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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第129章


陈慎之搪塞的一笑:“记得,怎么能忘记呢?如此刻骨铭心,只不过……方才睡迷糊了。”

        老三田轸没当回事儿,笑道:“你真是睡迷糊了,这个时辰还没起身,一会子马上便要第二次会盟了。”

        陈慎之道:“这就起了。”

        老大田升道:“那就起来罢,咱们去外面等,幺儿你也快一些。”

        “知道了,大兄。”陈慎之应声,其他人全都退出去,他赶紧洗漱更衣,准备去参加今日的第二次会盟议会。

        诸侯会盟,自然不可能一次性就谈拢,谈很多次都是家常便饭,陈慎之准备好,便和三位兄长一同来到幕府大帐。

        今日众人来的都早,因着已经是第二次会盟了,田巿也没有再压轴出场,以免被人嫌弃厌恶。

        众人都坐好,卫角君道:“咱们讨论了出兵的兵力问题,今天就该谈一谈,诸位有没有好的法子、妙计,如何攻打秦室。”

        “不是我说,”有人朗声道:“秦室兵强马壮,我听说那个庸狗皇帝还刚刚吞并了田儋的狄县兵马,咱们该如何下手?这是一块石头,难以下嘴啊!”

        他这么一说,田巿的脸色便不好看了,毕竟田儋是他的父亲,田儋的兵马本是他的,现在却被嬴政吞并了,一来没有他什么事儿了,二来脸子也不好看,像是被人打脸了一般。

        “正是说,如今秦室兵力强壮,咱们这里有人只出五百兵马,如何才能攻下秦室?这不是开顽笑吗?”

        众人一度陷入了沉默,反而被阴阳怪气点名的赵国公子一点子也不害臊,继续该吃吃该喝喝,压根儿没听其他人讨论似的。

        陈慎之瞥眼看了一眼那赵国公子,按照嬴政给自己的传书,这举止粗鄙的赵国公子应当不是真的,而真正的赵国公子正在暗中观察这会盟,果然啊,都不是省油的灯。

        陈慎之一笑,这个时候,便是自己个儿发光发亮之时了,他按照嬴政的计划,语气款款的道:“诸位,慎之倒是有个法子,姑且说之,诸位姑且听之。”

        众人一脸不屑看向陈慎之,陈慎之没有什么实权,齐国还在的时候,陈慎之是不学无术的贵公子,被荀卿纳入门下不知珍惜,最后被逐出师门成为了笑话,而眼下呢?陈慎之也没有太多兵力,还曾经投靠过秦室,做过秦室的膳夫,自是有许多人看他不上眼,觉得陈慎之粗俗鄙陋,不入流儿。

        陈慎之道:“诸位也知晓,慎之在秦室中混迹过一段时日,所以这……庸狗皇帝的习惯,慎之还是知晓一二的。”

        他一时间也是入乡随俗,随机应变,改口的特别顺当。

        “阿嚏!”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咸阳宫中,嬴政坐在路寝宫的太室之中,狠狠打了一个喷嚏,总觉得有人在咒骂自己。

        众人虽不屑陈慎之,但他说的有道理,陈慎之在秦室做过膳夫,他应该比其他人更加了解嬴政的习惯。

        陈慎之笑眯眯的道:“这狗贼嬴政,有去骊山温汤休养的习惯,算起时日,也该是启程了,诸位不如伏兵在骊山,杀他一个措手不及。骊山乃是离宫,并不是咸阳宫,也并非章台宫,如此一来,驻兵防守定不严密,绝对是联军下手的最佳时机。”

        众人陷入了沉思,骊山温汤?

        的确,骊山是离宫,并非是正规的宫殿,想要攻入咸阳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但是攻陷离宫,那便方便多了。

        只是……

        “这消息,可靠否?”

        “正是,我们如何能相信你?你可是在秦室做过走狗之人!”

        “你说什么?!”嘭!老三田轸立刻拍案而起,怒指着对方:“你再敢说一遍?!今儿个我就拔掉你的满口牙!”

        “老三!”老大田升叫住田轸,田轸十分不忿,道:“大兄!”

        田升慢慢站起来,脸色阴沉的道:“诸位,今日是齐国会盟,既然会盟于此,便说明诸位都是盟友干系,如今有人出言不逊,侮辱我齐国宗室之后,这该当如何是好?”

