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多事之秋
阁楼那宽大的窗口正遮蔽得密实，白日里正升起来的阳光一点透不入雨婳房内，此时还是凭借着临时点起的灯盏，二人紧促的呼吸将那灯盏的火带离得飘忽，周遭气流不通，二人相互感受着对方的那一丝丝气息。
“你何不好生歇息？这才醒过来到底又想要活动。要同我讲些什么？”白颐初轻声对雨婳道，那双在这昏暗空间里的星目仿佛饱含了泪，在烛光下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璀璨。
“要同你讲很多，但当下身体虚了些，只能讲最重要的。”
“娘子请讲。”
“为什么不停我的劝？偏要直向那萧云下手？”
“我想你一定以为我意气用事，并且相识几日开始，便一直认定我如此？”白颐初慢慢为自己作解，同时也为安抚雨婳，“难道我要任由那厮在我眼前伤你？或许还将任他轻薄你？”
“你的仁心大义在这样具体的事上一点得不到好处，反而还遭它所害。”
她见他坚定如此，也找不出反驳他的理由，这下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白颐初明白她想到的，立即将此事分析起来:
“你知道我也同你一样，你想到我的安危，我也需如此待你，今日我杀了萧云那厮，就要开始对外生起警惕之心，以此避免萧家的动作……”
“可眼下障碍就在眼前，我便是要除去它，以此夺取让人不安的隐患息下去的机会，便也免不了背后所带来的风险。”
“这样的事你明白便好。”
雨婳终于开了口:“眼下，我同你也算是一同惹下这人命官司，再不能够单独苟且。”
“人虽为你所杀，但原由却发生在我身上，我也要成为凶手之一。”
“既如此，请你嫁与我为妻！白门于从前而始声望极远，我将你护于门中，便无人再觊觎你……你为自身安危的顾虑大可免去。”
雨婳并未直面他，却勉强坐起身来走到窗子前，将那栓子打开。
街口上的静意似已随着桥下的流水一并带离了去，几片落下的衰叶被水面这轮倒影旭日吞了去，但它也不过继续滑向水面，河岸边披染着青翠如流瀑的柳絮，一如裁剪后不甚完整的苍生。
她望着远处的天空，一轮红日当空。
白晨起至夜幕，也不过多花些时辰，一人短短一生乘载几十年，却也不过转眼间的功夫，便一点点消逝去。
“但你不怕我将忽然间就死去么？”
“你若死了，我便也不会苟活。”
“会不会不过你的一句话，你也许要另寻佳人。”
雨婳对他并非没有信心，她只是不知道是否该将自身生命里仅剩无多的时光甘愿交由他人守护，情爱或许长久，但生命不能。
“你如何信得过我？或许要我将心剜出来给你？”
“尽也不必剜心，你身上若生出半点差池，还是同我有关联的，你白门众人断然不会放过我。”雨婳笑称，给白颐初的面色也终于缓和些。
“这厢我暂且先答应你，其余待以后才说。”
白颐初得知雨婳的心意，经已欣喜非常，不过紧接又道:“有一事我也需同你讲，你知道便不会再为这几日里所生之事自责。”
“萧氏一族向来擅长利用暗器，我却听阿臻说那萧云落毒一事，从而对他感到所为稍有存疑。”白颐初又袒露出手臂，将那伤口愈合处的划痕展示与雨婳，“先前他伤我时，用的便是那样的锐器，险些要将我的性命便宜断送给他。”
“你是说，萧云频频伤人背后，或许另有他人作指使？”
“我的直觉就是这样。现在，娘子知道其人手段又当如何？依然认为平事理便能解决问题么？”
“不当如何，夫唱妇随罢。”
白颐初轻笑，面露喜色：“你同我一起便不需守这世俗里夫唱妇随的歪理。”
“尽管同我反过来，我杀了你便救，杀多少救多少。”
“杀了便能救回来，你当我是神仙？”雨婳闻言，在他怀里一下子笑了个痛快，即刻又正色道：“何况，我救来做什么？倘若死的又都如萧云那般人，救下来岂不还是成祸患？”
“还有……若是萧氏那族人寻上门来，你可有应对的法子？”
“我只道将正面迎上，但在此之前，我需将你安顿下来，萧氏觊觎白门圣物已久，各大门派亦然如此，如若我要战胜他们，定须赶紧将那浴雪剑取回来，当下独若虚白门一派是以势力单薄，但假以同其他同盟联手，便可将那残余一并清理，重振我白门！”
二人相处至晌午时分，白颐初才别过雨婳，离了那阁楼去。
彼时，那也早已同徐衙内在外作别，早早返回茶馆的安华正和他擦肩而过。
安华见着白颐初的面后，竟感到有些不甚自在，从前些日子茶馆生事起至今时，她似乎察觉到雨婳同他之间所生的情愫，当下便又去猜测他此行的用意。
“可有见到雨婳？”安华看到后厅里边的草药还未处理完，便向在炉前准备茶水的柳晓翠提问。
“她的身子今日突发不适，才上了楼正歇息着，安华你最好别去打搅她。”柳晓翠该来不及抬头，路过的冯昔便同安华接腔。
安华不以为然，这便上来了阁楼，轻叩起雨婳的房门，并细声询问道:“雨婳？你可还醒么？”
半晌，安华见在内的雨婳没有给自己应答，以为这个时辰里她当真歇下了，并不料她这就直接将门打开来。
雨婳的脸色看来已从苍白慢慢恢复过来，但还带上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安华？怎回来得这样快？不需等徐衙内到夜里么？”
“嗐！原是他要给我惊喜，我还不到食栈，便在那风波亭见着了他。”安华慢慢解释道，那温情神态仿佛令雨婳感到徐衙内这就在她安华面前，“接着想来茶馆无人照应，就早早回来了。”
“而且，我同他多日不见，也自然没什么话再说了。”安华想到徐衙内同她二人之间的甜蜜，这便又笑起来。
“你告诉我无话可说那是自然，想必那话早在那风波亭中谈完了！”
雨婳也跟着笑起来，听闻他们二人难得如斯，这放在当今并不算常见。
不过在细想之下，雨婳又想到徐衙内的身份，大抵心里又生了稍许的怯。
并且，雨婳也未联想到那死去的萧云如何被处置去尸首，甚至，更未知冯昔之行已被徐衙内撞见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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