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故人再会诉杀机

得到朱翠“没有上报”的答复，林越总算放下了心口的大石。

        林越思考朱翠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他大可以假装妥协，徐徐图之，以此放松朱九符的警惕——虽然不能确定多疑的朱九符是否会相信林越的表演，但做做样子总比不做好。

        告别了朱翠，林越给晕倒的宫人们一一用了解药，夜深人静，让他们以为是自己打瞌睡就行了。

        解决一桩烦恼，林越心情不错，大摇大摆地往祭堂走去。可忽然，他像是被绊了一下，整个人扑倒在地。

        一道灰影擦着林越的头顶掠过，两只玄色长靴落在他的身前。

        ——好快的轻功。

        “林道长，你没事吧？”

        林越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抬起头道：“什么人？害得我被石阶绊倒。”

        可见到来者的面孔后，林越的惊讶完全发自肺腑了。

        “甄连？”

        若不是林越记忆力好，还真认不出眼前这憔悴男子的身份。

        想当年在半仙山山洞时，甄连虽然饱受折磨，气虚体弱，可至少像个年轻人。现在的甄连不仅颓唐，两鬓还生出些斑白，说话的声音嘶哑的像个老头子。给二皇子当差就这么累？

        “是我，林越，我有事找你。”

        没有多余的寒暄，甄连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

        林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里说方便吗？”

        “我让手下都撤走了，要想偷听我们的对话，除非偷听者的武功超过我。”甄连的功力比寻常暗卫强上许多。林越在甄连十分接近的时候才察觉到他的气息。

        “撤走？”

        林越挑眉，那自己与朱翠见面的事肯定被甄连知道了。这个二皇子的手下想做什么？

        林越装作不在意，让甄连先说。

        甄连第一句话就非常吓人：“我想与你联手揭穿朱九符。”

        “为何？”

        “我实在忍受不了他的做法了，林越，与我一起向他复仇。”

        与甄连预想中的反应不同，林越既不答应也不拒绝，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甄连。

        “为什么现在才找他复仇？你不是早就逃回盛京了？身为二殿下的得力手下，报复朱九符应该不难。”

        甄连万般无奈的模样，叹着气说道：“朱九符在我身上下了子母蛊，发作起来疼痛异常。朱九符是母蛊拥有者，若我威胁于他，他可以瞬间置我于死地。我只想专注于二殿下的大业，与小小的朱九符过招太不划算。于是我强行忍耐，但我没想到这蛊寿命长久，像在我身上扎了根，越来越痛。”

        回想起那痛不欲生的时刻，甄连差点冒出冷汗，严重之时，他甚至想一刀杀了自己。

        “谁知朱九符的势力越来越大，直接威胁到了二殿下。还有去年东郡之事，”甄连继续解释，“因为蛊虫之痛，我没能亲自进山，让太子跑脱。此事过后，二殿下对血影堂失望至极，差点处死我和姐姐。所以我必须立下大功，思来想去，朱九符正是最合适的目标。杀了他，就除了天机营，毁了太子的手眼，二殿下将再次重用血影堂。”

        林越问道：“那你为何找我一起，我人微言轻，又不会武功，别说朱九符本人，我连朱九符的手下都打不过。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二殿下派我监视宫城，恰巧看见你，我就想到了复仇之事。你是半仙村的人证，也是为数不多的与朱九符有仇之人，我一个人行动太冒险，有人合作，就能多几成希望。”甄连悲哀地说，“朱九符已经渗透了血影堂，连我都不敢轻易相信手下们。”

        甄连语气诚恳，目光真挚，这样的情景让林越又想起当年甄连祈求自己帮助的样子。在协助他之后，半仙村就遭受了灭顶之灾。两者不可能没有因果。

        但如果甄连可信，凭他的身手和身份，绝对是林越复仇路上最大的助力之一。

        只是太巧了！林越才因为朱翠的劝说，下决心暂缓复仇，甄连就“及时”地出现。甄连早就发现了自己的行踪，林越很难不怀疑他的动机。

        林越不敢赌，所以他没有给出答复。

        “我知道你需要斟酌，但时不我待，若让朱九符培养出完整而强大的势力，你我的复仇就是水中之月。不管你是否答应，我都会开始行动。”甄连不再劝说林越，“倘若你在怀疑我的用心，我会用行动证明与你合作的诚意。”

        人就是这样，没有盼头还好，一旦见着些希望，就按捺不住性子了。之后几日，甄连的话语时常回荡在林越脑袋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他：答应甄连，为半仙村人报仇。

        每当此时，巨虫怪物那张如同恶鬼的脸就会浮现在林越眼前，按下他浮躁的思绪，迫使他潜心修行，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太弱了，在那种怪物手里一招都撑不过。

