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虚假之爱

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心情呢？

        是看到他就会满心欢喜，空气中都是芬芳，看不见他就会心神不宁，思念成疾。

        是当他出现的时候，世界都会因为他而变得明亮，万物都沦为背景，只有一个人是鲜活动人的存在。

        是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你的情绪，当他欢笑时你也会为之欣喜，当他愁眉不展时你也会兵荒马乱。

        喜欢是一树树花开，是草木皆兵，是万物皆是他，而万物不及他。

        ——这是常规意义上的喜欢。

        被强制植入对某个特定存在的爱意的云间空感到奇妙。

        理智让云间空清楚的知道自己为之心动的存在不过是咒灵操纵的傀儡，他没有灵魂、没有思想、甚至连存在都是虚无的。

        而情感却让她发自内心的想要靠近他，了解他，甚至想到他咒灵的本质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想要保护他。

        多么恶心的想法。

        察觉自己竟然有想要保护咒灵的想法后，云间空突然明白了这只狡猾咒灵的打算——它想要用这种没有根基的爱意让她沉溺，而暗恋的求而不得会让她不甘，进而引她沉沦，最后可以用情绪操纵她。

        ……如果她真的被洗脑成功的话。

        可如果这是控制她的方法的话，云间空更奇怪那咒灵要如何对付另外两个咒术师，毕竟他们又没被洗脑。

        在无趣的一节课程结束后，五条悟和夏油杰就迫不及待的来到云间空的身边。

        不远处的美枝似乎也想要过来，但是被五条悟用看垃圾的眼神注视着，她止住了脚步。

        “它”的潜意识让“它”不想真的惹怒这个白发的人类。

        “吶吶，空在看什么呢？”五条悟声音甜蜜的贴到少女身边。

        “我也很好奇哦，”夏油杰也问，“从刚刚开始就在看着什么东西呢。”

        刚才他和五条悟关注到少女从某一刻开始，就一直在看一个方向，但是夏油杰顺着少女的目光只看到一个平平无奇的学生，和雪白的墙壁。

        是那个学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夏油杰猜测。

        他觉得这个解密游戏或许有别的提示也说不定。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云间空的下一句话会让他的心如坠寒窖，继而怒火滔天。

        “那个啊，我喜欢上他了哦。”

        黑发金瞳的少女终于把目光收回来，坦然的告知同伴自己的发现。

        “我好像中了诅咒了哦。”

        夏油杰这才发现她往日里从容淡定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喜悦中又带着一丝微妙。

        显然她自己也没想到。

        “……”

        “砰——”

        在夏油杰陷入沉默的那一刻，教室的墙壁突然碎裂，吸引了云间空和夏油杰的注意力。

        他们就看见五条悟在满天灰尘中收回了手，精致的脸上神情冰冷，没有笑意的他犹如神袛般抬起眼睛望向墙外，语气里有压抑的怒火：“杂碎，居然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五条悟听见自己的小怪物居然中了咒灵的诅咒后，不知为何感到心里莫名焦躁，他只能将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归结于有不长眼的咒灵居然敢挑衅自己的缘故。

        “杰，”蓝眼的神子对自己的挚友说，“看起来玩不了了呢。”

        “啊，确实如此，”被五条悟一打岔，同样愤怒的夏油杰反而冷静了一些，他努力保持理智的思考，“但是要先等一下，空肯定是被咒灵针对了——就像先前那份只有她才有的虚假记忆一样，我们要搞清楚为什么。”

        “不用去搞清楚了。”

        五条悟伸手碰触脸颊上有淡淡红晕的少女，看见她以往清澈明朗的金瞳变得湿润粘腻，五条悟扯出一抹疯狂的笑意。

        “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垃圾罢了，无法突破我的无下限篡改我的记忆，也无法在有着精神保护类咒灵的杰身上做手脚……只有空，她看起来最好对付。”

        于是夏油杰明白了为什么云间空那么特殊，脸色也愈发阴沉，但是他更关心云间空的安危，他问五条悟：“那空怎么办？”

        “所以说啊，要么鲨了咒灵，要么……”

        比夏油杰知道的更多些的五条悟突然对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少女说：“我说，空明明可以冲破咒灵的虚假记忆，说明它的咒术无法蒙蔽你，那空也没道理会被这种虚假的情感影响到吧？”

        五条悟能够看到咒灵的诅咒并没有对云间空彻底起效，所以才能保持相对冷静的理智。

        担心着云间空的夏油杰一愣，又看向少女……云间空的表情依旧甜蜜，眼睛依旧湿润，但是却能条理清晰的说出冷静的话：“是的哦，我能分清这是假的情感……”

        “……空你没有被影响就好。”夏油杰放下心来，“刚刚那句话还吓我一跳……”