        幕府大帐一下子陷入了冷寂,好像是沉默的分割线,方才说话的人干笑一声:“是我不该,是我不该,方才并没有侮辱之意,只是一时嘴巴兜风,实在是对不住。”

        陈慎之笑眯眯的道:“大家伙儿都是自己人,便不要如此较真儿了,来来,坐下来,诸位都坐下来,咱们聚首于此,也是缘分,商讨的是国家大事,便不要如此斤斤计较了。”

        陈慎之都松口了,其他人也跟着打圆场,卫角君道:“是啊是啊,坐、坐,咱们坐下慢慢谈。”

        众人这才坐下来,有人道:“我也听说,这嬴政狗贼有去骊山温汤的习惯。”

        “真有此事?”

        “也是听说,不知真假。”

        “这倒是好办了,让人去探一探不就知道了?”

        “若是真有去骊山温汤的习惯,便是天助我也!”

        诸位也没有闲着,立刻让人去探查,嬴政是不是要离开咸阳宫,去骊山温汤调理。

        嬴政在咸阳,自然也没有闲着,和陈慎之打了一个完美的配合,放出消息,说自己要去骊山温汤调理身子,这些日子便要动身。

        “报——”

        放出去的探子急匆匆跑回来,跑入幕府大帐,激动的大喊着:“报!咸阳宫的探子回信了!”

        众人等了好几日,已然不耐烦了,赶紧道:“如何?消息属实?”

        士兵道:“回禀诸位王上、君上,消息属实!狗贼皇帝的确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骊山温汤调养身子。”

        嬴政素来有头疾,稍微劳累便会犯疾,但他又是个闲不住的命,所以根本不可能放松下来,头疾一直都是困扰,要不是夏无且为他调理,嬴政也不知能不能忍到现在。

        每年的这个时候,嬴政都会去骊山温汤小住几天,在那里泡泡温汤,调理一下身子,缓解头疾,住几天再回咸阳宫。

        因着嬴政以前每年都去,探子回禀的便与陈慎之说的一模一样,毫无差别。

        卫角君笑起来:“齐公子说的果然是真的,这可是好消息啊!”

        “是啊是啊!骊山的兵力薄弱,对咱们大大的有力!”

        “正是啊!”

        “诸位!诸位!”卫角君站起来,振袖高呼:“诸位听我一言,咱们如今聚集了七国的翘楚,准备发兵攻秦,又有了发兵的法子,现在只缺一样……”

        “缺什么?”

        “还缺什么?”

        “是啊,到底缺什么,卫君您倒是说啊。”

        卫角君笑道:“咱们缺的,便是统帅七国兵马的……盟主!”

        武侠小说中的舞林大会,盟主之位可是削尖脑袋也要抢的位置,如同武侠小说一样,这诸侯会盟的盟主之位,也是抢手货色。

        若是能成为盟主,便是成为了七国的首领,号令七国的兵马,如此一来,若是真的能扳倒秦室,那么号令七国兵马之人,便是第二个秦始皇。

        众人一听,立刻虎视眈眈,谁不想统一天下?虽大家口口声声说反对秦始皇的暴?政,但若是有可能,谁也不想把天下让给旁人,谁都想做这天下一统他的霸主,成就一番霸业。

        在场诸位的脸色立刻精彩纷呈起来,你看我我看你,但是没人做出头鸟,均是很谨慎,心思早就飞的乱七八糟了。

        幕府大帐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根本没人言语一声,都想看看旁人的意思,若是自己推举自己,恐怕太过没有脸面,实在不知羞,但是若推举旁人,心中也不甘心,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赵国公子突然站出来做搅屎棍子:“我觉得,这盟主之位,非齐国幼公子莫属了!”

        陈慎之万没想到被人点名了,为何没想到?毕竟他们之前还看不起自己,为了这事儿,老三差点跟他们打起来,还是老大镇住了场面,让那人给自己赔不是的。

        没成想,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这会子竟然有人推举自己做盟主?

