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致富者和清洁工（4）
孟晓菲跟赵医生谈起镇上发生的命案，她显得很平静。
她说，这家网站几年前就存在，运营者是谁，无从得知，它的服务器在境外，而且它不单有中文站还有国际站。从网站会员那里了解到的信息来看，它就是一家收录各种具有代表性案件的普通网站，，其中不乏一些没有破获的悬案。不过这家网站的受众极小，几乎没做过推广，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最早发现它接受这种委托还是一个月前，也就是上个月十四日晚十二点发布的一条消息。一个写侦探小说的作者，为了找寻灵感进入网站时偶然看到的。当时以为是恶作剧，事后得知真实发生了命案才向警方报了案。至于接受委托的人是否就是这家网站的运营者，以及他们接受这样的委托有多久，目前并不清楚。赵医生边跟孟晓菲聊着电话，边飞速的敲击着键盘，此刻她正赶一份报告。
孟晓菲了解到与沈蓉相关的信息：沈蓉19岁，中专毕业后出来打工至今已有两年，单亲家庭，母亲年轻时候受过重伤，导致右肢偏瘫无知觉。半年前，她在火车站附近做兼职，遇到一个倒地的孕妇，她没有多想上前扶起那孕妇，还叫车送她去医院，当时孕妇十分感激，彼此留了联系方式。几天后，她接到法院的传票，再次见到那名孕妇的时候，她却一反常态，声泪俱下的哭诉，坚称是沈蓉撞倒了她，才导致孩子没了，要求沈蓉赔偿她二十万。沈蓉一听瞬间懵了，她一遍一遍的解释自己并没有撞她，只是看到她倒地好心扶起她。当时旁边没有别人，而且那个地方是监控盲区，无人为她作证，官司最终输了，沈蓉最终被判赔十万，两年的积蓄付之东流，还要欠下一笔外债。她的母亲得知此事后，什么也没说，突然有一天留下一封遗书跳楼了。遗书中没有提到官司败诉的事，只是说不想给女儿增加负担，自己也累了，没有活下去的动力。母亲的离世给她的打击太大，很长一段时间，她都闷闷不乐，直到两个月前被诊断为抑郁症。在此其间，她也获得过一些好心人的帮助，可惜最终还是没有走出来。
一个月前，沈蓉在社交平台发布一则信息：
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原来不过是弱者的自我安慰，无能者的自欺欺人。我做不了恶龙，也救赎不了自己，如果你们真是自诩为正义的存在，就替我送他们下地狱……
孟晓菲翻看了下面的评论，很多人都在嘲讽她活该，甚至斥责她恶毒阴暗，博同情，一边倒的支持孕妇。偶有不同的声音站出来支持她，也立马被一群人攻击，最后不得不删除评论。
直到沈蓉自杀后，她这篇帖子才真正被大众关注，网上的风向也变了，很多人甚至要求重审此案，愿意免费做代理律师的都有好几个。一时间正义的呼声回归了，众人都在为沈蓉的死扼腕叹息……
孟晓菲看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标，突然想到一件事：“赵医生，我老家那四个人的死会不会也是他们做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目前还不确定，那起事故的原因无从查起，现场被破坏得太严重，尸体面目全非，这么久都没什么进展。光怀疑没有用，得有证据。”
孟晓菲说道：“我记得刘东林有个小姨子，是在国外吧。”
赵医叹了口气：“很遗憾，他小姨子也没了，前不久刚确认已死亡，去毛里求斯旅游的时候发生事故，共有十三人遇难，她是其中之一。”
挂断电话后，孟晓菲久久不能平静，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一时说不清。
张敏之看到她发呆，给她倒了一杯茶，这几天的家务都是他在做，不仅如此，连花园的花圃和菜地都好好打理过。孟晓菲反倒变得懒散了许多，她看着这个迷一般的男人，陷入沉思。
对方似乎看透了她在想什么：“你想问什么？”
孟晓菲问道：“你究竟为什么来找我？”
“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什么！什么意思？”孟晓菲对他的话不理解，一样的人，什么一样的人？
张敏之边喝茶边说道：“没什么？就当是为了保护你吧。”
孟晓菲看着他一脸复杂的神色，心说道：我需要保护？莫非之前有人想害她的事被他知道啦？这个人果然不简单。通常来说，不爱讲话的人心思都特别重，他这么沉闷，肯定有很多的故事。
随后便问道：“你哪一年的？”
对方看了她一眼说：“89年”
孟晓菲又问道：“你的家人呢？”
