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交锋

周豹立刻爬到她面前表忠心，谗着脸道：“没事，这是我们的人，女侠万万放心，我们决计不会说出女侠的下落的。”

        进来那人一见何宝源倒在地上不能动弹，周豹鼻青脸肿跪在一边，到嘴的话噎在那里出不来了。

        “什么事快说呀！”周豹拼命使眼色。

        来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实在没想到屋里是这个情况。然而此时也顾不得这许多，他焦急的道：“游舵主他对我们兄弟下手了！顺着他的都被他收到麾下，不顺他的当场就杀了，现在正四处搜捕您和何舵主。我也是上个茅房才碰巧躲过一劫，赶紧来跟你们报信，咱们赶紧跑路吧！”

        周豹一愣，“他为什么对我们兄弟下手，有人出卖我们了”他们是打算跑路，可还没行动啊。

        沈容沈焕对视一眼，未来的及说什么。门外火光亮起，脚步嘈杂，半掩的大门嘭地一声被踹倒在地上，惊起一阵鸦鹊鸣蝉。

        游磊当先大步踏了进来，身后乌泱泱一群人涌进院子，小院立刻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游磊远远瞧见厅内正坐的沈容，心中一喜。整座山几乎都翻过来的去找她，没想到她这这里。心中一时竟升起几分钦佩，果然颇有胆色。

        他朗声大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你这胆大包天的女贼居然在这里。”

        他走进厅内，看清眼前人，忽地愣了一下。

        在山上时他和众人一样并不直视穆紫鹰。形成习惯，也没怎么看过她。

        然而今晚一见——似是初识。

        她只穿了一件白色中衣，脖颈修长，乌发垂散。右手正托着一柄乌沉沉的匕首把玩旋转，手指纤细修长，指节秀雅。眉毛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浅淡，也未修剪描画，乌黑自然。一双妙目炯炯有神，眼皮略窄，眼珠圆又亮，明艳中带着英气。脸颊和嘴唇略显苍白，反而中和了容貌上的锐气，看着生出几分娇弱出来。

        虽然带着半张面具，依然看出是个容貌出众的绝色美人。

        只是大约扮穆紫鹰已经扮习惯了，眼下虽被揭穿，还带着穆紫鹰的半张面具。

        他回过神，瞥了地上两人一眼。对沈容再开口时，语气不自觉便柔和了几分，十分彬彬有礼，“姑娘将宝库钥匙交出来，在下便允诺放姑娘离山，从前之事概不追究。”

        沈容冷哼一声，在室内烛影摇曳之下，反倒如娇嗔一般，她右手停下将匕首握入掌中，扬着眉道：“游舵主好生厉害，在下真是佩服的紧。可惜我并不知什么钥匙，游舵主怕是找错人了。”

        游磊心中微叹，卿本佳人，奈何做贼！真是冥顽不灵。他拔出长刀，“那就得罪了。”

        浮雕龙纹梨木太师椅上的女子缓缓站起，行动间长发轻摇，身姿优雅纤细。她缓缓拔出手中匕首，“那便来领教游舵主高招。”

        游磊正欲冲上去，忽见眼前人影一闪，一股厉气袭来，他持刀便挡，瞬间刀光剑影身形交错。然他毕竟失了先机，十几招对下来，一柄长剑横于颈前。

        身后众人立刻想要冲上前去，沈焕手腕微动，那剑立刻重了几分，脖颈锐痛，鲜血淋漓。

        “大家别动。”一直跟在游磊身后的一个玄衣青年拦住众人，可他说话太慢了，说完之后游磊的脖子已经见血。

        他波澜不惊的一张脸看着沈焕，一字一句道：“你们跑不了，何必负隅顽抗。”

        此时大家互相打量，心中皆有顾虑。

        沈容看了玄衣青年一眼。见那人大约二十四五，仪表堂堂，底盘扎实，言行沉稳。是个生面孔，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似乎旁人欠他钱一般。

        誓山大会那天也没见过。大约是刚上山的罢。说话慢慢吞吞却又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显得她和沈焕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一样。

        这游磊手下的人也是奇奇怪怪，瞧着没什么匪气，说话倒是嚣张。说不定他早就不服穆紫鹰了，眼下乱事频出，只怕正中了他下怀。

        “放我们下山，不许耍花样。”沈焕冷冷开口，声音冰冷低沉，没有一丝起伏。

        游磊这才能仔细打量他身前这个青衫青年。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容貌俊美，冷若冰霜。尤其是一双形状漂亮的眼眸，如同裹雪浸霜，冷冷地不带一丝温度。

        若不是他这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这身姿气度倒有几分像是武林盟太平院内那位最年轻的令使，也是不到三十马上就要升至掌令的人。

        他心中不免震惊，虽说是自己一时大意，但即便和这青年正大光明的交手，他也不敢保证能有胜算。他在紫峰山也就蛰伏了不到三个月，武林中怎么就出了这么多他不认识的厉害人物。

        一时忍不住问道：“不知二位究竟何人，师从何处。我看两位龙章凤姿，人才出众，何必做这等……这等不入流的勾当。”

