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思凡（二）

路上程之秋调出光屏查看了下周兰竹的成就值，发现成就值只有百分之十左右，他不禁疑惑，周兰竹年少有为不过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就已经在戏曲界唱出了名气，每次逢他的戏都是高朋满座虚无坐席。

        按道理正是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时候，怎么成就值却是如此低？难道周兰竹志不在梨园？

        程之秋作为系统选定的攻略者的任务是帮助系统选定的世界之子实现美好未来，只是没想到因为他自身身份的原因，这个任务竟然有些许棘手。

        若是大家知道他是个男子，他倒可以光明正大的接近周兰竹和他交心，只是他现在对外的是女子身份，就不得不顾忌外面人的眼光，做起事来也不方便了许多。

        总之，走一步算一步，至少现在周兰竹在宋府里，于是他也放宽了心。

        宋清梅很快拉着他到了自己住的小院子，她的院子离花园倒是近，走进正屋，一应装饰都是欧式风格。

        且也装了吊灯，亮堂堂的倒是比宋清蕊的屋里明亮些。

        程之秋把她按在梳妆台前，用梳子仔细替她梳通卷发，宋清梅的小丫头叫小兰，和小红两个人是同一批进府的，宋清梅去寿宴的时候没带她去，这时候她看见大小姐带着小红来了，两个人就一起守在门口聊天。

        “爸爸和妈妈也真奇怪，不让我们两个住一起就算了，可为什么连上学都不能在一起。”

        程之秋知道她说的是最近两个人升学的事情，现在是假期期间，等假期结束了，宋清梅要去读津市一所有名的女中，而程之秋却依然要留在家里接受私人教师的教授。

        当初云游道人说要将宋清蕊当女孩养大到十八岁，下个月宋清蕊就是十七岁了，距离十八岁也不过一年的时间。

        宋家人的意思是等他安稳过了十八岁就对外公布他的真实性别，在此之前他还是一直在家里接受家庭教育，免得在外被人发现身份。

        “你知道的，我身体不好。”

        程之秋的手指在她发丝间穿梭，不多时就给她梳好了一个漂亮的发髻，又将她从周兰竹那里拿来的发簪插到她的头发中。

        “我真想替姐姐承受这些病痛，姐姐你不知道，每次你躺在床上难受的时候我都恨不得痛的是我。”

        宋清梅扭过身握着程之秋的手道，程之秋安慰她：“傻丫头，我又没什么事，都是些小病，吃些药就好了。”

        又想到什么似的笑道：“说起吃药，你不是从小最怕苦的了吗？连洋人配的感冒药片你都不吃，要是喊你和我一样天天喝中药，还不得把爸爸妈妈愁死。”

        宋清梅不好意思道：“姐姐别笑我了。”

        她又站起来转了个身，裙子在身上蹁跹成花，实在青春靓丽。

        “好不好看？”

        她期盼的询问程之秋，程之秋点头说好看，她顿时就眉开眼笑，小女孩的世界就是这么开心简单。

        她们两又坐着聊了会，见实在很晚了，程之秋就带着小红回去自己的院子，路上碰到账房管账的管家，他便喊下他问道：“李管事，秦福班的周老板要是来要银子你就给他。”

        李管事是个矮胖的男人，他此时微微弯腰问道：“大小姐，大概是个什么数目呢？”

        程之秋回忆了下：“二小姐拿了周老板一只牡丹花样的银钗，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毕竟是周老板的爱物，你到时候按照市价给他略多些钱。”

        他又叮嘱道：“明日午饭前，无论周老板有没有来拿，你都派个丫头过来告诉我一声。”

        李管事连忙答应，说明天一定喊人过来给小姐消息。

        程之秋这才带着小红回了自己院子，由于身份特殊，他的院子里服侍的人并不多，头些只有一个照顾他长大的奶嬷嬷，头先奶嬷嬷回了乡下老家有事，宋夫人才让他选了个尚不通人事的小丫头服侍。

        回家的奶妈妈姓吴，程之秋平日喊她嬷嬷。

        一见他回来连忙端着一杯热茶迎上去关心道：“祖宗哎，怎么出去不披件披风，这病还没好全，等下又严重了。”

        转头又换了个严肃的表情斥责小红道：“粗笨的丫头，出去怎么不记得给大小姐披件披风，要是小姐受了寒，仔细你的皮。”

        程之秋连忙替小红解释道：“嬷嬷别怪她，我瞧着今日不太冷就自己不想穿的，小红也劝过我的是我不听，嬷嬷要是怪她那就是我的错了。”

        吴嬷嬷立马就不赞同的看着他道：“小姐说的什么话，要错也都是奴才的错，主子怎么会有错。”

        但她也放过了小红只是喊她去给程之秋准备热水沐浴，小红如获大赦的跑开去准备东西。

        程之秋喝了口热水想着，他这个嬷嬷千好万好，就只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受封建思想荼毒太严重了，对待宋家人尽心尽力，对其他人却是从来也没一个好笑脸。