        “毕竟空也不弱嘛。”五条悟满意听到的答案，于是心中躁动略略平复了一点。

        “……但是我真的喜欢他哦。”云间空接着说。

        ！！！

        夏油杰僵硬的目光注视着已经如同雕像一样的路人甲，表情渐渐狰狞。

        “不过，你们放心好了，我只是单纯的试试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不会被影响的。”云间空很快解释道，看见同伴不善的表情，有些不解，“你们为什么情绪那么激动？”

        夏油杰不知该如何解释她的话只会让自己更加愤怒，而且还带着点酸。

        喜欢的人第一个喜欢上的不是他就算了，居然还是个咒灵？！！！！

        “……”夏油杰强撑着笑，“只是很久没见过这么麻烦的咒灵了，有些激动，对吧悟？”

        “？”五条悟有些奇怪，但还是捧场，“杰说的对。”

        顿了一下，夏油杰看似温和的嘱咐：“空下次不要随便尝试一些奇怪咒灵的诅咒了，如果真的好奇的话，可以等我收服了之后再尝试，这样比较安全。”

        也比较可控。

        “好。”云间空乖巧的答应咒灵操使的嘱咐，看着扎着丸子头的少年如同为孩子操心的老父亲一样露出欣慰的表情，她也微笑起来。

        “空这次就不要出手了，毕竟有咒灵的影响在，我怕你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就让我和悟解决吧。”夏油杰体贴的说。

        而云间空也顺从夏油杰的意思，虽然她自己觉得这点影响一点也不会妨碍她的输出，但她看出来两个少年莫名的战意沸腾，急需发泄，于是也不和他们抢。

        “嘛，那空就乖乖等着我们哦，”五条悟弯腰摸了摸云间空的头，又开始嬉皮笑脸的，“哥哥们会带糖果回来的哦。”

        “……不要太过分哦，悟。”云间空一言难尽的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做了个鬼脸就和夏油杰一起跨出他轰出的巨大墙洞，顺着用六眼看见的痕迹直接找过去。

        ——他们已经感到十分不耐，需要咒灵付出让他们满意的代价才能平息翻滚的怒气。

        比如让它烟消云散就很不错。

        教室里的师生仿佛被定格了人偶一样，一动不动的任由砖石倾倒，天空也变得暗淡无光，有无数丝线从这些人偶的身体蔓延至天际，整个空间也变得雾气横生。

        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在云间空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她感觉到有咒力爆发，知道五条悟和夏油杰已经找到咒灵并且开始了战斗。

        或许是因为战斗的缘故，咒灵无力再支撑这个幻境，于是云间空看着这个教室渐渐变得扭曲虚幻，一切都渐渐崩溃消散，黑暗从头顶扩散，如同被看不见的怪兽吞噬了一般。

        面对这一幕，云间空表现的十分从容，她看着自己“喜爱”的那个少年被吞噬之后，默默叹了一口气。

        她是知道“爱“是什么的。

        虽然她没有某一个特定喜欢的人，但她确实是“爱”着绝大部分的人类的——听起来很奇怪是吧？

        对人类的精神抱有崇高的敬意，对人类的羸弱又心怀怜悯。

        云间空“爱”着可怜又可敬的人们。

        而其中特别耀眼的人也会得到她格外的注视，和格外的“爱”。

        就像五条悟和夏油杰一样。

        深深为人类着迷的云间空知道“喜爱”是一种怎样的感觉，那是一种盛大的花开，是温柔的日落，是无边黑暗里的希望——

        相比之下，咒灵为云间空植入的“喜爱”就如同无根之火，肤浅、热烈、偏执又狭隘。

        没有薪柴的火焰又怎能让人感到长久的温暖呢？

        对“喜欢”一个人感兴趣的云间空浅尝辄止了一下这种情感，所以明明她全不设防的接受了这份情感，但还是轻而易举的抛弃了它。

        尝过高级甜品之后的人是不会为了劣质的人工糖精而停留的。

        云间空对自己的异常心知肚明，然而却一点也没打算改变——咒术师都是疯子这件事应该人尽皆知了吧？

        更何况，她一直谨记那个人的话。

        【亲爱的，你要知道，……“云间空”不管成为什么样的人，都会是“云间空”满意的模样。】

        在察觉到咒力波动平静下来，她也回到原本进入任务地点的位置时，云间空知道战斗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只要安静的等待五条悟或者夏油杰解决咒灵消除她的诅咒就行。

        ……但是让云间空疑惑的是，她等了半天，心中躁动的情感依旧还在，她依旧“喜爱”着某个存在，而面带心虚的少年们也磨磨蹭蹭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并且带来了一个让人苦恼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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