        沈容见他夸自己和沈焕两人，心中免不了有几分得意。不过说到不入流，她便有些瞧不起游磊，自己都是个土匪，还有什么颜面说别人不入流。

        她走到游磊面前，黑白分明的眼睛仔细瞧了瞧他，先是叹道：“游舵主才真是可惜呢？这样雷厉风行，手段强硬，容貌也是端正不凡。要是不做山匪，也能大有一番作为呢！”

        “叫人把姚元琮和小荳押过来。”转而沉下脸厉声下令。

        沈焕看了她一眼，她还是要救走姚元琮。

        游磊笑了笑，“姑娘这是准备报仇吗？何必呢，得饶人处且饶人……马上把人押过来！”沈焕这才把压进脖颈的剑微微松了些力气。

        游磊直冒冷汗，打量四周伺机而动。

        “我劝游舵主最好别乱动。我们死便死了，也没什么可惜。而游舵主刚得山主之位，又铲除异己大权在握，正是春风得意之时，犯不着跟我们赌命。你说是吗？”沈焕语气平平。他很少说这么长的一段话，虽没有声色俱厉，但语气中却蕴藏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压力。

        游磊干笑一声，心中却把极渊阁里近些年记载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都过了一遍，实在想不出这青年和女子到底是谁。

        难怪此女如此大胆敢独自上山假扮穆紫鹰，原来竟是有这么厉害的一个帮手。

        姚元琮居住的丰竹院离穆紫鹰的紫辰院最近，因此很快人就被带过来了。

        小荳大概还没睡醒，迷迷瞪瞪的偎在姚元琮怀里，看见沈容的那一刻陡然睁大了眼，呆愣愣的看着她不说话。

        姚元琮看着厅里的情况，将小荳往怀里带了带，神色冷静的看着沈容，“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沈容冷笑，“那你猜到自己会死吗？”

        “我死不足惜。”姚元琮脸色微变，握了握拳，继而平静下来。他还是一袭白袍，斯文秀气一如初见。他淡淡道：“但是小荳她还是个孩子，那天……那天只是无心之失，希望沈姐姐不要怪罪于她，有什么仇怨我愿替她承担。”

        原来她真的姓沈，沈焕心想，还以为她又是诳人。

        “哼！由得了你吗？”沈容看向游磊，“游舵主，马上给我们备马，送我们下山，我们安全之后，必定将您毫无无损的放回来。”

        “沈姑娘，你劝你最好仔细考虑一下，你们四人伤的伤，病的病，能跑多远呢？若是姑娘能将宝库钥匙交出来，我绝对能保你们安然无恙。”游磊还在劝她，“更何况，你即便拿走了宝库钥匙，又如何能避开山上众多岗哨埋伏，取走宝物并安全下山呢？”

        “你说的很对，所以赶紧备马。”沈容并不搭理他的话。

        玄衣青年见游磊颈间鲜血淋漓，苦大仇深的脸愈发黑了，只能应下要求，让沈焕不要乱动。

        姚元琮一直沉默，眼看马已经牵过来了，心绪纷乱。看了看四周，突然下定主意，将小荳朝门外推开，飞快朝沈焕冲了过去。沈焕飞起一脚将他踢倒在地，然而游磊趁他分心之际瞬间脱身逃离，捂住脖子，沉声下令，“抓住他们。”

        “小姚哥哥……”小荳连忙就往里面闯，被游磊一把拉住，“多谢姚兄弟仗义，请姚兄弟放宽心，这个小丫头我定会照顾好她。”

        姚元琮回头看了看，放下心来。抹了抹嘴角的血，慢慢爬起，神色平静的看着沈容，“沈姐姐，算我对不住你。若是你愤恨南消，不如先杀了我，姚元琮绝无怨言。”

        沈容被他气得想笑，这个黑心白眼狼脑子被驴踢了吧！居然信一个山匪都不信我。害我也就罢了，眼下害得沈焕也被他连累。罢了罢了，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的，任他自生自灭，再不管他。

        她冷哼一声，“你好自为之吧！”

        沈焕心中却觉奇怪，这姚元琮明显对游磊十分信任，不知为何。那日在饭堂所见，他对山上所有人都有一种深深的敌意，包括游磊。怎地如今倒信任起他们来。

        沈焕退到沈容身边低声道，“等下我把游磊引走，你趁乱抢马下山”他顿了顿，又道：“文英茶铺里有个叫小虎的孩子，若是方便，劳烦你将他送回平武郡碧水镇。”

        “所以你在交代遗言？”沈容愣了愣。

        她从对姚元琮的怒气中回过神，拍上他的肩膀。觉得抬手费力，又改为抓住他的胳膊。

        神色先是诧异，然后惊喜，目光灼灼看着他“你愿意为了救我牺牲自己？我果然没看错你，我……

        沈焕心陡然一跳，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无端有些紧张起来。心想，这姚元琮对她毫无半分情义，她定是心灰意冷幡然醒悟。等下她要是对我胡言乱语……我，我不理她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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