        难怪每次小红最怕的就是她了。

        第二天早起他洗漱完用了早点就坐在书桌上看书，一晃神时间就到了中午，他合盖了书就看见小红领着一个小丫头进来。

        小红道：“小姐，李管事差这位姐姐过来给回话。”

        程之秋就让她上前来些，那小丫头上前道：“回大小姐，李管事让我和大小姐说周老板并没有来账房领过东西。”

        程之秋表示自己知道了，让小红赏了点心给那丫鬟。

        他指节轻扣桌面，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走到梳妆桌前抽出一盒首饰匣子，从里面拿出一根海棠花样簪珠银钗。

        左右看了看，心下就有了注意，她唤了小红进来道：“这支钗子，你把它包了送到周老板那里去。”

        小红犹豫道：“小姐不是最喜欢这支钗子了吗，平时都舍不得戴的，怎么要给他？”

        程之秋心道我不戴是因为我是一个男人啊，我又不是女装癖，怎么会喜欢戴。

        但他这样的理由他肯定不能说，于是他道：“正因为平时戴的少，才不会让人发现，你去的时候记得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了，免得惹人是非。”

        “清梅拿了人家东西，周老板虽然大方不计较，但我们家可不能失了礼节。”

        小红应下，找来个盒子把钗子包了就出去了。

        周兰竹正拿着一把剑在院子里练动作，这时候大家都在睡觉，只他勤快在外头为晚上的戏准备着。

        小红来了也不敢上前打扰他，毕竟他手上那把长剑像是开了刃似的，刀锋凌厉似一条银龙飞空。

        见周兰竹收了动作，她才连忙迎上去道：“周老板。”

        周兰竹认出她是宋家大小姐身边的丫鬟，他压制住心下的激动故作平静问道：“这位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红连忙摆手道：“您叫我小红就好了，我奉我们家小姐的命令来给你送东西。”

        说着她就把盒子递过去，周兰竹双手接过打开，见里面躺着的是一支栩栩如生的海棠花钗，无论是做工还是用料方面都比他那枝好上不少。

        小红在旁边笑道：“我们家小姐说了不能白拿周老板的东西，这个就当送给周老板的回礼了。”

        周兰竹淡淡笑：“大小姐太客气了，那周某就却之不恭收下了。”

        小红向他告退，临走前周兰竹突兀的问一句：“小红姑娘，你们家二小姐平时戴钗子簪子多不多？”

        小红虽然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他：“二小姐平时最喜欢学那些新式打扮，从不戴钗子这样的东西，昨天心血来潮才问周老板您要的。”

        周兰竹笑：“了解了，多谢小红姑娘解答。”

        他想，那这个钗子必然就是大小姐的了。

        小红回去后，程之秋问她周兰竹收到东西后有什么反应，小红道：“看着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看他笑着，应该是开心的。”

        “要我说，他肯定是开心的，小姐您给他的钗子比他那支可贵重多了。”

        程之秋淡笑不语，到傍晚的时候小花园那边便又锣鼓喧天的开唱了，远远地程之秋就听见了那低音婉转的声音。

        他带着小红找了个稍微偏僻的地方坐下，今日来听戏的只有宋清蕊的几个婶娘，女人们忙着坐在前面嗑瓜子喝茶聊天，并没有看到他带着小红进来。

        他坐的地方黑洞洞的，旁人若不仔细看绝不会看到这里还坐着一个人。

        周兰竹上台了，今日他的戏竟然是《霸王别姬》，程之秋起先并不知道他唱什么戏，只是他一眼就从那虞姬的扮相下认出了周兰竹。

        他是很好认的，一双长而媚的眼睛亮而有神，正是少年人的年纪，身形消瘦纤长，下腰，旋转，动作流畅优美。

        只是个子还是有些高，和霸王的演员站在一块，竟然并不矮上很多。

        结束时，只见台上灯火通明，伴奏哀伤，虞姬唱：“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遂拔剑自刎，一代红颜命殒乌江。

        戏唱完了，程之秋也该退场了，他今晚上过来就是想看看周兰竹有没有戴上那支发钗，现在看到了，也有了结果。

        他心下有了考量，便起身带着小红离开，路过园心池的时候见池中鲤鱼憨态可掬，一时有些放松，便凭栏坐下让小红取些鱼食来喂鱼。

        没想到周兰竹会过来，他匆匆跑过来的时候，身上穿着戏装，脸上的油墨也没有洗。

        他送他的那支海棠钗子安安稳稳的钗在发套中，在月光的辉映下连带着他的头发眼睛都像蒙蒙的镀了层银光。

        一下子让程之秋生出几分幻觉，不知是虞姬穿越到了这民国大宅的花园中，还是他穿越到楚汉相争见到了虞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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