        不过赵国的心思,陈慎之是看得一清二楚的,毕竟若是真的能打败秦室,这个盟主,便是将来第二个秦始皇,赵国推举自己来做盟主,摆明了觉得自己不可能是第二个秦始皇,若是没有打败秦室,所有的罪责都是自己担着,是自己这个盟主无能,若是能打败秦室,到时候他们就会把自己这个傀儡盟主毫不留情的拽下来。

        赵国之所以推举陈慎之为盟主,并非是看得起陈慎之,而是太过看不起陈慎之,觉得陈慎之便是一个任由他人摆弄的提线假物罢了。

        陈慎之心里了然,轻笑了一声,没说话。虽他知道大家伙儿的心思是什么样的,但他没有拒绝,不为别的,陈慎之若是当真做了盟主,对嬴政的计策也有帮助,好事儿一件,陈慎之自然不会拒绝。

        “是啊是啊!”有人应和起来,瞬间反应过来,陈慎之是最好的傀儡,让他做盟主,完全没有什么威胁,应和道:“齐国幼公子提出了攻打骊山这般的意见,他又熟悉狗贼皇帝的习惯,岂不是最好的盟主人选?若是他做了盟主,也能更好的带领咱们扳倒秦室,恢复七国,不是么?”

        “有道理……”

        “对对,有道理啊!”

        老三田轸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儿的,立刻道:“我同意推荐幺儿为盟主!”

        田轸心思简单,觉得这个盟主之位,落在齐国头上是最好的,对齐国是大有裨益,因此第一个同意。

        老二没说话,老大田升皱了皱眉,道:“此事事关重大,幺儿年纪还轻,恐怕难当重任,这盟主之事,还是暂缓再议,咱们先商讨一下攻打骊山离宫之事罢。”

        众人一听也是有道理,立刻便商讨起来攻打骊山的事意,因着嬴政马上便要去骊山,事不宜迟,过着村边没这店儿了。

        第三次会盟一直很久才散,陈慎之与三位兄长并肩往回走,因着是御营的缘故,他第一个到了营帐,便与众人告别,进了营帐。

        老三田轸笑道:“哎呀,咱们幺儿出息了,要是他能做盟主,做兄弟的也跟着沾光啊。”

        老二田桓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

        老大田升蹙眉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田轸道:“其二是什么?”

        田升叹气道:“他们之所以推举幺儿做盟主,还不是因着幺儿无兵无权,说话没有分量么?是最好的假物人选,便于他们操控。”

        田轸大惊:“还有这样的事儿?我就知道他们这些孙孙,不是个好东西!我这就去找他们!”

        “等等。”老二田桓拦住他。

        田升道:“罢了,走一步看一步罢,今儿个也累了,都先回去歇息。”

        老二和老三和他告别,各自回了营帐,田升也往自己的营帐里走,他蹙着眉,似乎有心事,进入了营帐都没有留心,里面竟然有人。

        一个人站在田升的营帐中,笑眯眯的道:“呦,长公子回来了?”

        田升这才发现对方,蹙眉道:“田巿?”

        无错,进入他营帐之人,正是自称齐王的田巿。

        田巿笑道:“长公子这是什么眼神儿,咱们好歹也是兄弟。”

        “兄弟?”田升冷笑:“本公子可不记得,与你是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兄弟。”

        田巿说自己是兄弟,其实就是高攀,毕竟他虽然是宗室,但是拐了很多弯儿。

        田巿也不生气,今儿个脾性特别好,道:“长公子,我今儿个来呢,是来和你谈谈心,说说体己话儿的。”

        “谈心?”田升道:“我看你,是贪心罢。不请自来是贼,在我没翻脸之前,请离开罢。”

        “诶!”田巿道:“长公子别动怒,寡人知晓,您啊,是今儿个心情不顺,也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心情如何能顺畅呢?”

        田升皱眉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不知?”田巿反诘:“不不,你心里清楚得很,明镜儿一般的清楚。今日在幕府大营之中,所有的人都推举你的幺弟为盟主,他们根本没有将你这个齐国长公子放在眼中,对不对?很不是滋味儿罢,寡人都知道。”

        “你知道个屁!”田升脱口而出,说罢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怒气很盛,平日里田升都是温文尔雅的模样,一派儒雅的学士模样,绝对不会出口狂言,而如今竟然跑出了脏话。

        田巿哈哈大笑,道:“对对,就是如此,便是如此!大公子,很生气罢,寡人能明白,毕竟那幼公子,说罢了,便是被荀卿逐出师门的孽徒,在齐国也没有任何建树,吃喝顽乐,还会什么?哪里能比得上您呢大公子?但是大公子如今却如此被冷遇,是个人都会心生不忿的!”

