星期两个字，在旁边写下‘一个月不重样’。
没问题。
晚上两节课的自习课一下，林意流就跟着郁涵一起去了操场。“陪我跑完八圈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林意流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眼前的少女十分可爱，几乎要笑出声来。良好的教养和第六感告诉他，要是这时候笑出来，估计郁涵立刻就要和他割袍断义，“正好很久没跑圈了，一起吧。”
临近运动会，操场上跑步的人比以前不知道多了多少，两人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身后跟上了一大群人，郁涵看着身后越聚越多的人群，对着身边的林意流说，“还有一圈，我们冲刺怎么样？”
“看你喽。”
郁涵听见这话，没喊开始，“那我就先走一步啦！”
还没等郁涵跑出去一百米，林意流就轻松跟上，身后的大部队被他们两远远抛在身后。
文婧璇正坐在操场中间的草坪上捏腿，这次运动会，她报了800米，为了取得名次，每天晚上她和何文景两人下来跑步。
看着不远处遥遥领先的两个人，她纳罕道：“那不是我们班的班花和班草吗？”
“谁是班花班草，这什么时候封的，我怎么不知道？”何文景惊讶。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你看看那两个人是不是郁涵和林意流。”
顺着文婧璇的手指，何文景看着远处奔跑的身影，“好像还真是，但是我听说他们两个没报项目，至于这么拼吗？”
“今天体委还在求郁涵和林意流参加运动会呢，说不定明天就把名字写上去了。你不觉得他们两个人最近走得太近了吗？郁涵出了跟我在一起吃晚饭，不是坐在座位上写作业，就是跟着林意流一起去自习室。”
“我的姑奶奶，你怎么这么八卦啊！捏完了就走吧，我还有题没写完呢。”何文景对着文婧璇翻了一个白眼。
“好啊，你敢翻我白眼，胆子大了是吧，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就把手伸到何文景的胳膊上，捏住一块软肉，旋转了不知道几个180度。
一丝哀嚎声响彻天空。
“怎么样，我通过考验了没有？”
“看不出来，你的体力真好。”郁涵双手撑着膝盖，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样，浑身湿透。
林意流从包里掏出湿巾和矿泉水瓶递给郁涵，“等会儿去教室说吧，今天不给你布置任务了。”
郁涵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水，“所以今天的任务就是我给你讲故事。”
两人坐在空无一人的自习室，谁都没有说话。
林意流平时都坐在讲台上，显得整个人高高在上，郁涵问他问题的时候都会恍惚，他到底是不是老师。
这次，林意流挑了郁涵的位置旁边，像是褪去了所有光环，静静地等待着郁涵的答案。
静默良久，郁涵终究还是开了口，声音在紧闭的教室四处游荡，像是郁涵抛弃的过去。
“我考上景市一中的时候，家里人都很开心。我爸我妈特意带我去加拿大旅游，我用来做头像的那张照片就是在加拿大拍的。”
“那张照片挺好看的，人美景也美。”
“等我正式上高中的时候，我妈妈发现我爸爸出轨很久了，而且我爸爸在外面有一个比我小不了几岁的儿子。”
郁涵说完这句话，像是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整个上半身趴在桌子上，头埋在臂弯里。
林意流自从上次搜索完郁珍的消息之后，就隐约知道了郁涵转学的原因，但他不知道，郁涵不参加运动会也与这个有关系。
他把自己的外套盖在郁涵头上，郁涵的视野一下子就被黑暗所笼罩。
光明照耀下，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一种被扒光的羞耻感，这袭来的黑暗，给了她勇气。
“市一中开运动会之前，学校里就有关于我们家的流言了。运动会开幕第一天，我就参加了女子3000米。那一天艳阳高照，我站在领奖台上，别一格跟我合影。要是时间能永远地停留在那一刻就好了，我们家还维持着表面的和谐，我的高中生活才刚刚开启。”
隔着外套，林意流的声音有些不清晰，“如果时间不继续向前，你就不会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困在原地。”
郁涵没想到林意流会是这个回答，但是当她开口时，已经听不出来太大的遗憾了，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
“第二天，我爸的出轨对象就来到了学校；然后，我就在我们学校出了名；第三天的接力比赛我也失败了。班上的同学都纷纷疏远我，我的成绩也一落千丈。今年初，我爸和我妈就离婚了。搬家那天，我爸扔掉了陪伴我十二年的钢琴，因为他儿子要学大提琴。他儿子偷偷把口香糖弄到了我的头发上，毁了我最爱的长发。”
“你不是会柔术吗？为什么不上去出口恶气。”林意流想着初见那天矫健的郁涵。
“就算我们两个人打起来，我爸也只会偏袒他儿子，我这个女儿，不过就是他追求幸福生活路上的绊脚石罢了。”
话音一转，“但是我那天出门，就把头发剪短染成了绿色。他敢给我妈带绿帽子，我就敢把头发染成绿的。”
林意流无奈地笑笑，认真想想，这还真是郁涵能做出来的事情。“所以，有没有绿色头发的照片让我看看，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染绿头发的人呢。”
郁涵断然拒绝，“这是我的黑历史，不给任何人看。”
经过这么一打岔，郁涵的心情变得轻松不少，不由得将外套拿了下来，“谢谢你的衣服。”
“有一个不好的回忆，那就去创造一个美好的回忆。这样以后回忆起来，也不会觉得自己的青春太灰暗了。”
郁涵看着林意流认真的侧脸，眉毛向上扬起，看起来朝气蓬勃，让人想不出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困住他。
“对啊，那你等会下课就去把名字写上吧，不要让体委写，体委的字不好看。”郁涵的声音不复之前的低落。
“好好好，我等会亲自去写两个人的都写上。”
林意流看着一旁开始奋笔疾书的郁涵，也没像往常一样看杂志，而是问了郁涵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考什么大学？”
郁涵难得停下笔，“大学吗？我哥现在在s大上学，我好朋友上s大也没问题。”
郁涵眼光一转，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林意流，叹了口气，“到时候，肯定会有大学争着抢你的。至于我，现在这个成绩也就能上一本了吧。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是比人与狗之间的差距都大啊。”
“所以我说，是梦想。”
“应该是s大吧。我转学前有人讥讽我，这个成绩转到哪个学校都考不上s大。”
“好，那就s大。”
看着郁涵疑惑的脸庞，林意流认真地开口：“那我就帮你上s大，让那个不知名同学好好看看到底谁上不了s大。”
郁涵正想追问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却被林意流打断了，“你现在先好好把这张试卷写完吧。”
郁涵回家后，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拿起相框，看着相框中右手举着缠绕着红丝带金牌的自己和笑得一脸灿烂的别一格，框外的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10月12号上午八点，洛清市一中秋季运动会正式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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