        还有一件事。

        那就是国师在霞音楼的留言：一年之后，他要查看林越的修行情况。假如能与国师搞好关系，林越手里的筹码就大大增加。就算所谓的检查只是国师的无心之言，根本不会兑现，林越还是要努力一把。

        忍耐！修炼！

        选了几名年轻妃嫔进大荣宫城，就像往一潭深泉里投了几朵鲜花，看着漂亮惹眼，时间久了终归是水底的淤泥。

        每月望日，妃嫔们需朝贺柳皇后。朱贵妃像以往一样告假称病。朱翠空有贵妃族妹的头衔，实在不敢招惹是非，于是她穿了件低调而端庄的湖绿色裙装，不早不晚地动身。

        刚到未央宫门口，只听一声娇柔的调笑声：“朱才人，好巧，本宫还以为你也和贵妃娘娘一样，告假不来呢。”

        朱翠见礼，问候道：“殷美人安，姐姐身体不适，嫔妾代姐姐向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贵为中宫，嫔妾一向敬重有加。”

        殷美人一身水蓝纱裙，她上下打量了朱翠一眼，跟身旁的宫女说道：“回去把我那件湖绿的衣裳扔了，老气横秋。”说罢，无视朱翠往未央宫椒房殿走去。

        仗着美貌和出身，殷美人一入宫就出尽了风头。第一次侍寝，皇上就赐了芳华园汤浴，赏下十来箱首饰。她每日带着宫女太监们走进走出，春风得意。像朱翠这种容貌平凡，全靠朱贵妃帮扶的普通女子，她根本看不上。

        椒房殿里，除了朱贵妃和真生病的贤妃，其他妃嫔都到齐了。众人见了礼，皇后赐座。

        柳皇后一身绛紫日常打扮，冷淡地询问着：“和妃，你身子好了？本宫不是免了你的朔望朝贺么？”

        雍容的和妃比起一年前，平添了许多憔悴：“谢皇后娘娘关心。多亏有皇后娘娘体恤，休息了一年，臣妾身子好多了。娘娘恩德，臣妾不敢忘怀”

        霞音楼出事，太子和贵妃没法和死人较劲，就拿活人撒气，和妃受了不少欺辱，要不是柳皇后拦着，恐怕要被降位禁足，牵累家人。

        “和妃娘娘真是一片诚心，身体抱恙还想着跟皇后娘娘请安，贵妃娘娘不能前来，想必病得不轻，之后得请太医去看看。”

        和妃看向说话的人，吓得一哆嗦。

        “明，明妃……”

        “和妃糊涂了，这是新进宫的殷美人。”柳皇后打断和妃的话，“贵妃一到朔望就抱恙，姐妹们都见怪不怪了，她这病寻常太医治不得。”

        朱翠向为贵妃辩护，却被皇后的气势压得不知如何开口，只听皇后又说道：“朱才人，你既是贵妃族妹，就替本宫好好问候贵妃。”

        朝贺过后，殷美人寻了个借口留在椒房殿。柳皇后没多理会她，拿了本宫中账册查看。殷美人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

        “皇后娘娘贤德，为六宫呕心沥血，嫔妾不忍看娘娘辛劳，托父亲找了一根百年白阳参孝敬娘娘。”

        柳皇后看了一眼色泽白润，根须分明的上好白阳参，说道：“你倒是有心。但我后宫之中，不得私相授受。你这是要本宫为难啊。”

        “这哪里算得私相授受，后宫妃嫔亲如姐妹，嫔妾早就视娘娘为亲姐，妹妹关心姐姐，理所应当。”

        柳皇后推开装着白阳参的盒子，说道：“妹妹好意，本宫心领了，东西还是拿回去吧，日后妹妹自己也用得上。”

        “娘娘！”

        见柳皇后不理会自己的投靠，才冒险开罪朱贵妃的殷美人不由着急起来，她顾不得什么委婉含蓄，说道：“娘娘有什么用得上嫔妾的地方，嫔妾绝不推辞，只求娘娘允许嫔妾侍奉左右。”

        迟迟等不到回应，殷美人的心几乎沉入谷底。忽然，椒房殿大宫女汀兰笑容满面地跑进宫来，也不避着殷美人，说道：“娘娘，长安公主从琅琊郡回京，已经到盛京城东门口了。”

        “当真？”柳皇后难得地露出堪称温柔的微笑，她立刻起身，由汀兰搀扶着，“杏花糕的材料备齐了？公主最爱吃热的糕点，现在做正好。”

        走至门口，柳皇后仿佛才想起还有个殷美人，她微微回头，说道：“比起嘴上功夫，本宫更看重行动，殷美人，你请回吧。”

        “行动……行动……”

        殷美人反复琢磨着，脑中忽然飘过一抹湖绿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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