        “你说够了没有?”田升冷笑:“难道你以为我不知,你是在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田巿,你打错注意了,幺儿与我,便是至亲之人,不是你三言两语便能挑拨的,现在……滚出去,否则别管我翻脸。”

        嗤——

        田升拔出手中佩剑,田巿哈哈一笑,不当一回事儿,道:“好好,寡人这就走,寡人这就走,看看你们还能至亲到什么时候。”

        “大兄?大兄你在么?”

        老三田轸的嗓音响起,喊了两声,直接打起帐帘子走进来,正好碰到田巿大摇大摆笑哈哈的走出去。

        田轸瞪了一眼田巿,道:“大兄,他来做什么?”

        田升没有回话,恨恨的将佩剑收起。

        老二田桓走进来,道:“大兄可有麻烦?”

        田升这才收揽了怒气,道:“无妨。”

        老三田轸道:“是不是田巿又来找你麻烦了?我这就去拧掉他的脖子!”

        “老三,”田升拦住他,道:“无妨,别去了,如今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田升又道:“是了,你们怎么过来了?”

        老三田轸很容易被转移话题,道:“哦对了对,我们是想着,幺儿那性子,必然忘了上药,要不然咱们给他送过去罢。”

        前些日子,嬴政带着老二田桓和老三田轸去炸厨房,大家伙儿手上都是水泡,还没好呢,田轸算着,伤药就到今日,恐怕不够用了,就打算送过去。

        田升点点头道:“那一道走罢。”

        三个人离开营帐,往陈慎之下榻的御营而去,到门口,便听到里面有声音,陈慎之的营帐里有人在说话,那声音还极为耳熟,正是喜欢做和事佬的卫角君。

        卫角君的确来找陈慎之了,陈慎之刚回到御营,卫角君便来了,一顿的恭维:“恭喜齐公子,贺喜齐公子!”

        陈慎之挑眉道:“卫公这是要把闺女许配给我?”

        “这……这,齐公子开顽笑了。”卫角君脸色尴尬至极。

        陈慎之道:“既然不是亲事,何喜之有?”

        卫角君道:“诶,比亲事还要喜庆!齐公子马上便要成为盟主了,难道不是喜事么?”

        原是如此,陈慎之一笑道:“卫公言重了,盟主之事,大家还在讨探讨,并非已经定了慎之,慎之也不过是备选而已。”

        “诶,什么备选?”

        田升等人到了御营跟前,正好听到卫角君道:“什么备选?齐公子便是盟主啊!齐公子难道没看到,您真是众望所归,所有人都一致推举您呢!齐公子乃是荀卿之徒,名门之后,学富八斗,又曾经忍辱负重,潜伏在秦宫之中,知晓嬴政狗贼的消息,您真是做盟主的做好人选了!”

        卫角君一通巴结,把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把白的都能说成黑的,他的声音又道:“说一句不该说的,齐公子您便是太低调了,素来都太低调了,幼公子又如何呢?当年的霸主齐桓公,不也是幼公子么?照样称霸一时,令当时的周天子汗颜!幼公子您,真是有当年齐桓公的作为,你的那些兄长,便是连长公子田升,也比不上帮您的一根头发丝儿,又何必如此自谦呢?”

        卫角君在里面叭叭叭,田升三人在外面听的是一清二楚,田升的脸色瞬间便不好看了,方才田巿来挑拨离间,一直说陈慎之是盟主,如今卫角君又贬低自己恭维陈慎之,田升本就是心思细腻之人,旁人不说,他都难免多想一些,更被说旁人一直在说了。

        田升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老三田轸登时听不下去了,暴躁的一把嫌弃帐帘子冲进去,道:“我看你就知道不是什么个好东西!好啊,被我抓到了罢,在这儿叭叭,好像一个碎嘴的婆娘,呸!”

        老二田桓走进来,抱剑而立,道:“姑娘可没有他嘴碎。”

        卫角君被抓包,登时脸色青了紫,紫了红,实在不好再待下去,赶紧调头就跑出了御营,匆匆离开了。

        田轸道:“幺儿,你别听他的,他就是挑拨离间,竟说一些没用的话!”

        陈慎之道:“三兄放心,这些心思,慎之还是可以分辨的。”

        “诶?”田轸回过神来:“大兄呢?大兄去何处了?”

        老二田桓道:“方才大兄没有进来。”

        陈慎之打起帐帘子,便看到御营外面的地上,放着一个小瓶子,应该是田升送来的伤药,但他人没进来,也不知去了何处。

        第四次会盟很快便开始了,这次主要敲定攻打骊山的事宜,还有最重要的,便是……盟主。

        “我以为,齐国幼公子最为合适!”