张敏之仍旧面无表情，但孟晓菲能感觉到他似乎有些忧伤。沉默片刻后说道：“我没有家人，只有师父和师兄。”
孟晓菲自知唐突，忙转换话题：“你刚刚说为了保护我，是什么意思？”
张敏之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孟晓菲以为又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仔细琢磨着自己的话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对，跟这人沟通真要命。他住在这儿似乎没有要走的打算，孟晓菲也不便问他要住多久。
午饭后，谢兰和付秋不约而同的过来了，刚进院门，看到张敏之坐在院子的躺椅上，迎着太阳晒日光浴。今天的最高气温有三十六度，院子里这个时候热得像蒸笼，一般人是不会这个时间点晒日光浴的。看到这个陌生的男人，两人面面相觑，以为走错地方了。
孟晓菲从屋里走出来，朝张敏之喊道：“这么大的太阳，你这是晒腊肉呢。”张敏之发觉有客人到来，立起身朝门口看了一眼。
付秋看着张敏之，顿时两眼放光，一把拉住孟晓菲，使劲儿拽着她的胳膊激动的追问道：“姐姐，快说！你什么时候在屋里藏了这么一个帅哥的？”
孟晓菲撇了她一眼：“谁藏，他自己来的。”
谢兰问道：“他是谁？你朋友？”
孟晓菲叹了口气：“说来话长，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那次和蒙蒙去鹭州的当天晚上遇到的，你们还记得吧。”
谢兰：“就是你上次说的没钱还你，送了你一把高新梅的折扇的那个人？”
孟晓菲点点头：“就是他，特别特别古怪的一个人。”
付秋看着张敏之点头道：“是挺古怪的，这么毒的太阳，这么热的天，他居然睡在太阳底下，不怕中暑吗？”
孟晓菲无奈的说道：“昨天遇到一帮小姑娘追着他瞧，一个劲儿的夸他白，夸他皮肤好，求教保养秘方，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决定把自己晒黑。”
说完又对张敏之喊道：“你这样晒是没用的，你可以去房顶，上面没人看得到，脱掉衣服平躺在屋顶上，晒得均匀，还可以翻面儿。”
谢兰付秋忍不住大笑，张敏之看了她们一眼，没有要挪走的意思。看到他一脸的汗珠，孟晓菲多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直接上前拉他进屋：“别晒了，这么毒的太阳要晒化了。你这冷白皮儿一看就是天生的，非人力所能强求，就算你今天晒黑了过几天也会白回来，认命吧。”
张敏之果然听话的起身进屋，付秋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他，还小声跟谢兰讲这位哥哥长得有多正，身材比例有多完美，气质有多仙，若是放在演艺圈光凭外貌气质都能秒杀一大片，成为顶流大腕儿。急得孟晓菲一个劲儿的朝她使眼色：不要再说了，省得让他听见，万一这位公子哥儿一时想不开自毁容颜呢。
付秋问道：“他真不是你对象？”
孟晓菲摇头道：“真不是，他没地方去才来我这里，反正就是多副碗筷的事，况且他烧饭很好吃，我也省事儿。”
谢兰抿嘴笑道：“你这是遇到流浪猫、流浪狗、流浪汉都往家捡呀。”
付秋一听到有狗，立刻紧张的问道：“狗？哪里有狗？”
孟晓菲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害怕，就一只小奶狗，前几天捡的。”
正说着，屋里突然传出了一阵小狗的叫声，一只黄褐色的小狗正被小白扇耳光教训着。
孟晓菲领着她们俩去了二楼的书房，谢兰看到墙上的画，似乎有些吃惊。这些画都是……有几个人她是见过照片的，所以立刻就认出来了。她指着黑袍男的画像问道：“这个人是谁，你画了这么多幅，也是你梦到的人？”
孟晓菲点了点头：“嗯，我也很想知道他是谁。”
付秋一脸崇拜的眼神看着她：“菲姐，原来你的画画得这么好，就没有想过办画展？”
孟晓菲愣了一下：“办画展？没想过，既没打算公开，也没想过卖掉它们。而且，我的水平还没有达到那种高度吧，谁会买呢，画这些纯属自娱自乐。”
谢兰看着她问道：“那么，那个男人你了解吗？”
“什么？”
“就是楼下的那位，他究竟是什么人，你们才见过两见面吧，他为什么非住在你这儿？”谢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个镇上出的人命案我听说了，你一个人我们实在不放心。”
