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迢迢织女星

七十年代的江城还是个不怎么发达的城市，城区的地儿只有屁股一点大，唐萍家的四合院属于城郊结合部，出事的山头离唐萍家不远。

        这山头其实算不上是山，充其量就是个小土坡。不过，曲径通幽，绿树成荫，一直是江城年轻男女约会圣地。

        老唐被埋的消息，不径而走，那几具尸体的事，更是被传得人心惶惶。

        现在没人敢去那山头转悠了。

        唐卫国从泥石流救出来的时候，奄奄一息，满脸都是碎泥渣子和血。

        唐萍知道老唐不会死，可还是吓得直掉眼泪，张未济抱着她安慰了不知道多久，她才稍稍好了一点。

        说来来也怪，唐卫国被埋挖出来伤得很重，可送到医院检查，他除了些皮外伤啥伤都没有，连医生都说他命大。

        唐卫国只在家休息了几天，不仅身体上的皮外伤迅速变好了，就连这咳嗽好了许多，就是他的背，这几天肉眼可见的变驼了。

        深夜，家里的外屋里就发出了锅碗瓢盆的声音。

        “唐萍，外屋有声音。”张未济警觉地推了推唐萍。

        唐萍钻到张未济的怀里，没睁开眼：“张未济……如果有鬼，你就保护我啰，我现在好困。”

        唐卫国生病这几天，唐萍说自己受了惊吓，也赖在家里没去上班。

        她在这里找到了好玩的东西------在田埂上吊小龙虾，小龙虾在七十年代是个没人吃的东西。

        唐萍一天能吊上十几斤，都没人跟她抢。

        每天太阳落山，唐萍就拎着一大桶龙虾回家，黏着张未济帮忙做。

        唐卫国这几天也像着了魔，可劲地往家里弄好菜，更是助涨了唐萍好吃懒做的气焰。

        唐萍在这儿的小日子，过得越来越舒心惬意了。

        这几天悠闲自得的日子过下来，唐萍好像早就忘了要找姣姣的事。

        倒是张未济，每天在他工作的国营包子铺里，有一嘴没一嘴向人打听。

        可这几天打听下来，都说没见过，姣姣这个人好像根本就不存在。

        张未济开始后悔自己跟来了，现在他的努力寻找变成了唐萍摆烂的理由，找姣姣成了他一个人的任务，唐萍最近对找姣姣绝口不提。

        “你多吃点，多吃点。”外屋传来唐卫国的声音。

        家里有客人吗？这么晚？

        张未济想起身去看，唐萍紧紧抱着他，他根本就没法动弹。

        什么自己睡自己的，唐萍就是说说而已。

        自从唐萍那天吓着了，她每天就顺利成章地抱着张未济睡，总说害怕。

        每天晚上一躺下，唐萍就会钻进张未济的怀里，用软软糯糯的声音撒娇，好像他们真的是新婚夫妻一样。

        唐萍抱着他睡，张未济开始是抗拒的，他没有禀报天师，于礼不合，就算唐萍会是自己的新娘，他也想按步就班，可他这百炼钢没架住唐萍的绕指柔，现在他抱着唐萍的时候，甚至对修仙这件事，也有了些动摇。

        “外面真的有人。”张未济把声音压得很低，在唐萍的耳边说。

        唐萍眼睛似睁非睁，微红的小脸蛋在张未济怀里蹭了蹭，也把声音压得很低：“你听错了。”

        我听错了？

        张未济确定自己没有。

        “真的……”张未济想解释。

        “张未济……我好困，不许说话了。”唐萍用被子捂上了脑袋，睡了过去，张未济再叫她，不知道唐萍是真睡还是假寐，再没了反应。

        接下来的几天，一到凌晨那个时候，张未济都能唐卫国古古怪怪的声音，声音张未济听得真切，非要唐萍一起听，唐萍总说没听见。

        白天唐萍还是一如既往的到田埂边吊龙虾，晚上让他做。

        今天的晚上张未济又做了一大盆的麻辣小龙虾，唐萍其实已经吃腻了，吃了没几个就扔在了一边。

        吃完龙虾，这儿没什么娱乐活动，唐萍一如既往地早早躺平了。

        张未济睡在床上，辗转反侧，初夏的暑意更让他燥热难眠。

        他的脑袋里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他要一探究竟，到底老唐在午夜时分忙什么。

        “唐萍，我睡会儿就去单位加个班，我们单位一个做包子的大姐生孩子了，做包子缺人手，领导让我晚上去帮忙包包子。”张未济忐忑地扯着谎，生怕唐萍识破他。

        “晚上包的包子，白天还能吃吗？”唐萍没抬眼皮子，说话的声音也含含糊糊的，她好像快睡着了。

        “可……可以啊！”张未济第一次说谎，慌得声音都有些发不出来。

        “嗯，那你去吧。”

        “好。”张未济心里雀跃着他说谎成功。

        “张未济……你加完班就别回来了，别吵我睡觉。”唐萍的语气挺轻瞄淡写的，可她说话时有意加重了声调，看似不经意的话语，透着一个意思，晚上你别回来。

        张未济觉得应该是自己多想了，唐萍很快就睡着了，张未济佯装离开去加班的时候，唐萍也睡得很熟，丝毫没发觉他离开。

        张未济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四合院，又趁四下无人返回了四合院，躲在墙根边上。

        午夜时分，初夏的夜里有一阵阵的蝉鸣声，月光照着黑暗的客厅，简陋的饭桌上摆着晚上唐萍吃剩下的一大盆龙虾，唐卫国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猪头肉。

        月亮西斜，已经到了张未济每天晚上听到声音的时候，四周却一片死寂，就连刚才的蝉鸣声没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听错了？

        张未济陷入了自我怀疑。

        后背好像有道强光闪了一下，张未济转头看，什么都没看到。

        可等张未济再回过头看屋里的时候，他才知道他没有，唐卫国已经坐在黑暗的客厅里，他没有点蜡烛，客厅里唯一的光源就是那抹淡淡的月光。

        张未济听到他每天晚上都听到的声音：“你多吃点，多吃点。”

        月光之下，唐卫国的脸上堆着笑容，他的眼眸映着晶莹的光亮，他持着筷子往他对面的碗里夹菜。

        可对面并没有人！

        连鬼都没有！

        张未济打开自己的阴阳眼，他什么都看不到，唐卫国的对面空空如也。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唐卫国到对面碗里的菜，肉眼可见地在变少！

        真的有人在吃！

        唐萍剩下的那一大盆龙虾也慢慢地见底了。

        变成了一大盆的龙虾壳。

        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未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用力地看，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侧着耳朵听声音，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这个声音很近，不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分明就在张未济的身旁，如机器人的声音，重复着：“你是谁，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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