        “是啊是啊,我也推举齐国幼公子为盟主!”

        “众望所归!众望所归啊!”

        众人立刻附和一片,好像陈慎之德高望重一般,但其实他们心里都有一个小道道儿,推举一个根本没有威胁的盟主,这样打下秦室之后,才好瓜分利益。

        卫角君道:“既然推举齐国幼公子为盟主,乃是众望所归之事,那咱们大家伙儿这就拜见盟主罢,不知各位还有没有什么异议?”

        按理来说,诸侯会盟,推举盟主之后,还要隆重的筑坛,然后歃血为盟,这样才算是礼仪,会盟自从春秋战国延续下来,礼仪非常重要,缺一不可。

        而如今,卫角君这么一说,显然是什么礼仪都不想要了,干脆就这样干巴巴的拜见,足见他们对陈慎之十足的不重视,根本没有看在眼中,只是个傀儡罢了。

        “拜见盟主!”

        “拜见盟主——”

        众人立刻站起来,急火火的拜见陈慎之,这也就算是推举出了盟主。

        卫角君道:“盟主,这攻打骊山,事不宜迟,咱们各国都会把兵马和将领汇总出来,誊出一份文书,交给盟主批阅,到时候还请盟主操劳了。”

        陈慎之挑眉,这敢情好啊,七国把文书直接上交出来,自己都不用誊写了,直接让嬴政过目,也是省事儿。

        陈慎之也是伪装习惯了秦始皇的人,做起盟主来,也算是一板一眼,咳嗽了一声,道:“便有劳各位了。”

        “不不,盟主言重了!”

        众人商谈完毕,便准备散会,陈慎之因着是盟主,一散会很多人都围过去巴结,虽然大家伙儿都看不上陈慎之,但驴粪球还要表面光呢,自然要客套客套,做做表面功夫。

        田升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忙碌的陈慎之,眼神有些复杂,默默的转身离开幕府营帐,准备回去。

        他刚走了几步,便听到“哈哈哈”的大笑声,转头一看,是田巿,真真儿是冤家路窄。

        田巿方才已经离开了,没成想却在此地,看来是专程等待田升的。

        田升紧紧皱着眉头,不想搭理他,转头便走,田巿却不会看脸色,追上两步,笑道:“长公子,今儿个你的幺弟被正式推举成为盟主,哎呦,我真是替你不值啊!论建树,你的建树哪点子比不上幼公子?论文采、论武艺、论谋略,他又哪点子比得上你?”

        “而如今成为盟主的,是他不是你,”田巿孜孜不倦的道:“长公子,真是不值啊,不值,我都替你脸疼,啧啧!”

        田升回过头来,冷冷的凝视着田巿,道:“我没有剁下你的舌头,是因为不想破坏了会盟的规矩,你若再多说一个字儿,我必然剁下你的舌头!”

        田升说罢,转身离开,田巿冷哼一声:“什么东西!斗败的鹌鹑罢了!”

        陈慎之成为了盟主,很快忙碌起来,虽然只是个挂牌盟主,但很多文书还是需要陈慎之批阅查看的。

        其实……

        陈慎之根本不忙碌,他把所有的文书全都积攒起来,留到天黑之后,让嬴政亲自批看,如此一来,自己也能清闲,而嬴政呢,则是自己策略如何攻打自己的全过程,不可谓不刺激。

        天色暗淡下来,黑的浓郁,嬴政如期与陈慎之对换身子,看了一眼对方在案几上的文书,不由深深的叹了口气:“朕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白日里为秦室天下鞠躬尽瘁,晚上还要批看如何推翻秦室的文书,陈慎之这小子倒是好,乐得清闲。

        嬴政无奈的叹口气,拿起案几上的简牍,开始一样样批看,仔细阅读,将齐国兵马的数量、安排、将领、粮草等等,记得一清二楚,详详细细。

        “公子。”魏詹从外面走进来,道:“三位公子想要见您。”

        三位公子说的自然是陈慎之的三个亲哥哥了。

        嬴政蹙了蹙眉,他本就不待见这三个人,毕竟是齐国的公子,而且这三个人总是当着嬴政的面儿,咒骂嬴政,骂的可欢实了,偏偏嬴政还不能动他们。

        不但现在动不了,以后也动不了,毕竟嬴政答应过陈慎之,如果陈慎之打入野王会盟的内部,他将既往不咎,放过陈慎之的三位兄长。

        一言既出,又如何可以食言呢?