孟晓菲心领神会，笑道：“放心吧，他不是坏人，我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人虽然性格古怪捉摸不定，又不爱说话，但是我信他。镇上的那桩命案，凶手已经有眉目，只是没抓到人。”
付秋朝谢兰做了个鬼脸，拍拍她的肩膀说道：“人家都这么说了，咱就甭操心了。况且，这位小哥哥长得那么帅，一看就是好人。”
孟晓菲心里忍不住笑：原来长相跟善良指数成正比？
这时，谢兰指着另一面墙上的一幅场景画问道：“这些人不是前段时间报道的那几个吗？”
孟晓菲点头道：“对，发生在我们老家那边的一个小旅馆里，凶手没查到，估计要成悬案了。”
“那这个场景是？”
孟晓菲思索片刻：“梦里见到的场景，店老板被杀后，他们都说他的死与自己无关，正在扯皮。”
付秋认真的看着画，问道：“你梦见的？”
孟晓菲点头：“是呀”，她现在说慌越来越镇静，表现得越来越自然，虽然心里依旧不舒服。不过，这件事就算说不是梦也不会有人信她。
付秋看着画中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摇头道：“刘东林真是活该呀，纯粹是自作孽，所以说嘛，做人还是不要太缺德。”
孟晓菲有些诧异：“你知道他？”
付秋音调上扬：“岂止是知道！还曾经一张饭桌上吃过饭呢，好几年前的事了，我爸曾经跟他有过合作。不过，也就那一次了，这人……唉，一言难尽，被人报复太正常了。”
“被人报复？”
“是呀，很早就传言他早年破产负债累累，为了钱设计害死了自己的老婆，后来女儿也意外死了。不到两年呢，又混得风声水起，女人一个接一个。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跑去内地吗？坑了合伙人一笔跑路的，据说合伙人因此服毒自杀，留下孤儿寡母。这人呐，人品差到极致，能活这么多年已经是奇迹了。”付秋摇头道。
“这不是网友的猜测谣传嘛，又没有证据。”
孟晓菲想到老家人对刘东林的评价，说他待人热心，十分客气，果然聪明人都有两副面孔么。
“姐姐，你好天真，这种事怎么能留下证据呢。”
“……”孟晓菲见她信誓旦旦，一时竟无言以对。
谢兰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在一家网站上看到的，里面有详细的介绍。”
孟晓菲问道：“是不是一家叫cleaner的网站？”
付秋愣了一下：“你也看到过？”
孟晓菲有如看到希望，忙说道：“这个月十四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我恰好看到了镇上的那起案子发布出来，页面只存在三分钟就没了，当时立刻给派出所打电话说了这事儿。”
付秋十分惊讶：“这么说，至少已经有三次都是十四日晚上十二点发布的消息，是不是说明这就是他们规则？还是说每个月都会有一起这样的事？”
孟晓菲摇了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你是什么时候看到关于刘东林的消息的？”
付秋回忆道：“去年，具体哪一天晚上我就不记得了，玩游戏的时候，有个玩家就聊起最近新开发了一款游戏，以那家网站的真实故事为蓝本改编的。所以我下线后就进去看了一下，刚好就看到关于刘东林的事件。”
“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起？”
“我当时也不知道呀，以为只是他的仇家报复，找人干掉了他。那个页面一会儿就没了，之后没再关注这事儿，直到刘东林死亡的消息被公开，还挖出了他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才发觉没这么简单。”付秋盯着那幅说道：“这三个人都跟他关系密切，我们见他的时候，他老婆还在世呢，这个女的就在他身边了。”她指了指画里的卷发女子，那是刘东林其中一个女朋友徐月华。
孟晓菲说道：“那家网站我后来进去阅览过，只记录了刘东林和她老婆以及女儿的死，并没有描述原因。他被害的原因说跟他老婆的死有关，可惜没有直接的证据。也就是说，有人委托某个组织替他老婆报仇？说不过去呀，他老婆娘家已经没有能做这件事的亲人了，哥哥已经离世多年，妹妹与她不亲，且常年侨居国外，只有年迈老实的父母，谁会想到给她出头呢。”
三人讨论了许久，谢兰方想起来今天来的目的，忙催促二人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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