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鬼娃娃花子9

进屋以后，花母并没有再提起“姐姐”，而是对着平安归来的“妹妹”嘘寒问暖。

        花合惠子心里一直知道自己比不上花合郑子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只是有些嘲讽地想——就这样让她骗了过去，看来也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在乎花合郑子。

        晚饭期间，许是花母先前就和花父打点过了，他没有问起“姐姐”去哪了。

        花合惠子也乐得清闲，饭后去了花合郑子的房间。

        房间里净是一些布偶娃娃，甚至还有独立的卫浴室。

        入目满是小女生的粉色，花合惠子关上房门，静静地站在原地看了一会。

        这一切都不属于她，不论是大床上的那些娃娃，还是书桌上暖黄色的小夜灯，又或是房间里的种种。

        花合惠子嗤笑一声，这里简直和她的房间天翻地覆，光是看这布置，也可以感觉到房间主人是被放在手心悉心呵护，每日伴着童话入睡的娇花。

        这里的一切都和她格格不入。

        她的房间里只有黑白两种基调。

        柜子是最普通的木柜，甚至柜子周围还有些许毛刺没有被打磨好。

        白炽灯在夜晚散发出来的光线过分刺眼，晚上在书桌上写作业时，眼睛时常酸涩难耐。

        房间最靠边摆放着的床，床板都有些发潮，没有装软垫的床铺一开始她也睡不惯，整夜整夜地失眠。

        如此持续下去，她身体也受不了，只得找母亲要钱，她谎称买练习册用，实则是偷偷去药房买褪黑素。

        母亲一听是买学习类的教辅，从皮夹里取出钱，给了她几张二十的纸币。

        可褪黑素根本没这么便宜，她只好在学校里找些家境富裕的纨绔学生，帮他们代写作业来赚钱买药。

        说来可笑，那些纨绔们给钱竟然比起花母还要大方一些。

        时间久了，花合惠子索性不再找母亲要钱。

        花合惠子不愿继续深想下去，走进那个卫浴室，随意的冲了个澡。

        夜深了，花合惠子从那张绵软的大床上坐了起来——硬床板睡久了，睡这种软床垫她反而不习惯了起来。

        确定花父花母都睡了，她蹑手蹑脚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把私藏的东西取了出来，放到更为隐蔽的墙壁夹缝里封了起来。

        花合惠子伪装的很成功，花合郑子班上的人，甚至是花合郑子的好友，都没有发现“花合郑子”已经换人了。

        可问题就出在——花合郑子回来了。

        花合惠子没有料到花合郑子还能活着回来，伪装自然也被拆穿。

        花父花母责问她，她就笑着站在那里不回答。

        花父看着她那副样子就来气，抄起花母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晾衣杆子就往花合惠子身上呼去。

        花合惠子一开始还能维持满脸笑意的样子，可随着花父力气加重，她终究还是忍不住痛呼出声。

        “你不会以为，”花合惠子抽了个空隙，“花合郑子真是你亲生的吧？”

        花父的手顿住了，恼怒地看着花合惠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花合惠子笑了出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花合郑子。

        “你看看我们这张脸，是不是很像？”花合惠子声音冷了下来，“我们甚至都不是你亲生的吧，母亲。”

        花合惠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称呼过那个女人了，自从她知道自己是被抱养的以后。

        事实上，花合惠子在小时候还是比较受花父的喜爱的，她懂事的早，小孩乖一点总是受人喜欢的。

        直到，有一次花父看到了她的体检报告，心中起疑，不动声色地做了个亲子鉴定。

        心中所思被验证，他气冲冲地去找花母质问。

        花母见瞒不下去了，把她作为牺牲品，说花合惠子是从她姐姐那里抱养的，花合郑子是亲生的。

        姐姐和她是同时身孕的，因为姐姐在生产过程中大出血死了，于是花母才把花合惠子抱养了过来。

        但实际上，花合惠子和花合郑子都不是花父亲生的，也和花母没什么关系。

        花母和花母的姐姐正如花合惠子和花合郑子一样。

        花母的确生了，可是那个孩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并没能活下来。

        恰巧花母的姐姐大出血去世，花母索性把她的孩子都抱来，当作自己的孩子养。

        时间长了，花母越发觉得花合郑子天真灿漫的性格更像是自己和姐姐，而花合惠子简直和她的父亲一样。

        于是她对花合郑子越发好了，彻底把对自己孩子的宠爱都转移到了花合郑子身上。

        可以说，若不是花合惠子在花父的书房里找到了那份亲子鉴定，恐怕至今还在为自己为什么不受父母喜爱而苦恼。

        事实上她现在确实也还是很不解，明明她和妹妹都不是亲生的，为什么花母独独最爱妹妹。

        直到这些天装下来，她才恍然大悟——花母不是喜欢花合郑子，她只是喜欢花合郑子身上有她的影子，她能假装自己在和自己夭折了的女儿生活。

        说到底花母不也是一个自私的人吗？

        “我已经在那里见过他了。”花合郑子开口，看向花合惠子。

        不知道她在那经历了什么，说话时的模样倒和花合惠子有些像。

        花合惠子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早在发现自己不是花父花母亲生的时候她就在打听这个人的消息。

        一开始怎么找都找不到，直到后来那人知道有人在找自己，主动现身。

        不然花合惠子怎么也不可能找到他。

        “难道你愿意在那待着？”花合惠子笑了笑，那地方正常人都不会想再多待，那帮人的暴力美学，就连她都有些无能接受，何况是从小被保护的那么好的花合郑子。

        “他毕竟是我们的父亲。”

        “那你去找他好了，”花合惠子看着说话的花合郑子，倒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花父见不得她们若无旁人地交流，瞪着眼，脸上的五官都因为过于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起来，看上去无端有几分滑稽。

        “什么意思？！”他冲花母吼，“你不是说郑子是我们的孩子吗？”

        花母早就已经捂住脸，低下头，一副惭愧难耐的模样：“她们，的确都是我姐姐的孩子。”

        花合惠子冷哼一声，只觉得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实在叫人发笑；就连花合郑子也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她，丝毫没有了往常的黏糊劲。

        花父浑身都要颤抖起来了，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话，可嗓子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只是无声的张了张嘴。

        他抖了抖，竟是直接气昏了过去，花母顿时大惊失色，赶忙扑了过去，嘴里还指挥道：“花子你快打120啊！喊救护车来！”

        然而花合惠子听见花母喊她的小名，只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花合郑子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对此冷漠的举动做出什么评价。

        花母心中了然，掏出手机来就要打电话。

        花合郑子拦住了她，轻轻地说：“他只是气急了，休息一会就能醒。你不如趁这个时间先想想，等会要怎么给他解释。”

        花母不可置信这是她从小看到大的花合郑子口中说出来的话，可手中要打电话的动作却也是停了下来。

        果然，她最爱的只是她自己，无论是对于花父，对于夭折的孩子，抑或是对于她们俩的爱，都是虚假的，她只是装装样子，借此来彰显自己。无论是对外演出来的贤妻良母模范家长的模样或者是对内装出来的温柔小意贤内助的模样，像一张从头裹到脚的面具，一个演员的人设，一切都只是为了裹住内里腐朽的躯壳，好使她表面上还是光鲜亮丽。

        花合惠子看戏一般的看完了这场闹剧，倒是第一次对自己这个妹妹有了几分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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