        嬴政揉了揉额角,又看了一眼堆积如山的文书,干脆道:“文书过多,今日便不见了,让三位兄长早些歇息罢。”

        “敬诺。”

        魏詹立刻出去回话,原原本本的将嬴政的话复述出来。

        老三田轸一听:“幺儿好忙啊,也不知会不会累坏身子。”

        老二田桓道:“还有三日便发兵骊山,粮草还要先行,的确忙碌。”

        田升没有见到陈慎之,面子上有些失落,自从陈慎之做了盟主之后,兄弟几个人见面的机会便越来越少了,不只是今日,昨儿个也没见到。

        田升收敛了表情,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二位弟亲先回去歇息罢。”

        “嗯好罢。”老三田轸道:“那大兄,你也早点歇息。”

        老三和老二一道往回走,老大田升一个人往回走,田轸回头看了一眼田升,对田桓道:“二兄,你有没有发现……大兄最近怪怪的。”

        “怪?”田桓反问。

        老三田轸道:“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总觉得大兄最近怪怪的,好像有什么心事,但是不愿意告诉咱们。往日里可不是这样,咱们兄弟都是无话不说的,但凡有个事儿,都是互通有无,最近大兄却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老二田桓蹙眉,道:“的确如此。”

        田升心事重重的往回走,进了营帐,营帐里漆黑一片,这里自然是不能和御营比拟了。

        黑暗之中,似乎有一丝呼吸之声,田升立刻戒备,道:“谁在那里!”

        嗤——

        剑刃出鞘,直接划过去,对方连忙躲闪,吓得屁滚尿流,“嘭!”一声碰到了旁边的凭几,人仰马翻在地上。

        田升掌灯一看,竟然是赵国公子。

        赵国公子反倒在地上,旁边还跟着一个寺人,那寺人赶紧把他扶起来,但面容很奇怪,都是责怪的神色,完全不像是寺人在看公子的模样,谁家寺人敢这么瞪公子?

        赵国公子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自己的袍子,道:“齐公子,是我,是我啊,别动手。”

        “赵公子?”田升眯眼道:“深夜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赵国公子哈哈一笑,道:“是这样的,我来这里呢,全都是为了长公子你啊。”

        “我?”

        赵国公子点头道:“正是正是,幼公子被推举成为盟主,想必……长公子心里不是滋味儿罢?”

        田升的脸色立刻落下来,冷声道:“若是没有旁的事情,还请赵公子离开。”

        赵国公子有些慌神,他身边寺人则是道:“齐公子别动怒,按照长公子的学识、才情、建树、武艺,并不该只是一个区区的长公子,而是……齐王,不是么?可是如今呢,一旦攻秦成功,所有的功劳都会归局于幼公子,幼公子真的是齐国挑大梁之人么?他真的能做好齐王么?他真的能给齐国的百姓,一个很好的归宿么?长公子心中,应该早有承算罢?”

        “你到底想说什么?”田升已然不耐烦。

        寺人道:“长公子也看出来,这帮子会盟之人,拢共七国,却恨不能有十又七颗的心眼子,拧不成一股绳,能成什么大事儿?但若是长公子与我等配合,便不一样了。”

        他说着,凑过去,在田升耳畔说了几句悄悄话,田升一愣,眯起眼目打量他。

        那寺人又道:“长公子,如今我们已经掌握了天时地利,就差您这个齐国正宗了,若是与我们合作,等事成之后,你便是齐王,再也不需要和任何人比,再也不需要和你的弟弟们比,因着你……才是齐国独一无二的存在,谁也无法比拟。”

        田升的脸颊微微有些抽搐,他狠狠地咬着后槽牙,似乎在最后的争斗。

        寺人一笑:“长公子,何必挣扎呢,和自己过不去?长公子为了礼度,压抑的太久了,难道不该放诞快意一回么?”

        田升眯起眼睛,双手垂下,紧握的双手突然放松,昏暗之中,沙哑的笑道:“是啊……我才是……我才是齐国的正宗,我才是大长公子,我才是……名正言顺!我为齐国付出的,谁也比不过,休想踩在我的头上……便是田慎之也不行!”

        他说着,霍然抬起头来,双眼充斥着阴鸷的光芒,恶狠狠的道:“如何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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